01
前几天看到一个博主讲苏轼,她提到这样一个观点:
苏轼不是生来就是苏东坡,他是一点点变成苏东坡的。
在诗词里,你可以看到他早年的莽撞冲动,遇挫之后的内耗纠结。
他在痛苦中,慢慢变得豁达;从不完美,慢慢变得完美。
深以为然。
早年的苏轼其实是个刺头,莽撞犀利,到处得罪人。
聪明颖悟,却又愤世嫉俗,与人与事多有牴牾,这直接导致了他命运的坎坷与艰难。
苏轼写过一首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翻译过来就是:
所有人养孩子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很聪明,但我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希望自己的孩子愚钝一些,只要平平安安到公卿就好了。
这首诗明面上是说:孩子不聪明也没关系。其实是苏轼在骂人。
意思是说:官场都是蠢货,啥能力也没有,反而顺顺利利到公卿。
最后两句,是戏谑,也是嘲讽。
要知道,这首诗写于黄州,当时他刚经历乌台诗案,因言获罪,差点送命。
但是他就是不老实,还是忍不住写诗讽刺。
讽刺新法、讽刺百官,所以说,早年苏轼被贬,真的不冤。
后来苏轼二次被贬的时候,他的妻子王闰之第一反应就是去书房烧东西。
生怕被人抓住把柄。
苏轼才华高绝,见识超群,所以看人看事与众不同,再加嘴上没有把门的,看谁不顺眼都要揶揄几句。
言辞犀利又精准,经常让人下不来台。
司马光葬礼的时候,太庙在举行庆典。
苏轼早上参加完庆典,下午去司马光府上吊唁。
程颐拦着门,不让苏轼进。
程颐说:你们刚刚唱完歌,怎么能来参加丧礼呢?
苏轼反驳,孔子只是说哭完不能唱歌,没说唱完歌不能哭丧啊。
说完还当众嘲笑程颐迂腐死板,取笑他是“叔孙通”。
二人一个讲“情”,一个讲“理”。其实没有高下之分,只是理念有别。
但苏轼看不惯他,借题发挥奚落了他一番。
程颐说不过,还平白得了一个侮辱性的外号,气得脸通红,俩人就这样结下了梁子。
程颐是洛党的领袖,座下门生故旧无数。
这些人一下子都成了苏轼的敌人,日后苏轼的坎坷人生,很多都是拜这些人所赐。
苏轼曾拍着肚皮问侍妾。
自己肚子里都是什么。
朝云说:一肚子的不合时宜。
这是对苏轼早年的绝佳注脚。
总有看不惯的人,总有看不惯的事,戏谑调侃,四处树敌。
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外调、被贬、外调、被贬。
一生大半时间都浪费在了流放的路上,大半精力都用来对抗来自官场的暗箭明枪。
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与时俯仰,宽和容人的道理。
中年以后,慢慢收起了自己的刺,与王安石和解,与章惇一笑泯恩仇。
吴军说:人到中年之后,要学会减少自己的摩擦力。
对人和对事,温柔一些,宽和一些,这样人生才能减少很多阻力。
既能节约自己的能量,人生也能过得顺遂一些。
02
前文苏轼讽刺说:愚笨的人,无灾无难,一路升到公卿。
其实仔细想来,愚笨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大智若愚,难得糊涂。
越是“愚笨”的人,刺越少,更容易和世界和平相处,人生之路反而更加顺遂。
越聪明的人,越傲慢,刺越多,与世界的摩擦力反而越大,人生反而波折不断。
早年曾国藩就是如此。
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看谁都不顺眼,处处和人发生矛盾。
咸丰皇帝下诏求意见。曾国藩上书,把咸丰皇帝说得一无是处。
说他小事精明,大事糊涂;骂他格局太小,不会理事。
咸丰皇帝刚刚即位,气得直接摔了奏折。
他虽然治国经验欠缺,但绝没有曾国藩说得如此不堪。
若不是手下人拦着,曾国藩只怕性命堪忧。
到地方练兵,曾国藩一言不合夺了当地府衙的司法权。
骂整个湖南官场,都是庸碌之辈。
他的顶头上司骆秉章,人品好,有才干。
结果他对这位上司也“颐指气使”。
训练水师,直接给骆秉章说:我一个人就行,你啥也不懂,别来掺和。
派兵求援,也是大爷嘴脸:唇亡齿寒,你不发兵,你也得完蛋,但凡聪明的,也不用我提醒。
骆秉章骂他刚愎自用,态度傲慢。
他反而说骆秉章为人刻薄,不好相处。
就这样,他把湖南官场得罪了遍,别人对他处处掣肘。
他每日疲于奔命,都来应付这些官场上的手段。
因为始终无法做出成绩,最终被夺去兵权,遣返回家。
第二次出山的时候,他已经48岁。
他这才收起了自己的一身刺,懂得了“和光同尘”的道理。
面对比自己官位小得多的县令,也亲自登门拜访,求人指教。
对待同事同僚,也变得礼貌周到。
曾国藩开始与世界和解。
鲍超爱财,但是打仗英勇,他也不再苛责。
手下书生爱名,他也不戳穿,待之以礼。
下属同僚爱升官,他也尽力保举。
对抗转为圆融,他开始一点一点被湖南官场接纳,也慢慢被朝廷信任。
如此他才得以调动全国之力,平定叛乱,封侯拜相。
庄子在“庖丁解牛”的故事里说过一句话:官欲止而神欲行。
刀子顺着牛的脉络往前走,才能没有阻碍,刀身才不会损折。
如果这个人的自我太硕大,总是执着于自己的想法,处处对抗,不是斩到牛骨上,就是卡在缝隙里,刀身很快就会被折断。
上善若水。
一个人要像水一样,包容万物,不争不害,才算是真正接近大道。
收敛傲气,谦卑处下,懂得尊重和宽和,才能保存自身,成就一番事业。
03
王安石早年推行新法。
司马光等守旧派认为新法太过激进,应当谨慎为好。
王安石却认为只有自己的新政才能革除积弊,革新吏治。
面对司马光等人的劝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反而指责守旧派愚昧无知。
当着众多朝臣面,让他们回去多读点书。
言下之意:你们都是糊涂蛋,只有我才是对的。
争吵无果,他就借着皇帝的助力,他把反对新法的人通通打倒。
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
但是后来证明,新法确实太过激进,严重扰乱民生。
王安石为新法耗尽一生心血,到头来,变成了一项祸国殃民的恶政。
在王安石眼里,只有自己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
凡事以自己为中心,总觉得世界处处和他作对,实际上,是自己认知匮乏,胸怀太小。
樊登曾有一个观点:唯有批判性思维,才能减弱自己和世界的摩擦力。
永远不要认为自己唯一正确。
从多个角度出发,反省自己,批判自己。
这样才能理解不同,尊重不同,减弱自己和世界的冲突。
东汉有位名士,叫郭泰。
有一次,他和子许、文生两人去集市逛街。
文生见什么买什么,贪婪无度;而子许什么也不买,过于抠门。
旁人看不下去,问郭泰的看法,郭泰说:“子许少欲,而文生多情。”
只观察,不评判;只呈现,不议论。
世界是一个万花筒,存在即合理。
每个人有自己的经历、三观、立场,每件事都有自己的历史、渊源、规律。
把自己当成评判的标准,人生只能处处受限,寸步难行。
学会尊重不同,接纳不同,把一切看顺眼,人生的路,才能顺畅一些。
▽
听过这样一句话:
“任何事情,没有对错,只有接受与不接受。用智慧改变能改变的事,用胸怀包容不能改变的事。”
很多时候,我们和这个世界的摩擦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内心。
年轻的时候,喜欢指点江山,与人与事多有摩擦。
看不惯的事多,能量的损耗也重。处处较劲,处处碰壁。
人到中年吃了亏,吃了苦,才明白看人不顺眼,很多时候是自己修养不够。
拓宽自己的视野,放大自己的格局。
学会尊重差异,保持谦逊恬淡,境界高了,一切也就都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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