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四月二十一日的傍晚，阴云密布，风雨欲来；江水滚滚，白浪滔滔。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四师的几百只渡船停泊在长江北岸，等待着渡江作战命令的下达。

四十四师一三零团“模范三连”指导员周福祺站在二排的船头上，紧握上书“打过长江去”的红旗，凝望着江南，心潮澎湃。

这时，老船工王彦先老大爷拉了他一把，指着船上鼓起的风帆，激动地说：“指导员快看，老天有眼，起北风了！”

老船工王彦先大爷（剧照）

周福祺看了看王大爷，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坚定地说：“就是不刮北风，我们也要打过长江去！”

在涌动不已的、冽冽而又飒爽的北风中，焦灼、漫长的等待时刻终于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整，上级发出了起锚扬帆的命令。霎时，几百只战船冒着呼啸的风雨，乘风破浪，飞驰江南。

渡船行进到江心时，突然出现在天空的、敌人的四颗照明弹，把江面照得通明。随之，敌人密集的子弹从周福祺和战士们的头顶、耳旁、身边飞过，炮弹接连不断地落在江中，掀起冲天的水柱。

周福祺所率领的“突击队”与友邻部队一起向对岸的敌人展开猛烈的还击。船头上架设的轻、重机枪，同时发力，将子弹射向对岸阵地上的敌人。但是，帆船一起一伏，影响了射击的准度。

北岸的我军炮兵，也向南岸开始了摧毁性的压制打击。显然，此刻的我军已经不是在“偷渡”，而是在强攻了。

我军在奋勇渡江（画作）

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下，有的渡船中弹燃烧起来，带着团团烟火，继续呼呼地扑向江南；有的渡船被打漏了，战士们边还击敌人，边堵塞漏洞；有的渡船被打沉了，落水的同志不等救护船赶来，就拿着武器，奋力向南岸游去。

忽然，周福祺发现自己的战船的船头拐弯了，变向了。他扭头一看，掌舵的王大爷的腿负伤了，倒在垛旁。周福祺赶快伸手抓住舵，同时大声吆喝卫生员给王大爷包扎。

战士张国正见了，把挂在胸前的冲锋枪往背后一摔，从周福祺手中接过舵，让指导员继续全力指挥战斗。

就在周福祺鼓励船工们奋力划水，命令战士们打击敌人护卫渡船，争取第一个到达对岸时，船上的桅杆被敌人拦腰炸断了。

于是，桅杆连同风帆一起从船的左边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江中，而另一头的绳索还连在船上，导致船体左倾。

渡船的桅杆被炸断（画作）

渡船失去了平衡，船头上用沙袋垒的机枪射手的掩体滑进江里去了，战士们也存身不稳。张国正虽然在紧紧把住船舵，努力制止船身的倾斜，但无济于事。

这时，负了伤，仍坚持划水的船工王大爷着急地大声喊道：“赶快用斧子砍断连着桅杆的绳索！”四班长遵命而行，立刻抡起斧子，砍向绳索。

随着“咚”的一声，船身摇晃了几下，又端正、平稳了。但是，失去了风帆的船，行进速度大大下降了，友邻部队的船在不断超过周福祺的战船。

周福祺急了！他举起右臂，高声喊道：“同志们，不能让我们九次请申请，才从上级党委那里争取来的’打过长江去’的红旗落在后面。为此，大家要一起努力，奋力拼搏，赶超所有渡船！”

建国后的周福祺（图像）

于是，全船上下，除了轻、重机枪射手外，动用铁锹、钢盔、木板等一切可利用的工具，拨水划船。这样，周福祺的战船又在飞快地前进了。

刚刚冲到最前边，一股股通红的火舌，突然从对岸敌军阵地射向周福祺他们的渡船，惊恐慌乱的敌人在使用火焰喷射器。瞬间，江面上变得一片通红，堵住了周福祺他们的前进之路。

周福祺冷静地观看着对岸。当他发现了敌人的火焰喷射器的位置后，命令自己所在战船上的战士及紧随其后的一排长率领的预备队，集中火力，打击敌人的火焰喷射器及其它暗藏的火力点。

很快，在我军后方炮火及江中勇士们的合力打击下，周福祺正面敌人的火力减弱了，他的战船又冲在了前面，并且离对岸越来越近了。

不料，在距离南岸岸滩不过三十几米时，周福祺的渡船搁浅了。

渡船搁浅，涉水登岸（画作）

水手们见了，立即下水推船。二排长也纵身跳下水去，并一面端着卡宾枪射击，一面大喊“指导员，红旗！”

马上明白了二排长叫喊的意思的周福祺，赶紧把“打过长江去”的红旗，交给二排的四班长高玉生，让他跟随二排长登岸插旗！

“保证完成任务！”接过红旗的高玉生边向周福祺郑重表态，边抓着一束手榴弹跃入江中。

二排四班的战士们紧跟着自己的班长，也都“扑通、扑通”地跳下船去，淌着齐腰深的水，义无反顾地向南岸冲锋。

周福祺指挥船上的剩余战士，全力掩护二排四班涉水登陆。伤员们也都扶着船舷，向敌人射击。

当高玉生和他的四班成功登上南岸，周福祺正要率领船上的战士们下船，涉水登岸时，一个人猛地栽倒在他身上。

他回身抱住一看，原来是代替王大爷把舵的张国正。身负重伤的张国正望着周福祺，断断续续地低声说：“指导员，我……我完成……任务了吗？”

眼噙泪水的周福祺知道张国正问话的含义。渡江前夕，张国正向党支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希望自己在渡江战斗中接受考验，尽快成为中共党组织的一员。

战士们战前写入党申请书的情景（图像）

“完成了，你完成得很好！”周福祺激动而深情地回答张国正。张国正听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安放好张国正后，周福祺也成功地登上了南岸。他看了眼高玉生举着的、在硝烟中飞舞的红旗，从容地举起信号枪，率先向长江北岸连发三颗红色信号弹。

他们成功了！“模范三连”完成了抢先登陆江南的任务，完成了上级党委的重托——让“打过长江去”的红旗飘扬在了江南的国民党阵地上！

主要参考文献：《淮海战役烈士小传》、《淮海战役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