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诗:藏在《诗经》中,除了共性特点,还有自己独特的艺术特点

王匡说人啊 2024-09-12 05:24:59

文字丨春风化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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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三百篇,描写的时代上起殷商初年,下迄春秋中期。

这一时期王朝和各诸侯国为了各自的发展,掠夺四周方国、部落的战争十分频繁,比较大的战争有殷汤与夏桀的战争,武丁对方国的战争,武王对商纣的战争,武庚叛乱,周公对奄君、淮夷、徐戎的讨伐,厉王对南方的战争,宣王对玁狁、淮夷、犬戎的战争,等等。

《诗经》承载文学与历史的双重责任,上述大大小小的战争,必然会在《诗经》中有深刻的反映。这些反映便是《诗经》中的军旅诗。

《诗经》中的军旅诗有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反映征战的诗,即使有些诗是虚美的也包括在其中。如《鲁颂·泮水》就是虚美鲁僖公武功的诗。

二是反映士兵或其亲人情感的诗。

三是描写将帅、武士、猎人形象的诗。在《诗经》所描写的年代里,狩猎活动往往是带有军事目的的,所以将其列入军旅活动的诗中。

四是其他反映军事活动的诗,这一类诗包括军事训练、检阅、军垦、狩猎、求援、备战等,甚至因为“国家起发军旅大事必先祭事于此社而后出行”,有些祭事活动也属于军事活动。

《诗经》具有赋比兴的艺术手法,重章叠句的章法特征,四言为主的体裁等艺术特点。

而《诗经》中的这些军旅诗除了具有这些共性的艺术特点外,还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今天,就让我们共同来聊聊《诗经》中“军旅诗”的艺术特点。

一、表现征伐简洁而有气势

《诗经》的军旅诗中,有相当数量的诗以及诗句描写了征战的场面以及征战中将士的情绪。

这些描写较大征战场面的诗大都集中在雅、颂诗中,《长发》、《殷武》、《大明》和《皇矣》四首反映了殷商战争和周初开国的征战;《六月》、《采芑》、《江汉》和《常武》等四首诗,分别记录了周北伐玁狁,南征荆蛮,平服淮夷和宣王亲征徐方四场大的征战。

一场大的征伐过程要想通过几句诗把它反映出来,是比较困难的,但《诗经》诗却做到了这一点。

关于决定商周命运的牧野之战,我国古代史书中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

据《史记》载,武王率兵陈师牧野,纣师虽众但无战心,纷纷倒戈,武王很快就取得了胜利。

另一种则是《尚书·武成》篇和《孟子·尽心》篇中所说,这场战争死伤无数,“血流漂杵”。

《大雅·大明》中在表现这一场战争时,诗人只用了二章二十句诗就把武王动员士兵、战场的辽阔、战马的威武雄壮、姜子牙辅佐武王、周军大败商纣的过程交待清楚了,而真正反映作战过程的诗只有“肆伐大商,会朝清明”两句,简洁的无法再简洁。

类似的情况在《大雅·皇矣》、《鲁颂·泮水》和《商颂·长发》等诗中都有所反映。

诗人总是用纵兵突击———“是伐是肆”(《大雅·皇矣》)、抓获俘虏———“仍执丑虏”(《大雅·常武》)、重新统一———“九有有截”(《商颂·长发》)等诗句简洁地表现战争过程和效果。

简洁的诗句容易消弱诗的表现力,诗人为了克服这一不足,总是注重在战斗展开之前着力表现军队的气势和雄壮,在此基础上简洁描写战争过程的诗句反而更好地表现了征服者的豪壮之情。

《诗经》中表现军队气势的方法很多,有的写军队人数众多,“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大雅·皇矣》),有的写军队的颜色,“朱英绿縢”,“贝胄朱綅”(《鲁颂·閟宫》)。

而最为精彩的气势描写应当是《大雅·常武》中的一段:“王旅啴啴,如飞如翰,如江如汉,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绵绵翼翼,不测不克,濯征徐国。”

诗人用一系列的比喻形容军队的勇猛、严整、迅疾,以及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力量,多方面表现了军队的气势。

二、刻画形象众多而又鲜明

《诗经》中的军旅诗虽以叙事、抒情为主,但也有不少的诗篇,通过不同的艺术表现手法刻画了十分鲜明的人物形象。

首先是丰富而个性化的军事人物形象。

《诗经》中歌颂过的帝王共有汤、武丁、公刘、文王、武王和宣王等六位,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周天子(《小雅·瞻彼洛矣》)。

在刻画这些帝王的军事形象时,多从表现其谋略入手,《商颂·长发》中说武汤与夏桀作战,先伐韦顾,次伐昆吾,最后再与夏桀交手。

《大雅·皇矣》中写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弟兄”,“以伐崇墉”。

武王与商纣对阵牧野时,以弱胜强,靠的是“矢于牧野”战前动员,鼓舞士气。

《诗经》中刻画过的将帅有吉甫、南仲、召虎。

《小雅·六月》是歌颂尹吉甫北伐之事,诗人用治军“闲之维则”,行军“于三十里”,作战“元戍十乘”等方面表现出尹吉甫是一位稳重、镇定的将领。

方叔则稍有不同,他除了象尹吉甫一样治军严格外,还喜欢把战车、战马打扮得非常鲜艳:“簟茀鱼服,钩鹰鞗革”,“约軝错衡,八鸾瑲瑲”(《小雅·采芑》)。

南仲又是另外一种类型,《小雅·出车》将他刻画为一个忧心多多、但又肩负着平定重任的将领。

除了帝王和将帅以外,《诗经》中的一些诗还描写了卫士、射手和猎手形象。

《周南·兔置》刻画了一位公侯卫士的形象,赳赳武夫是公侯的心腹、助手和盾牌。

《齐风·猗嗟》刻画了一位射手,他英俊、强壮、天天习箭,射技高超,舞姿出众,既是好女婿,又是抵御敌人的好战士。

描写猎手的诗有《郑风·叔于田》和《郑风·大叔于田》两首,其中《大叔于田》更为突出一些,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

其次,思妇诗中人物形象刻画最具有特色。

《诗经》刻画思妇形象用了三种基本的形式:一种是《王风·君子于役》式,即通过眼前牛羊下山、鸡栖于埘、黄昏暮色的宣染,来表现惦念远方亲人、暗示自己孤独清苦的思妇形象。

另一种是《周南·卷耳》式,通过悬想远征丈夫的种种言行,表现惦念、担忧远方亲人的思妇形象。

还有一种是《秦风·小戎》式,既有对远方亲人的悬想,又有对自己孤独处境的描述,来表现一个执着爱、深切思的思妇形象。

注重心理描写是军旅诗刻画人物的一种常见艺术手法。

《王风·黍离》的作者略去人物形体的描述,突出表现人物的心理感受。

以中心“摇摇”“如醉”,“如噎”来状写一位忧时忧国而又怨战的爱国志士。

《鄘风·载驰》为了刻画人物,诗人专门安排一章来描写许穆夫人归国的细腻心理活动。

“陟坡阿丘,言采其虻”,写许穆夫人冲破许国大夫的阻拦登上祖国山岗后的复杂心情。

“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表现了许穆夫人经过反复思考后的思想升华,坚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邶风·旄丘》作者十分细致地描绘了流亡者在严酷现实面前自我排解、自我安慰的心态。

表现人物心理活动的诗篇,在思妇、思妇诗中还有很多例子,在此不一一烦举。

在诗中直接引用有个性的对话、问话、自言自语等日常语言,对刻画人物也有帮助。

《鄘风·载驰》中许穆夫人对许国大夫的对话“乃尔所思,有如我所知”,很好地表现了许穆夫人救援卫国、热爱祖国的形象。

《召南·殷其雷》中的妻子,自言自语地说“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表现了劳动妇女大胆、真诚、直率的性格特征。

《魏风·陟岵》中父母兄弟的问寒问暖,更强化了征人思归的形象。

《邶风·雄雉》作者通过设问“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在一个单纯的思妇形象上又增加了对“百尔君子”谴责的形象。

三、结构设计整齐而又多变

从总体上来看,《诗经》中的军旅诗大都结构十分整齐,按照时序的先后来安排。

比如《周南·汝坟》第一章先写丈夫未归的渴念之情,第二章次写丈夫归来后的欣喜之状,第三章再写乱世中能够团聚的欣慰之意,完全是按照感情发展的时序来构思的。

再如《小雅·渐渐之石》是按照行军的过程来构思的,先写征人在山脚,次写征人爬山,最后写夜行军。

但是为了使诗更富有表现力,诗人还常常在整齐结构的安排中寻求一些变化。

《小雅·北山》是行役士子感伤王事之苦、劳逸不均之作,作者在总体上是按照士兵的思绪来设计结构的,但为更好地表现士兵的感情情绪,作者还采用了层层递进和两两对比的结构。

前三章写士兵在采杞时层层递进中的情绪不断强烈,难以抑制,后三章连用十二个“或”字,构成排比句式进行对比,更造成言词激切、无所顾忌、一发而不可收的情感特征。

《小雅·小戎》在整齐的章法中又有错综之美。

全诗三章,第一章写兵车,第二章写战马,第三章写器械,章法上显得异常整齐,但整齐之中又有错综。

如第一章写兵车,但其中的“驾我骐馵”却是写战马,诗人用此把一二章沟通起来;第二章写战马,但其中的“鋈以觼軜”句是照应上章的兵车,“龙盾之合”句又连启下章关于兵器的描写。

第三章也是一样,主要写兵器,但首句“俴驷孔群”又承接上一章关于战马的描绘。

这样整齐之中的穿插既在内容上相互照应,又在形式上给人一种错综的美。

在同样题材的诗中,也可以看出其结构的变化。

《小雅·车攻》和《秦风·駟驖》同为狩猎题材的诗,但因表现的主题重点不同,结构上在整齐之中也有所变化。

《小雅·车攻》主要是展示周朝军事力量,《秦风·駟驖》赞颂秦国国君。

因此前者结构比较松散,用了八章来写狩猎的全过程;而后者结构比较紧凑,只用三章分别写出猎、射猎、猎归。

前者起头和结尾都比较舒缓,后者则是逆起得势开头,从容舒缓结尾。

两者运用不同的结构描写狩猎,都较好地表现了主题。

总结:

由此可见,《诗经》中“军旅诗”主要有三个艺术特点:表现征伐简洁而又气势;刻画形象众多而又鲜明;结构设计整齐而又多变。也正是这些特点,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军旅诗,让《诗经》更为经典。

参考文献:

[1]金启华,朱一清,程自信.诗经鉴赏辞典[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0.[2]任昭坤,中国军事文学史[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3]金启华,诗经全译[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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