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桑萝穿越了,开局一间破草房和两个饿得瘦脱了相的娃儿。穷不可怕,是寡妇也没关系,有什么比捡了条命划算?
至于家无余粮,有手有脚还有成片的大山,难道还怕饿死?桑萝不怂,撸起袖子就是干!沈烈被自家三叔推出去代服兵役,从军两年多,回到村里村人见到他都似活见了鬼。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不但“死”了,还多了个未曾谋面的媳妇,媳妇和一双弟妹更是被三叔三婶一起打包给分了出去,住在当年沈家流亡到这边时在山里临时搭的那间草屋里。那样摇摇欲坠的破草屋,这风雪天里不得要人命?
他顾不得回家质问,压下怒气匆匆往山里赶,风雪中来到草屋前,却几乎已经认不出那是自己曾住过的地方了。这跟他以为的有点不一样……..
屋子明显修缮过,不复从前破败模样,屋外更是用黄泥垒起了高高的院墙,院里还多搭了一间灶屋。
正是用晚饭的时候,灶屋里一个年轻女子端着一钵热腾腾的食物走出来,后边两个孩子手里端着饭和碗筷。
两相里一照面,两个孩子双眼瞪圆,而后“嗷”一声蹦起来喊着大哥冲了出去。
桑萝:“???”
从天而降一个丈夫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片段:桑萝停住脚步打量李氏,沈金那张嘴就是要饭,根子出在哪她算是知道了。
嘴欠到这份儿上的,桑萝也是头一回见,住在山里修身养性几年得的那丁点儿涵养都让了道。
她眉头一跳,在怼不怼回去之间还没转过半个沉吟,李氏身边就冒出沈金的脸。“娘,她不是要吃的,她是端了半碗鱼送给了陈阿奶,我看到了!”
“娘,我也想吃鱼。”
李氏脸上带着得意的讽意定住,一个抿唇,目光一寸一寸转成冷意,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养不家的白眼狼。”语速缓慢,一字一嘲。
沈金跟在边上也吐着舌头做着鬼脸学舌:“白眼儿狼!
桑萝神色冷了下来,视线在李氏母子二人脸上转过,最后迎上李氏的目光。
“三婶说话还是客气些的好,听说沈烈十六岁就顶了三叔去了战场,您说这些话的时候只管想想,如果当初去的是三叔,现在处境堪忧的就该调个个儿。”
桑萝说到这里煞有介事地拍拍额:
“看我,倒是忘了听村里人说过沈烈为人很是不错,想必三叔要是死在战场上,他必是干不出把三婶和几位堂弟堂妹们净身赶出去的事儿来,三婶,是吧?”
李氏根发都要炸了起来,眼尾拉得狭长,怒视着桑萝:“你咒谁死?有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吗?合着我们家这几个月的口粮都喂进狗肚子里了是吧?”
桑萝笑睨着她:“瞧您说的,咱就是就事论事这么一说,光听一听三婶就受不得啦?那我们小安和阿宁的兄长命还搭上去了呢,还被三叔三婶你们分出去自生自灭,他们找谁理论去?’
“再听听您说的话,左一句要饭的,右一句白眼狼,我倒是想尊您为长呢,您有为长者的样儿吗?她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就这么一小会儿,左右已经有人家探出头瞧热闹了。
李氏被噎得回怼不动,脸胀得猪肝一样,指尖颤着,指了桑萝两回,猛地捂脸嚎了起来:“这真是升米恩斗米仇了,我们养着大房的三个孩子养了这么些年,没养出恩倒养出仇来了?”
动静一大,原本在屋里听着动静的沈三匆匆出来,四下一望,见左右邻居都探头在看,攥了攥拳,抑住怒意,斥了一声:“大清早的闹腾什么!”
转头就冲着桑萝:“桑氏,你三婶看你逃荒过来,好心领你回来让你有个安身之处,不说该得你多少感激,起码的敬重要有吧?”扣得一手好帽。
桑萝打小没爹没妈,孤儿院里可不是那么和谐喜乐,那也是跌跌撞撞长大的,平时不招事,遇事也绝不是个面团性儿,听到这话就是一嗤:“三叔,您也别拿这事儿来压我,三婶半袋粮换我回来给沈烈做媳妇,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满村子里大家伙儿都能瞧得明白。”
“至于恩情,在我这里,我一路逃荒过来,如果三婶真是给我活路,我必然感激,结草衔环也要报答的。”
“但我来十里村后是个什么情况村里人可都看着,不用我说了吧?前天夜里就险些饿死在山上,小安半夜来求粮,三叔三婶你们听着了也只当没听见,这可不是我赖您,这是小金昨儿亲口说的。要不是陈阿爷和陈阿奶良善,半夜给送了吃食上去吊住了我一条命,我桑萝现在也地下跟我那没了的爹娘兄弟和还没见过面的男人团聚了。”
“所以,您和三婶往后还真别跟我扯什么恩情的大旗。”
沈三和李氏从来不知道这桑氏是这样口舌锋利泼辣的主儿,一时间被噎得瞠目结舌。
李氏反应快些,抢在自家男人面前朝着桑萝呸一口就骂道:“好利一张口舌,我们夫妻可辩你不过!但放在谁家也没有分了枝还得管一辈子饭的,分了家你合该就得自己立起来,这也能怪得着我们?我们还该着你了?”
桑萝可不接这锅:“您这话说的,那也得看这家是怎么分的,没田没地,就一个没开荒的山头,我得有通天的本事才养得活三张嘴吧?您满村瞧瞧,谁家是这么分家的,两小袋粮,是指着我带着小安和阿宁能吃到买得起地再种上粮收成上来呢?”
“是,我们是小辈,您要说这家当都是你们积攒下来的,没欠着我们没该着我们,除了当年落户时官府免费给的两个山头本该有长房的那一个,您什么也不分我也没得说,但左一句要饭的,右一句白眼狼就没意思了吧?我人都要饿死了,小安就算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嫂子,半夜想要饭,那不也要不开您的家门吗?”
“既然狠得下心不管小辈死活,那也就甭摆长辈的谱儿,一家分作了两家,往后见了面说个话,该有的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她声音扬得高,最后一句直接问左邻右舍去了,沈三和李氏四下一望,就见各家门口这会儿全是看大戏的,正朝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沈三虽听不清,却也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他一口气堵在喉头,耳朵嗡嗡的,几乎要呕血。
陈婆子听着动静出来,把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老太太忍这两口子好几个月了,一直想着这是别人家务事,闭着嘴没吱过声。
这会儿听那李氏又是乞食又是白眼儿狼的,终于憋不住。
“行了,沈老三,我们两家当年一路逃难过来的,又成了邻居,我老婆子就倚老卖老说一回,有些事情别做得太过,其他事不说,当年你大哥可是为了护着你们家的粮食和水才被人打杀了的,小安娘也是受不得这个打击才跟着走了,你们俩口子能活下来也是承了兄长的庇护,这事你们认吧?”
“更不要说当初你改了阿烈的名让他顶了你上战场,村里没人不知道。”
“所以,以后事关小安和阿宁……还有阿烈媳妇的事,你们俩口子行事前还是先摸一摸自己良心,问问自己良心过不过得去吧,也想想以后到了地下,敢不敢见你兄嫂和侄儿。”
沈三和李氏的脸色,那真是红了黑,黑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简直不要太精彩。
沈三一张脸调色盘一样,变到最后,胀成了猪肝色。
对着桑萝他还敢摆一摆长辈谱,但对着当年一起逃过来、清楚他们家情况的陈老太太,他说什么都站不住理,末了只能一甩袖,一手扯了婆娘,一手扯了儿子转身进院,怦一声把院门甩上。
桑萝撇撇嘴,心情半点不受那一甩门的影响。
倒是陈婆子,看着沈家院门甩上了,几步走到桑萝面前,把人往自家院子那边一拉,好不嫌弃地瞪她一眼。
“你是不是傻,他们那些事情做得再不地道,辈份上也压得你死死的,你就这么跟他们吵起来,名声不要了?”“什么名声?太过厉害?不敬长辈?”
桑萝一叹:“阿奶,我现在是个寡妇,十五岁的寡妇,我还要拉拔着小安和阿宁长大呢,有个厉害的名声才好。”
桑萝穿过来才一天多,但也瞧出来了,这老太太嘴硬心软,心肠好着呢,所以也愿意多解释几句。
“至于不敬长辈,连沈金那小不丁点的也能一口一声要饭的说小安和阿宁,我今儿才知他是跟着三婶学的口舌,为长不慈,我也实在敬重不来,名声爱怎么就怎么吧。
不是她不知名声在这古代的重要性,只是沈三和李氏的行事,一桩桩都踏在桑萝底线上,这样的人她可敬不起来。圆滑变通也得分事分人,沈三和李氏这样的,桑萝不愿委屈自己被名声绑着受这憋屈气。
何况原身当初会跟着李氏回来,本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情况,想奔一条活路的,结果没想到李氏带她回家根本就是存了别样心思,最后落了个病饿而死的下场。她一个托赖着原身这身体才活下来的,真跟李氏你慈我孝,又置已经没了的原身于何地?
且桑萝相信自己慢慢的总能把日子过起来,就沈三和李氏这样的,早些撕掳清楚还是好事,以后该怎么处,大家心里都有数。陈婆子听到那句十五岁的寡妇,心口室了室。
她这几日肯关照桑萝,更多是看在沈安和沈宁这两孩子的份上,到这会儿,倒是真心实意对桑萝生出几分怜惜来了。也是苦命人。
想想沈三两口子的作派:“也罢,有些事情今天说到了明面也好,免得他们以后再拿长辈的款儿压着你们。
算是认可了桑萝那一套行事准则。桑萝正要走,老太太把她叫住:“等会儿。”
桑萝望过去,就见老太太腮角动了动,而后问她:“你那糖水怎么带到集里去?
桑萝笑道:“把陶盆带上,到时候直接倒在里边,用背篓背去。”
老太太听后没说什么,挥挥手:“行了,回去忙吧。
桑萝辞别了老太太,转身就回家去了,这没姜没料酒的,鲜虾粥冷了可就腥了,况且明天就是大集,她大把的准备工作要做起来。
老太太看她走远,嘀咕一句:“都不够路上晃荡的。一个白天转眼过去。
次日一早就是乡里大集的日子。
第一回卖神仙豆腐,桑萝和两小只都很重视,八月的山里,白天还是热的,为了确保食材新鲜,除了叶子是傍晚采来,神仙豆腐是桑萝半夜起来现做。当然,两小只也睡不着,跟前跟后端水递勺的转悠。
说是一桶分作两桶装,实际上真到实操的时候,看一看这啥啥都缺的家,那就不可能做得太少。
大集五天才一回,她们做的还是无本生意,不想法儿多捣腾些都对不住这大山给的资源。至于挑两桶神仙豆腐会不会很累,桑萝寻思这就是咬一咬牙的事了。
熬了大半夜,做了两批,满满四大陶盆,天蒙蒙亮的时候,第二批做的正好凝固成,桑萝用竹刀划成了方方正正的块儿,一块块码在从陈家借来的两个木桶里,整整三十二块,边边角角的料也不浪费,一起放了进去,等到集上做试吃的用。想象是很美好的,真到了挑起那两桶豆腐的时候,桑萝牙根儿都咬紧了也还是没用.
真沉啊!这玩意儿太瓷实了。桑萝上辈子后边那几年,因为身体原因,太吃力的事情并不多做,而原身哪怕逃了几个月的难,但水患之前的日子真是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形容也不为过的,身边还有小丫鬟侍候着,哪里是个能干重活的主儿?
从山里挑到村里,还没到村口,桑萝两肩已经开始痛了,走路也费劲吃力起来,给沈安沈宁小兄妹俩看得是胆战心惊。
“大嫂,要不然我还是回家再拿一个陶盆,分一些我跟阿宁放背篓里背着吧?”他们大嫂先前病了那么一场,命都差些没了,这才养两天呢。
桑萝先还觉得自己能行,走了这一小程,她心里也打起鼓来了,原身的体质好像比上辈子的她还弱得多啊。不是说身体多不好,是从小到大养得太娇了,日常连走动都少,更别说干活锻炼了,压根就没多少气力。
不过两小只今天也没空手的,一人一个背篓背在背上,沈安那边是相对重些的陶盆和几个昨天临时做出来的竹筒,里面装的是回头在集上给人试吃要用到的糖水和净手用的清水。
没错,就是临时做出来的竹筒,当然,不是桑萝做的,而是老太太让儿子陈有田做了,桑萝傍晚去提桶时给的。沈宁背的则是半篓洗净晾好的荷叶。
古代可没有塑料袋,她也不能东西卖出去了就让人用手捧着拿回家,琢磨半响,昨天傍晚走了挺远找了个野塘采了三十多张荷叶,还摘了几十片适合做试吃杯替代品的叶片。
桑萝看看小兄妹俩的个头,再压一压怕会压得不长个了,她把牙一咬:“不折腾了,我半道上歇几趟应该能行。”
说话间,前边有人扬声问:“是小安“是有田叔!”沈安激动起来,噔噔往前跑:“有田叔,是我,你怎么在?你也去集里吗?
陈有田看看小家伙,再看看后边挑着担子显得特别吃力的桑氏,心说还真叫他娘给说着了。
他点头:“我也去集里卖点东西,你们阿奶让我在路口等等你们,怕你大嫂挑不了六七里路,我来搭把手,在集上也有个照应。”
后边那句话是说给挑着东西往这边来的桑萝听的。
实际上,他娘的原话是:这桑氏人瘦得柴秆儿一样,心还挺大,两桶,我看她明天在半道上是要原地作法!你明天一早把咱家攒的那点鸡蛋也送到集上换几个钱,早些去,就在村口那里候着,碰上了就搭把手帮着她挑一下担,集上再照看着点,咱就不算白吃了她半碗鱼。
可不就是要原地作法吗?不用半道上,陈有田看那桑氏这还没到村口,就已经累够呛了。后边的路,桑萝那竹扁担就到了陈有田肩上,陈有田那一篮子鸡蛋到了桑萝手上。
说是一篮子,桑萝瞧着也只是十几个。要么陈家养的鸡不多,这天热,怕蛋存坏了,十几个就得走一趟;要么陈家今天用不着去集上,是为了帮她才顺带走的这一趟。
看老太太昨天闷不吭声就让有田叔给她做了几个崭新的竹筒,后者的概率极高。
她心下感激,这会儿倒觉得说什么谢字都显得空泛,一张惯会说嘴甜话哄人的嘴倒是老实了,只道:“辛苦有田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