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个姓钱的财主,虽然家有万贯,可没那么贪财的,谁要是借了他的钱,那驴打滚儿的利就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准得弄个家破人亡。老百姓都恨死他了。
钱财主家有个长工名叫刘胜,能说会道,心眼儿也多,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大家都叫他小机灵。乡亲们有了为难事儿都找他帮忙,刘胜早就想治一治钱财主,为大伙儿出出气,就是一直没遇上好机会。
一天,小机灵听说钱财主又要出来逼债,心想,他准能到我家来。就借钱买了鱼、肉、酒菜,叫他媳妇事先都做好温在锅里,专等着财主上门。
到了中午,钱财主果然来了。小机灵连忙让座,把他媳妇喊过来说:“快去买鱼、买肉、打酒,再杀一只鸡给老爷接风。”钱财主在一旁听了,馋得直流口水。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小机灵的媳妇果然把东西都买了回来,还在钱财主的眼前晃了晃,拿进后屋去了。她在后屋呆了一会儿,就把温在锅里的菜都端了上来,真是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财主忙问:“怎么这么快饭菜就都做熟了?”
小机灵故意半吐半咽地说:“不敢瞒老爷,我是用祖传的“百味锅”做的菜。不管是鱼是肉,见锅就熟。”财主一听,心中暗暗盘算:“别的不说,有了“百味锅”一年光柴禾就不知要省多少。他想到这,忙陪着笑脸说:“欠的债好商量,你把“百味锅”卖给我,价钱由你定。”小机灵忙摇头说:“不卖,不卖,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宝贝,怎能败在我的手里。唉!这锅原来是两口,一公一母,前年,年景不好,一口公锅卖给了京城的国舅爷了,这口母锅说啥也得留着。”他的媳妇在一旁叨叨开了:“不卖,不卖!你拿什么还人家债?”钱财主急忙搭腔说:“是呀是呀,“百味锅,卖给我,你欠我的那笔帐就算勾销了,你看怎么样?”一个假装说啥也不卖,一个还非要买不可,最后钱财主好说歹说,小机灵算把“百味锅”卖给他了。
钱财主临走,小机灵追到门口交待说:“钱老爷,千万要记住,这口锅是个母的!”钱财主生怕到手的宝贝飞了,哪还管它是什么公的母的,抱着锅撒腿就往家跑。
过了几天,钱财主做寿,请了上百的客人。钱财主看客人都到齐了,才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我请诸位亲朋尝尝“百味锅”做出来的菜!”客人们一听,都挺纳闷儿,什么叫“百味锅”呀?没听说过,但又一想人家是大财主,这玩艺儿准是个宝物,就都眼睁睁地等着,虽然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心里还挺乐,今天要能见识一件宝物也算福分。
等啊等,等到点灯了,钱财主才叫厨子把“百味锅”端上来,把鱼肉倒在锅里说:“这就是“百味锅',鱼肉见锅就熟。”他把筷子一举:“大家请!”客人们也都把筷子举了起来,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瞪着眼。可是,百十双筷子举了半天,锅里的鱼肉连色儿都没变。这一来,客人全笑开了,你一言他一语地埋怨起钱财主来:“什么“百味锅”呀?骗人上当,害得我们饿了一天,真是岂有此理!”弄得钱财主没法下台,一气之下,把那口锅摔个粉碎,准备第二天就去找小机灵算帐。
小机灵料到钱财主早晚会来找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借来一头老绵羊,连人带羊在水里沾了沾,弄了一包盐,掺了点儿锅底灰,揣在怀里,又嘱咐了媳妇几句话,就躲到邻居家里去了。
天一亮,钱财主就气呼呼地来了。一看小机灵不在家,就问他媳妇:“人躲到哪里去了?”他媳妇手里拿着锅铲忙说:“我在家要炒菜,一看盐没有了,他到京城去买点儿盐,一会儿就回来。”钱财主一听:“买点儿盐就去京城?”小机灵的媳妇不慌不忙地说:“是骑“万里羊'去的,用不了一刻钟就能跑个来回,老爷您实在有要紧的事儿,我催他快点儿回来就是了。”说着,就在香炉里点上了三炷香,嘴里叨叨咕咕地念了一会儿。转眼工夫,小机灵就牵着羊回来了,一进门儿就埋怨媳妇说:“什么事儿这么死催?害得我赶了一身汗!”一转眼见钱财主坐在那里,他忙转了口气说:“哟,钱老爷,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拿去“百味锅”煮过公猪、公羊没有?”钱财主听他问得出奇,就反问道:“煮了公猪公羊会怎么样?”小机灵答道:“公母相克,母锅一见公猪公羊的肉,宝气就毁了。”财主听了心里暗暗叫苦,昨天下锅的猪肉、鸡肉、羊肉全是公的,怪不得不灵。这全怪自己没有把事情打听清楚。再说脸面要紧,这种怪自己的事儿还是不说为妙,他就把满脸怒气收起,和和气气地说:“这我知道!今天我来是跟你商量一件事儿。听说皇帝要做寿,我打算借你的“万里羊”骑到京城去一天。”
小机灵见钱财主按下锅的事儿不提,又来打绵羊的主意,心里暗暗好笑,嘴里却说:“不行,不行,我天天要到京城买盐,把羊借给你我骑什么?”钱财主说:“吃盐还要去京城?你是故意刁难人啦!”小机灵说:“京城的盐是黑的,放一粒就咸一锅。”说着把那包掺了锅底灰的盐拿出来给钱财主看。钱财主看了看,果真是黑的,更相信“万里羊”是宝羊了,就央求说:“这好办,这好办!我给你带几斤回来就是!”小机灵再也不能推脱了,只好答应借给他。临走时又再三交待说:“这羊是贵气畜牲,要骑它得先用香草水给它洗洗澡,烧香点烛,直到它点了头才能骑。”
这一回钱财主又占了便宜,乐乐呵呵回到家,立刻用香草水给羊洗了个澡,又燃香,又点烛,等着宝羊点头。可是不管他怎么心诚,老绵羊就是不点头,钱财主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出门就骑。糟了,他那又肥又笨的身子刚往羊背上一坐,就把羊压死了,羊屎羊尿流了一地。钱财主也摔得鼻青脸肿,一身新衣服全埋汰了。
这一回更把钱财主气坏啦!立刻派人把小机灵抓来,不由分说,捆起来就绑到海边的大石头上,想等海潮上来好把小机灵活活淹死。绑好之后,又让人打锣敲鼓四下通告,不许任何人前去解救,谁去解救也一样受到处置。
说来也巧,正好钱财主的老丈人到钱财主家串门儿,路过海边儿。这老家伙是个罗锅,小机灵远远见他过来就连忙高喊:“直罗锅喽!直罗锅!”财主老丈人听见喊声,一看石头上绑着一个人,他不认识小机灵,就问:“你怎么被绑在这里?”小机灵忙说:“我是个罗锅。有人告诉我,说海边有个大石头,要是找到了,在上面绑一会儿,就能直过来。我找了好多天,今天可算找到了。绑了一会儿,果然直了,你说该有多灵?”钱财主的老丈人见他果然是挺腰直背的,心想,我为啥不也绑一绑?钱财主的老丈人把小机灵从石头上解下来,又求小机灵把自己绑了上去。小机灵赶忙把老家伙绑好勒紧,转身跑了。不一会儿,海水涨潮了,吞没了海边儿的那块大石头。
过了三天,小机灵故意地到钱财主家门前闲逛,钱财主一出门看见了他,十分惊奇,就问:“你是人是鬼?”小机灵哈哈大笑说:“我怎么会死?海龙王和我结拜为兄弟了。”钱财主越听越奇怪:“海龙王怎么跟你结拜上的?”小机灵说:“这还得感谢你呢。那天海水一涨,海龙王就派乌龟来接我。进了水晶宫,珊瑚宫门一打开,虾兵蟹将就夹道欢迎我。龙王请我吃海中宴席,喝的是龙宫美酒,宴席上还有好多漂亮的龙女给我跳舞,足足玩儿了三天三夜。你说海龙王为啥待我这样好?原来他想让我给他当右丞相。”财主听迷了,就问:“那你为什么还回来?”小机灵叹了口气:“唉!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一个字也不识,怎能当得了这么大的官职?海龙王一看实在留不住我,就跟我结拜为兄弟,送我上岸了。唉!龙宫呆了三天,害得我沾了一身的盐味儿!”钱财主偷偷地靠近他一闻,果然有股咸气味儿,就说:“叫别人去替行不行?”小机灵摇摇头:“谁愿意去呀?”钱财主忙说:“我愿意去,到龙宫游一游也好!”两个人商量了一阵,约好第二天在海边碰头。
第二天,小机灵准备好了一个破木桶和一口新水缸,里边各放一块石头,在海边儿等着。财主把家中的事情交给老婆照管,自己要下海去游水晶宫。到了海边儿,小机灵就指着木桶和水缸,让钱财主挑选一个。钱财主想,木桶太旧,十有八九会漏水,就挑选了水缸。海水一涨,两人就分别跳进木桶和水缸里,漂到海中去了。
漂了一程,小机灵从桶边捞住一只小水母,对财主说:“老爷,海龙王派水母来通知,叫咱快些敲锣打鼓报信儿,他要亲自来迎接。”钱财主急得直搓手说:“咱没带锣鼓怎么办?”小机灵忙说:“别急,有办法,咱俩把坐着的石头拿出来,我敲桶,你敲缸,就跟锣鼓声音差不多。”说着就拿起石头“当当”地敲起木桶来,钱财主一看,也就跟着敲起来。可是他才“当当”地敲两下,水缸就破了,财主连人带缸沉到了海底。
财主淹死了,小机灵稳当儿地划着木桶上岸回家了。
第二天,小机灵拿着那只小水母到钱财主家去报信说:“老爷在水晶宫酒后调戏宫女,海龙王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好在我拼命把他的心肝偷了回来,这东西放在锅里暖一暖,要是他生前行过好事,就能活过来。”
财主婆看见那个东西抖抖动动的,哭着说:“天哪!在海水里冻得冷冰冰的,好可怜哟,快暖暖吧!”她赶紧把小水母放进了锅里,灶下塞了一大把柴火烧了起来。烧了一会儿,揭开锅一看,财主的心肝没有了,只剩下一小块象木耳似的东西。财主婆放声大哭:“你这个老东西,这怪怨谁呀?谁叫你在水晶宫里不老实啦!谁叫你生前没行过一件好事儿呀!”
从此,这一带的穷苦百姓再也不受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