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白辰飞发现鞋柜外面摆着一双不常穿的拖鞋,蹙眉,用手机回看了监控,问,“楼下的老太太过来做什么?”
“他家明天去海南,旅游一周,路过免税店,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代购。”
为了享受独处不被人打扰,白辰飞特意在临近郊区的地方买了花园洋房。
凤凰小区,以环境优雅著称,二十三栋四层板楼,楼间距充足。
邻里邻间,点头之交即可。
实在没想到,楼下的邻居如此不懂事。
“他们和你很熟?”
“怎么会?除了你,我和任何人都不可能熟。”向姗语气平静地说。
白辰飞打开外卖,和向姗分坐在餐桌两头。
三米长的餐桌,可以供十多个人一起用餐。
可惜除了乔迁那天,来了很多白辰飞的同事朋友,平时几乎没有任何人来。
“房本不见了。”
“什么意思?”
“老太太来后,我想还是听你的,把这个房子卖了,换个独栋别墅。
“中介说,要房本,才可以挂出去。房本不在书房,会不会是上次收拾卷宗时,一起打包了?”
白辰飞是律师,比较敏感的卷宗,他会定期送到门头沟的独门小院,有些甚至会烧毁。
“能不能辛苦你,跑一趟门头沟。”向姗用小鹿一般哀求的目光看着白辰飞。
从顺义开过去路途远不说,上个月北京暴雨,门头沟的山体滑坡,路并不好走。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但我也想私密性更强一些。”
说完垂下眼眸,欲言又止。
只是把袖口向下拉了拉,遮住最新的一处淤青。
白辰飞最喜欢的就是向姗这一副出水芙蓉,原本应亭亭玉立,却被强按下低头,想要挣扎,却无力挣脱的样子。
“虽然麻烦,我也能去。为了你,什么事,我做不了呢?”
“今晚可以去吗?”
“这么着急?”
“我不想老夫妻从海南回来,还来找我。”
“行,但我晚上回来,可得好好惩罚你。”
白辰飞玩味地拍了拍向姗的脸,她的头更低了。
即使不愿,也无力反抗。
饭后,白辰飞去地库,车身有一股若有若无说不上来的气味。他没有在意。
周五的晚高峰,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开到门头沟,走山路,灯光昏暗,盘了几个弯,盘困了。
外加上最近律所事情多,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车开着就想打哈欠。
突然,路上蹿出来好几个黑影,白辰飞本能地打方向盘避开,车子撞过护栏,滚到旁边的河沟里。
还好河沟里没有水,只有一个月前落下的碎石。
但车子滚了两滚,彻底翻了过来,白辰飞被安全带绑在椅子上,头冲下。
昏迷之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群野猫,在夜色里眼睛闪着光,像要吃人的怪物。他们嗷嗷叫着,抓心挠肺。
康仁医院。
待白辰飞醒来时,已是三天后,2023年5月23日。
奇怪的是,守在他身边的不是向姗,而是袁小鹿,他的助理;以及李国栋,路马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助理。
“白大律师,你可算是醒了,我们的案子还有七天就开庭了,你再不醒,我们老板就要把我皮扒了!”
两年前,路马建筑公司接了个大活。
门头沟百花乡景区为了盘活景点,规划建一片古香古色的民宿,通过招标的方式,路马公司获得总包资格。
一年前完工,刚运营两个月,赶上门头沟暴雨,山石滑落,竟然有民宿倒了。
显然是豆腐渣工程。
路马公司被告上法院,总经理指定要白辰飞辩护。
圈内盛传,只要价钱给到位,白辰飞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法律?规则?在白辰飞眼中,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
“辰飞哥,你笔记本电脑呢?”袁小鹿问,“是在家吗?好多没打印的材料都在电脑里,我帮你去取?”
“笔记本电脑”白辰飞努力回忆,然后一阵心惊,“不在我车上吗?”
白辰飞的笔记本里有太多秘密,所以从来不离身。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出门,他特意把笔记本带到了车上。
倒不是不放心向姗,只是习惯了随身携带。
“可是你车上没有呀。”袁小鹿说,“会不会是被人偷了?可是钱包、手机都在,怎么会有贼只偷笔记本呢?”
袁小鹿的缺点是呆,优点也是呆。
所以白辰飞才放心让她做助理,即使接了黑活儿,她也看不出猫腻。
显然有人别有用心设计了车祸,就为了白辰飞的笔记本。
那里面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公开,除了白辰飞,还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要牵扯其中。
还好白辰飞足够谨慎。
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都一分为二,一部分保存在笔记本电脑,并且用专门的暗语;
一部分打印作为卷宗,另外特别敏感的信息,用过即焚烧。
因此,即使有人特意偷了笔记本电脑,也只会是一本满是密码、只有单页,没有双页的书罢了。
“白大律师,我们老板已经按照你交代的准备应诉证据了。笔记本找不到,会不会影响辩护?”李国栋着急地问。
“放心吧,所有重要的内容都在这里。”白辰飞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辰飞哥,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真的没关系?所有案件细节你都记住啦?”袁小鹿半是怀疑,半是惊叹。
“我可是,从无败绩的律师。”白辰心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路马建筑的案子非常简单,对方的要求也很简单,可以赔钱,但总经理不能进去。
于是白辰飞给对方指了明路,总经理不能进去,就找个能进去的。
对方表示明白,会安排的妥妥的。
“我太太呢?”白辰飞问。
“交警、医生都给她打电话了,可是一直联系不上她。你躺在床上昏迷三天三夜,她却连个影子都没有。”袁小鹿为白辰飞抱不平。
袁小鹿崇拜、爱慕白辰飞的心思,路人皆知。
可惜白辰飞凹的是宠妻狂魔人设。
一边吊着袁小鹿,一边向外人解释,“我和别的女孩子多说一句话,我太太都会发飙。”
白辰飞也给向姗打电话,显示关机。
怎么会呢?
向姗几乎从不出门。
或者说,白辰飞不允许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她独自出门。
待袁小鹿和李国栋走了之后,白辰飞打开手机,回放家门口的监控,监控显示,从三天前他离开后,向姗就没有出过家门。
既然她在家,为什么电话关机呢?
恨不能马上回家,但医生又强制要求再观察三天。
第六天,白辰飞说什么都要出院。
5月26日,袁小鹿和李国栋一起帮白辰飞办了出院手续,又开车送他回家。
这几天,白辰飞一直在思考。
会不会是景区的人识破了路马集团找人顶包的计谋,所以谋害出谋划策的律师?
那向姗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在家中突然晕倒,无人发现?
打开家门时,家里像被水淹了一样。
三个人一起踩着水,分头检查厨房和卫生间。
最后发现水是从主卧的卫生间流出来的,卫生间关着门。
直觉告诉白辰飞,不太对劲,难道向姗在浴缸中割腕了?
想到这里,白辰飞立刻开门,李国栋、袁小鹿紧跟身后。
“啊!!!”袁小鹿吓得叫了出来。
浴缸旁的暖气杠子上,绑着一个赤裸的女人。
更夸张的是,她浑身是伤新伤叠旧伤,惨不忍睹
即使袁小鹿辩护过家暴的案子,看到眼前的女人,也忍不住颤栗。
她的双手被皮带捆着,绑在暖气上。
她的双脚被领带捆着。
像条死鱼一样泡在漫过脚腕的水中。
袁小鹿忍不住看向白辰飞。
“你看我做什么?我也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见有人来,勉强睁开了眼睛。
“余漫!”李国栋惊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认识她?”袁小鹿问。
“她是我前女友。”恻隐之心让李国栋脱下西服,披在她的身上。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袁小鹿又看向白辰飞,毕竟这房子是他的,也只有他有钥匙。
“报警。”余漫用微弱的力气向李国栋求救,向袁小鹿求救。
可是,他们两个都迟疑了。
也许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也许是本能地想保护白辰飞。
总之他们齐齐望向白辰飞。
“不能报警!警察来了,万一调查不清楚,给我乱扣帽子怎么办?”
“如果真不是你干的,肯定不会冤枉你的!”
袁小鹿一副相信正义的模样,让白辰飞觉得,她真是蠢死了。
“袁小鹿,你是律师,你要知道,证据比真相重要!这女人在我的家中,就这一条,就够我解释了!我得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李国栋,我要是被警察抓了,你们老板的案子也完了!”
袁小鹿和白辰飞已经掏出了手机,可在白辰飞的游说下,又犹豫了。
他们两个对视,如果不是白辰飞,那还会是谁,为了嫁祸白辰飞,把一个女人伤害成这样?
“报警,求你。”余漫嗓子沙哑,流出热泪。
“漫漫,我带你走。”李国栋费力地解着皮带,可经过水泡的皮带,有些膨胀,像铁钳一样,怎么都解不开。
“求你,帮我报警。”余漫在哀求,可李国栋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姗姗,姗姗在吗?门没锁,我们进来了?”
洗手间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待白辰飞从卫生间赶到客厅时,老夫妻已经进门了。
“白律师,是你啊,你们家房子怎么漏水了?把我们天花板都泡了!”老头子嘟囔着。
“姗姗呢?她不在家吗?她要是在家,肯定不会让水这么泡着屋子!你赚钱再多,也不能这么糟蹋房子!”老太太教训着。
白辰飞惦记着洗手间里的余漫,只想快点把老夫妻打发走。
可老太太竟然自来熟地走进他家,从口袋里往外套,“姗姗,面霜、眼霜我都给你买了,你来看看。”
边说边往里走,眼看快走到卧室,白辰飞赶紧拦住老太太,说,“我太太身体不舒服,已经睡下了。你们天花板请人来修,多少钱我照价赔。”
半推半请,把老太太引到门边。
洗手间里,为了防止余漫呼救,李国栋竟然捂住了她的嘴。
眼泪像蚯蚓一样,在脸上蠕动。
她看向他的眼神,绝望,憎恨,不敢置信。
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了李国栋的手,趁他吃痛之际,嘶哑大喊,“救命!”
袁小鹿本能地去捂余漫,可是余漫说,“你也是女人,求你,救我!”
可能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余漫昏了过去。
老太太听到呼喊,尝试向里屋走去,“姗姗?姗姗?”
“你听错了。”白辰飞这次是用力,把老夫妻推出了门外。
然后怒气冲冲地回到洗手间,“让你们看一个女人都看不好?!是要让我们一起完蛋吗?!”
袁小鹿看着面目狰狞的辰飞哥,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
况且,什么叫我们一起完蛋?
袁小鹿一没偷,二没抢,接案子赚的都是辛苦钱,连委托人送的星巴克卡都不敢收。
如果完蛋,那也是穷蛋。
况且,她一身正气,为什么会完蛋呢?她想不明白。
“辰飞哥,报警吧。再不报警,之后更说不清了。”
白辰飞的眼神,像凌厉的飞刀,射向袁小鹿,她只能闭嘴了。
示意李国栋快把他的前女友弄走,可李国栋费了半天劲也没解开皮带。
“到底怎么绑的?”李国栋问白辰飞。
“我他妈都说了,不是我!我怎么知道怎么绑的???”
比余漫出现在家中,更让白辰飞烦躁的是,向姗珊不在家里。
她去哪儿了?!
咚咚咚。
又有人敲门。
以为是老夫妻又来了,白辰飞去开门,“烦不烦呢!”
发现门外两人,穿着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