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的一天,在台北的飞机场上,年近六旬的影后胡蝶,款款地走下了舷梯。
她身穿一件朴素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串花环,手提白色手包,眼光中带着自信和从容。
虽然她的身材已经有些发福,但是身上的优雅气质却显露无遗。
她此次前来,是专门参加一个宣传活动的。
记者们围着胡蝶,手中的相机不断发出“咔嚓”声,为这位年过中年的影后留下了一张张珍贵的照片。
虽然镜头里的胡蝶光鲜亮丽,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能重新踏上由中国人管理的土地,她经过了多少坎坷。
胡蝶出生于上海的一个普通人家,由于父亲从事的工作特殊,他们一家要经常在北京、天津、广州等地之间奔波。
在这段时间里,胡蝶学会了很多方言,也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个习惯让她从里到外,透出了一种知性的气质。
1925年,胡蝶出演了电影《战功》。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电影,也是她第一次展现自己的演员天赋。
镜头里的胡蝶,举手投足中透露着一种潇洒与自信,丝毫没有年轻演员的拘谨与做作。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签约了正式的电影公司,开始了自己的影星之路。
当时的胡蝶有多红?我们只要看看她在中国创造的那些“第一”,就能有所了解了。
1930年,胡蝶出演了中国的第一部有声电影《歌女红牡丹》。
此时,距离爱迪生发明有声电影拍摄设备,已经过去了20年了。
但对于中国电影来说,这仍是一种新的尝试。
制片方邀请胡蝶主演,也是为了保证票房,并让中国的有声电影之路能有一个“开门红”。
1933年,胡蝶出演了中国的第一部左翼电影《狂流》。
这是一部很有革命色彩的电影,胡蝶在其中饰演了一位同情人民、与革命者相爱的富家小姐。
我们可以想见,她能接这样的戏,必然也有着心系苍生的情怀。
1934年,胡蝶接受“月饼大王”冼冠生的邀请,拍摄了冠生园糕点的一系列广告。
当时的广告词为:“唯中国有此明星,唯冠生园有此月饼”。
这也使得胡蝶,成为了中国第一个为产品做代言的明星。
1935年,纪念苏联电影诞生15周年的莫斯科电影节举行,中方派代表团参加。
胡蝶,则是代表团中唯一的电影演员。
这也是中国影星第一次走出国门,参加国际性的电影盛典。
极高的人气,给胡蝶带来了一定的麻烦。
天生丽质的她,早已让上海青帮头子杜月笙垂涎三尺。
杜月笙多次通过逼迫手段,强迫胡蝶参加自己举办的宴会。胡蝶为了公司的发展,只能多次违心出席。
但同时,胡蝶通过娴熟的社交手段,巧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让杜月笙未能得逞。不过,也是在这期间,她认识了潘有声。
潘有声是一位商行的买办,和英美法德等国的商界人士关系不错。
他与胡蝶在一次舞会上相识,当天晚上就自告奋勇地送胡蝶回家。
两人相恋了4年多,最终在1935年完婚。结婚后,胡蝶在内地与香港两地跑。
她逐渐放下了自己的电影事业,将生活的重心挪到了家庭之上。
然而,抗日战争的爆发,打破了一家人的平静。
当时,日寇攻入了上海,随即就向胡蝶提出,想让她去日本拍摄一部纪录片。
胡蝶当然知道,日本人这是想要用自己的形象,给他们的侵略行径做美化。
考虑之后,她以自己怀孕为借口,回绝了日本人的要求。
但胡蝶也很清楚,自己在上海待不下去了,为了安全,她只能带着一家人去了香港。
时间很快来到了1941年,日本突然对香港动手。
胡蝶措手不及,只能和丈夫北上,去大后方重庆避祸。
但是途中,他们托运的几十箱行李,全都被土匪抢走,一家人的生活一下子陷入困顿。
为了找回财产,胡蝶向自己的朋友林芷茗求助。可谁又能想到,林芷茗会为了名利,出卖了胡蝶。
胡蝶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是军统头子戴笠的“梦中情人”。
但这个情况,林芷茗是知道的。为了让自己的丈夫能搭上戴笠的大船,她组织了一次舞会,促成了戴笠与胡蝶的第一次见面。
之后不久,林芷茗就表示,有人给潘有声介绍了一个工作:
去滇缅公路附近,协调战略物资的转运。这是一个肥差,但却要长年离家。
为了让家人有个好的生活条件,潘有声接受了这份工作。
潘有声刚一走,林芷茗就告诉胡蝶,她的行李有了眉目。
但是具体情况,胡蝶要向戴笠亲自言说。胡蝶欣然前往,但是却从戴笠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让她不安的东西。
但是,戴笠权势熏天,她根本无法反抗。
不久之后,她就在林芷茗组织的另一次舞会上,正式成为了戴笠的情人。
戴笠对于胡蝶,确实非同一般。极为好色的他,为了胡蝶断了自己和其他所有情人的所有关系。
为了胡蝶,他在重庆的黄金地段营建了一所别墅,内部装潢极为豪华,甚至不次于蒋介石的府邸。
他每次外出公干,都会给胡蝶带回名贵的礼物。
甚至为了满足胡蝶的食欲,戴笠不惜动用战略运输线,从印度空运热带水果。
胡蝶也在戴笠的极端宠爱之下,慢慢放下了原来的家庭。她和潘有声正式离婚,准备彻底投入戴笠的怀抱。
但是,在1946年的3月17日,戴笠的专机发生了空难,这位特务头子殒命山野。
集万千宠爱的胡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然而她没想到,潘有声却在此时来找她,表示愿意复婚。
这个消息,让胡蝶感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温暖。
很快,两人便办理了手续,然后一起前往香港居住。
在那里,胡蝶又拍摄了几部电影。但是为了报答丈夫的深情,胡蝶决定息影,全力支持丈夫。
然而,命运也是爱捉弄人。就在生活顺风顺水之时,潘有声却又撒手人寰。
胡蝶在平复心情之后,重新踏入演艺圈。
虽然此时,她已经青春不再,但是演技却已是炉火纯青。1960年,她出演了亲情片《后门》。
这部片子让胡蝶再创辉煌,拿下了第七届亚洲电影节的影后。
1964年,胡蝶在公司的安排下,来到台北参加一个活动。
她虽然在香港久居,但当时的香港,仍是英国的殖民地,西方的生活特征浓郁,没有中国的感觉。
这次到台北,对胡蝶来说也算是“回国”了。
当然,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常态。
所以,她并未过于精心地准备,只是略施粉黛,并未佩戴什么首饰。
但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仍然让她显得格外出众。
正如开头所说,记者们发现胡蝶后,就纷纷将镜头对准了她。一组让人难忘的照片,也就这样留了下来。
这之后的胡蝶,仍然进行着自己的演艺事业。
但是,她的身心,都开始感到疲倦了,于是便萌生了退意。
1966年,胡蝶在拍摄完了电影《塔里的女人》,再次宣告息影。
这一次,她是真的退休了。不久之后,她就来到了加拿大的温哥华,与自己的儿子团聚。
1989年,81岁高龄的胡蝶,在自己的寓所悄然去世,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胡蝶作为中国第一代电影人中的佼佼者,也有着如今明星们一样的无奈。
她生活在聚光灯下,私生活几乎没有隐私。而各方的势力,也都操纵着她的命运。
若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足,她可能早就走上了阮玲玉的老路。
不过从其晚年的状态来看,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并未成为她的负担。
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善于保护自己,这样的胡蝶,确实当得“中国第一影星”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