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一个普通的阴雨天气,时任华中军区第二副司令员的张爱萍(第一副司令员为粟裕)乘坐一辆日本破旧大卡车到津浦路前线开会。在路上,他们遇到一支援前线的民工队伍,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张爱萍于是从副驾伸出头去,告诉后面的同志,既然走不动了,不如下去搞点吃点的……
张爱萍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卡车正在慢慢向后滑动。只听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异响,大家再看的时候,发现张爱萍首长的脑袋已经被卡在了车门和一堵墙的中间。
“可不得了了,血从司令员被挤出的头上涌了出来……”当时在场的华中军区作战科科长孙公飞回忆当时的场景时说,“头盖骨从眉骨处裂开,或许是首长的帽子救了他,那个帽檐折下来垫了一下……慌乱中有人说,千万不能倒车,车身一震脑袋就碎了,要慢慢把车推开……”
张爱萍被抬回去后,陈毅和张鼎丞立刻赶去探望他,一见面,陈毅吓了一跳,只见张爱萍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脑袋肿得非常大,都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陈毅和张鼎丞低声询问了医生伤情的严重程度,从他们低微的声音中,张爱萍的夫人隐隐约约听到了“废了”两个字……
这次严重的负伤,给张爱萍将军留下了终身的遗憾,此时解放战争刚刚开打,一场决定中国命运的较量即将展开,刚刚成为战区领导人的他,本来是可以一展风采的,然后却在这个时候因为一场车祸倒下了!
1949年初,伤病痊愈的张爱萍通过大连的同志给华东局反映了自己的情况,并申请重回战场。但是他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回音,张爱萍于是决定自己坐着火车奔赴前线,一路经过沈阳、锦州,南下到了天津。
当时领导天津工作的,是张爱萍的老战友黄克诚(时任天津军管会主任),黄克诚懂得他归队心切,给他弄来了一辆美式吉普,张爱萍于是自己开着这辆吉普穿越华北战场,第一晚到德州,第二晚到济南,又经过徐州来到了安徽蚌埠——当时三野司令部的驻地。
陈毅见到张爱萍痊愈归队,非常高兴。当时三野正在准备渡江战役,部队也刚刚进行了大整编,组建了7、8、9、10四个兵团。张爱萍当年在新四军4师当师长时的参谋长张震,现在已经是三野的参谋长了,副师长韦国清,也已经是三野第10兵团的政委了。
陈毅司令员当然是很想把张爱萍留在三野司令部的,但这个时候各兵团的配置都满员了,只能暂时把张爱萍安排在总前委里工作,担任总前委委员,任务是协助前委各常委首长工作。
张爱萍在这里工作了几天后,就按耐不住了——前方打的热火朝天,他在后方却这样清闲,这是他在无法接受的,他很快就给陈毅打了报告,说后方的情况他不熟悉,还是想回前线部队去。
陈毅告诉他,现在几个兵团都配齐了,你要去只能是副司令。张爱萍历来不计较职务,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我和宋时轮同志比较熟悉,那我就去9兵团给他当个副手吧!”
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比张爱萍年长3岁,他们同年入团,同年入党,性格都以豪爽正直著称。两人交情很深,是彼此最知心,也是最信赖的朋友。
宋时轮接到张爱萍要来9兵团的通知后,立刻就向陈毅司令员申请说:“让爱萍当司令员,我当副司令好了。”很显然,陈毅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张爱萍也不会答应。
就在张爱萍打算到9兵团赴任的时候,中央来了一份新的通知,大意是新中国即将成立,我们的政府急需一批外交官。张爱萍喝过洋墨水,吃过洋面包(46年后在苏联养伤),是担任驻外使节的好人选,所以决定让张爱萍来北京(北平)报到,接受新的任命。
张爱萍将军后来回忆起此事时曾说:“在部队里工作,没有文化不行,但文化太高了也不行。否则那些写稿子,宣传,学习,俱乐部的事情就都找上了你,时间一长,人就脱离了军队的业务,变成了一个文化兵,影响个人发展,一事无成。”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久后中央就收到了三野的回电:张爱萍已同意出任外使。
正在张爱萍为自己即将脱下军装而懊恼的时候,转折又来了,陈毅通知张爱萍:你不用去了,军委最新决定,由东北军区组建空军,华东军区组建海军,你准备一下把。
张爱萍听到这个突然的消息,一时间完全没有思想准备,陈毅斩钉截铁地对他说:“你不要再讲了,这件事军委已经决定了,你就是华东海军的司令员兼政委,你马上给我行动起来。”
“那去了海军是怎么个干法?”张爱萍问道。
“到时候你自己就会干了。”陈毅司令员干脆地回答道。真正有能力的人,到了哪里都能发光,挑起重担,陈毅对自己的这位部下是非常了解和信任的。
就这样,在回归部队后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张爱萍从总前委调到9兵团,差点离开部队去了外交领域,最后又去了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海军。
“我当时对海军全部的了解,都来自《对马》这本苏联小说。一点基础都没有啊,人、船,这些去哪里搞啊?”
其实在当时,这些问题别说张爱萍了,全军都没有一个有经验的。
熟悉我国海军历史的朋友一定知道,1949年4月23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军区海军在江苏泰州白马庙宣告成立,后来,这一天被定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成立日。
据张爱萍回忆,华东海军的草创事业用筚路蓝缕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这个海军成立大会召开的时候,与会者包括张爱萍一共有5个干部,一个是82师参谋长,一个是野战军工部采购科科长,一个作战参谋,一个管理员,此外还有8名战士,加起来总共13个人。
“说我是海军司令,不如说我是‘空’军司令。当时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船,一个是人,第一位的是人,而且这个人还不能是一般的人,而是懂得海军的专业人才。为了招揽人才,我们真是被逼上梁山了,招募海军的通告写着,凡是当过海军,干过船务,学过船舶,甚至只要生长在江河湖海附近,懂得水性的,我们都欢迎他加入。”
中国海军正是在这样的困境中,在难以想象的一系列问题中茁壮成长起来的。如今我们的海军现役军人约24万人,舰船300余艘,飞机600余架,现役舰艇总吨位仅次于美国,是西太平洋地区最大规模的海上武装力量。饮水思源,缘木思本,我们不应该忘记那些当年为了海军事业贡献年华,奋斗终身的先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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