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二月河

唐铺 2024-08-24 20:25:43

玩味。 诸皇子年岁都差不多,这个孩子虽小,但聪颖过人,且已出过天花,朕也请藏僧额尔得吉喇嘛为其推过造命,也是极贵的格——这些你不必写——他的母亲佟氏人品端庄凝重、敦厚温和,堪为国母。就这样定下来吧。 就要做皇上了,不要孩子气,要慢慢地走,越尊严越体面。 他就读《帝王心鉴》,晓得帝王的尊严,不仅要靠天意神意,靠仁义礼智信,还要靠让臣子永远摸不透他的庙谟之深,躬虑之远。越是猜不透的东西便越神秘,越神秘的东西便越是尊贵,这可以说是千古不移的章法。他很满意今天自己处置苏克萨哈和魏东亭的办法。他心想:回宫去说给苏麻喇姑听,准能得到她的褒扬。她准会说:“万岁爷圣裁!” 《烂柯经》有云,击左则视右,攻后则瞻前,弃小而不就,有图大之心呐! 此症非药可医,总以静养为宜,淡泊食之,宁静修之,自然就痊愈了。 文人清高自重原是美德,但若自视过高,反变为狂妄无知,就难免引后人之讥笑,《后汉书》中不少篇章是很可读的,之所以受人轻视本源就在这里了。这也实在是范晔自毁所致。 坐则待毙,不坐便不毙。 可以马上得天下,不可以马上治天下的道理了。 羊毛出在羊身上,打仗年头,哪个带兵将军不是金山银海! 鳌拜摇头道:“你知道,这种事宜用速决,最怕慢,缓则有变呐! 借敌之力攻敌之力。 富易妻,贵易友。 不度德,不量力。 伴君如伴虎。 ‘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弃置山野朕心不忍,且正道不行,就会生邪。 君臣同席再好的酒也难以尽兴。 他以水比喻君子,以油比喻小人,他说:“水味淡,其性洁,其色素,可以洗涤衣物,沸后加油不会溅出,颇似君子有包容之度;而油则味浓,其性滑,其色重,可以污染衣物,沸后加水必四溅,又颇似小人无包容之心。” 朕以为小人宜远但不可绝。因为小人当中也有多才多艺的人,才堪大用的还应该重用。就算是油吧,你每日三餐能不用油吗?因此帝王之道,只是在于能使君子和小人各得其所,各尽其能罢了。 小人也该使他有个处置归宿。小人之才过于君子,若不用,岂不也是暴殄天物! 这是形势逼出来的。 “做臣子的都去学洪承畴,”康熙冷笑道,“做皇帝还有什么意味?” 学问中可以悟出机变之道。 两好凑成一好。 手里托着一串蜜蜡朝珠。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是因其心不动。 你自替旁人想想,哪一样不是该当的。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聪明人比糊涂人强的,就是能顺着人情物理去做。如果用非其材,违背着人情物理行事,必然会闹出笑话来。 。四书中讲的立德、立言、立功,那才是根本,有了这个根本,原本不必再懂这些个,只管顺民情循天理地去做,便没有个不大吉大利的。若是把心思只放在这上头,犹如只顾了‘利’,却忘了‘义’,凭谁再强霸精明,也是要钻进邪道上的。 早年杀人如麻,如今莫非回心向善了? 南方人比北方人会吃,北方人比南方人会住。 万全之外再加万全。 此时超然退身,可以全身、全名、全节;一入宦海,熏心日久,怕就不能自拔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朕经此非常之变,愈信天有定数。我大清江山得天佑,得民助,方才转危为安。自今而后,无论再经历什么风险朕都不再惧怕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世,众必非之。 从来处来,向去处去。 将脚搭在供桌上,让血脉倒流解乏。 兄弟宦程正远,今后遇事要更有静气才好。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如高祖游云梦,车前力士擒韩信;或如汉平七国之乱,明诏硬撤,不惜一战;或如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筵桌上一席话,天大的事化为乌有。 但君用心太死,用情过痴,谨防要吃朋友的亏。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你还是将军出身,连一点急变之才都没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国家大臣,社稷重器,应该有这等气量。 深通韬晦之术。 辣椒红了值钱,人红了危险。 干什么事便想什么事。 胸有城府之严,心有山川之险。 无毒不丈夫嘛,我这块荆山璞玉,只好装成一个山大王。 世上最聋的是装聋者,最哑的是作哑者,最傻的是扮傻之人。 山西人柔媚小意儿天下第一。 做官的谁不要钱财?只要不太黑心,贪一点,小百姓也认了。 汉人积性柔弱。 奴才岂敢欺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慢说主子并无疏远奴才之处;即或有,奴才亦应反躬自咎,求功补过,岂能生出怨上之心。 你不要学京官的油滑,”康熙笑道,“以为多磕头、少说话、熬资格是做官的秘诀,朕要那样的奴才有什么用!通州这个地方民情很杂,上官一个微末无名之辈,奉朕特旨驻防,敢不努力向上、尽力办差?”魏东亭恍然大悟:“这叫结之以恩! 犯不着与他们生气,咱们走吧。 一昼夜四万三千二百念! 这一点小小挫折都经受不起,还谈什么济世立功。 有胜有败。知变则胜,守常则败,如此而已。 —小败之后连兵结阵,透彻敌情,再造胜势 康熙很满意熊赐履的这种气度,虽不同心,却能协力办事。 杨继宗化名朱英出走,遍游大江南北,结识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挣得百万余贯钱的家产。 不招不惹,若即若离,利用不疑。 他已经过了二十来年的人质生涯,韬晦之术运用得颇为纯熟,除了朝会,拜会寥寥几个当朝大老,他几乎每天都在家“闭门思过”。一本《易经》翻得稀烂,“韦编三绝”、“文王拘而演周易” 王镇邦见吴应熊把家政调治得如此整肃,不由暗暗赞叹:“真是个干大事的人!” 杀人放火的享着荣华,吃素看经的活活饿杀! 人病到这个份上,想的还是社稷和苍生,这份心胸比自己撮药济世不知要阔大几多! 对这位自己看着从小长大的皇帝,早已不能用面部的“笑”,或者“恼”来判断他内心的喜怒了 你们大难不死,真是再世为人了。 帐前的故人虽多,却已非故人的心肠。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不能战便不能言和。 康熙阴险狡诈,千古帝王无人能及。 得意不快心 失意不快口 。 现在最关紧要的不是猜他们在想些什么,而是要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各为其主的事,只好各干各的。 康熙的勤政,早就听太监们说过,自己平日也有感受,只没有想到,他竟如此丝毫不苟。熊赐履不禁暗想:“就是祖龙、唐太宗两个最勤政的帝王,也未必励精图治至此!” 你所求问的是术家之‘易’,不是儒家之‘易’,我以为不懂它反而更好。 百姓,是不能得罪的。 自己这只鸟是不是错站了树枝儿。 他那些虚仁假义只能收买血勇之徒的心,真正品德端正的人是不会永受欺骗的!他不过是一具只会用金钱美色、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行尸走肉! 天下敌敌友友,你你我我,竟如此有缘。 愈来愈多疑,对任何人都不相信。 没有信本身就是信。 人急无智嘛。 君视臣国士,以国士报之;君视臣路人,以路人报之;君视臣如草芥,当以仇寇报之! 康熙才十九岁,究竟有何德何恩施给他们,这些人为何肯这样为他卖命? 非我类族,其心必异。 可谓算无遗策! 明珠这奴才把自己的心思看得这样透,康熙不禁眉头一皱。 玩了一辈子火,到后来自己也要被火烧。 在这宫院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一个个都周全地办理了下来,他觉得这就足以证明自己有能耐应付一切险恶环境。此时心静,康熙不禁想起孟子说过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这类实用而不离大道的话很少有人再向他说起了。 主子只须谨慎,终逢大吉。 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先生其有意乎。 此人原是明珠自保定选来的,高条个儿,长脸,口齿伶俐,办事利落,什么熬鹰、斗鸡、走狗、粘知了全都玩得转,更有一桩奇处,他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便足,什么时候叫,他总在跟前。 来无影,去无踪,兵家素来最忌。 您是名将,您的战法王辅臣已是熟悉,这样的打法恐有不利。 他这人惯弄这一套,真乃小人之尤! 惟修人事以应圣道——应人心即顺天道啊。 你还想朕是女真人的后裔,女真人曾是你们祖先手下的败将? 有点像带刺儿的花,只要一伸手去抚摸便扎得出血,勾起他对悲酸往事的回忆。 不同的利益,却有同一个目标。 病人但有气息存于体,皆可救治,成与不成在天在命,治与不治在人在事。 还得心药来医。有什么事使你急得这样,得告诉你母亲。 功大得无法赏赐,过大得不能惩罚。 只要不打仗,兴复快得很。 学术不精,虑事不周,不能洞见病根。 清水池塘不养鱼,有些事只能糊涂办理。 权重主疑。 能一整日不吃不喝不拉不撤,到手公文一目即过,守着皇上寸步不离,问一答十——六部九卿的京官们是最会看眼色的。 但我们治河的人不要只想到河害,还要想到河利。 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人之患,束冠立于朝。’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你猜他怎么讲?”他看了看陈潢,又道,“他说:‘头一句是圣人的话,不必说了;第二句盗跖之言也是真理——原本是人,戴了官帽子,就成了禽兽。 在同舟共济之时,不能打窝里炮。 办还是要办,明面儿上不能声势太大,惊动朝局!”高士奇吃准了康熙急于用兵不愿朝局震动的心思。 索额图、明珠这两个奴才,康熙八年前好得像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如今却明争暗斗,愈演愈烈——康熙倒并不担心他们龃龉,亲信大臣之间应该有点距离,但闹得如此水火不容,也是不成体统的! 失恃儿。 有天变要想人事,但这天变连的什么人事得仔细斟酌。 要做贤臣、能臣,不要做忠臣、烈臣。有贤臣,便有明君,有能臣,则有治世;出了忠臣,便是君昏国乱之时。诸臣工清夜扪心自问,尔等所言所行,是为朕、为民、为社稷想的多,还是为你们自家沽名钓誉、树帮立党想的多?——散朝。 奴才惜福爱身,摄食是有讲究的,总不离熟、热、软、素、少。 少食安胃,胃荣则脾顺,脾顺则肝舒,肝舒则心明神清。 战国合纵之计!”“合纵!”周培公一笑:“也就是远交近攻之计。"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谀我者仇,讽我者亲,古有明训,求万岁默查臣心。重满轻汉,重内轻外,实乃弊政,臣不敢不据实披胆而言。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刻就是皇上变卦,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等什么? 这个话说得很深,姚启圣跟着施琅下海,是为了避开“功人”,情愿当一“功狗”。“功狗”在前面立功,“功人”在后方受赏。如果,功人整功狗,那不连“功人”也不成其“功人”了!“避祸”二字实在贴切不过。 但我在军前效力,后头却有人做‘文章’,岂不是咄咄怪事了?”说话间蔡代进来,将酒斟了。汪铭道见他出去,方冷笑道:“亏你还是饱学之士。自古这样的事有多少!立了功杀头的也不乏其人! 曾参是圣贤,曾母是贤母,以母子至情,能说不知道自己儿子?报了三次‘曾参杀人’,她不照样信。 看来人真不愧万物之灵,没有一个不使小心眼儿的,朕就是神仙也格不尽这些物理儿。 真把自己看成东方朔,玩弄朕这个汉武帝于股掌之上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富易妻、贵易友。 杨起隆阴笑道,“再说,这个葛礼几次出告示搜拿我,我想叫他也吃点苦头,大炮搜出来,他就难逃干系!”说罢仰天大笑。穆子煦一听便知他有心开脱葛礼,却又抓不到把柄,便又问道:“请哪个工匠浇铸?讲!”杨起隆翻眼看了看,说道:“我已经说过:死则死耳!无卖友之理!” 杨起隆阴笑道,“再说,这个葛礼几次出告示搜拿我,我想叫他也吃点苦头,大炮搜出来,他就难逃干系!”说罢仰天大笑。穆子煦一听便知他有心开脱葛礼,却又抓不到把柄,便又问道:“请哪个工匠浇铸?讲!”杨起隆翻眼看了看,说道:“我已经说过:死则死耳!无卖友之理!” 但这几年历练过来,他早已学会了韬晦之术,略一顿,笑吟吟说道。 不要轻看了经商,士农工商,商在四民之列嘛,春秋时巨商范蠡还做过宰相呢!四川巴寡妇聚财有术,祖龙和她平礼相见,郑国弦高也是商人,不一样有功社稷? 自古英雄出绿林,山东绿林雄天下。”高士奇先捧了一句,又道,“刘邦的季布,光武的马武,瓦岗的程咬金都是绿林人物,朱洪武手下强人出身的更不计其数——本来是成者王侯败者贼,这当中并没有跳不过去的沟。 做官不贪乃是本分,只因赃官多了,不贪的才受表彰。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仕宦之途,荣辱进退都是常事。 他见着了“相臣”的城府。索额图的心思他不晓得,但明珠一向对葛礼百般压制挑剔,明眼人都是心里雪亮。葛礼革职明珠当是最快意的,但他的抚慰话偏说得温馨可人。这份心机,自己斗得过么? 忠臣,朝里能选出不少来,食禄事君,只要有点天良,都能做到个‘忠’,难得的是‘明’臣,识大体,顾全局,吃得起眼前亏这样的大丈夫,就难能可贵了。 像你和郭琇这样的臣子,朕从不疑你们的‘清’和‘忠’,但心地褊狭也是大病。春秋诛心,总是你过分好名,好胜,克己格物,总从这一念之私去想,于‘慎独’二字,还远着哩! 有时候一句话便像一道闸,可以关闭将要涌出的千言万语。 既是祭陵嘛,总得有点眼泪,明相想得周到!”索额图却心中暗想,若论揣摩帝心,侍奉办差,这明珠确有独到之处。 晓得皇帝在世间没有朋友,称“孤”、道“寡”竟不是虚设之词。 他总有点疑心索额图与江南逆案有关,果真如此,那…… 若说心里厌弃明珠,颜色上半点也看不出,既不查办,又要秘密存档,这是什么意思?素知康熙憎恶钱谦益、洪承畴一干降清明臣,却又待洪若芷如此体恤!这个三十来岁的天子心里到底想的什么?正思量间,却听康熙似笑不笑地说道:“明珠,你不可因朕这话薄待了若芷,祸福、生死、荣辱存于朕之一念,朕自有朕的道理,你明白么?” 有的明面儿上好,心里使劲,有的不哼不哈,独自打主意,都在替自己儿子作打算——你明白么? 人活在世,没有一个逃过名缰利索的。有些人起初好,后来就未必!你尽管伶俐,照我看你的心地还是太宽厚。 我命系于天,小人们奈何不了我! 骂,未必就是坏事。 我没顾着细想,你这一说又是一番道理。这明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就没想想这时候来见我,不等于授人以柄。 圣上绝口不提你,这就是大不吉祥。 你到底不读书,参不透上乘奥理。当今圣上实是千古雄杰之主,这不是虚誉。主上豁达大度、博学多识、能谋善断,但心机灵动,就未免多疑。 似乎是个有才干的,可惜行为不谨栽了筋斗。 他这是趋小祸避大祸! 惟因主上学问深博,所以有包容之量。 可见无论域中域外,惟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圣人之言半点不假。 朕为民兴兵,原本就不在乎什么吉凶!这才是‘易’经大理所在。如有什么不吉、大凶,天也只会降到葛尔丹身上!你李光地是怎么了,连这也不懂? 想到当初成吉思汗广袤无际的大帝国,葛尔丹浑身血脉贲张,激动得心房卜卜直跳。 扎贡十分刁蛮无赖,一点不动气,嘻嘻笑着从容应对,“如果大汗不相信我,我愿带大汗一同到科尔沁去见我们王爷。 值得庆幸的是索额图大臣并不了解这一内情,否则连尼布楚的谈判他们也不会让步。 可惜走了邪道不得天助! 君既不君,臣自然也可不臣! 虽有强兵猛将,奈人心不齐号令不一! 穆萨尔以下,连阿秀、小珍都没有体味到康熙的深意,但求蒙人自治,已是喜出望外。 嗯。”康熙阴沉着脸答应一声,径自升舆而去。 胤禛这人就这么个脾性,说他是个冷人儿,有时说起话谈笑风生,伶牙俐齿滔滔不绝;说他开朗爽快,有时一整天端然默坐一语不发。因此朝中文武大员既不敢得罪这个皇太子的心腹兄弟,也不敢轻易讨好儿,竟是敬鬼神而远之。 “太子党”的人也必定踩在这位“八爷”的脚下,这辈子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胤祥自去外头塘边擦洗,换了一身干衣服,进来,见胤禛双手合十,垂睑默坐,已经入定。他们自幼相处,知道这是胤禛每日必做的功课,只一笑,便仰身在草席上睡下。 他和于成龙犯一样的毛病,打官司护穷,护读书人。须知天下事并不尽是穷人、读书人总有理,抱着这样宗旨断案,哪有不出差错的? 老四,朕要说你一句,办事认真是好的,但要宽厚待人,下头的人有他们的难处,你凡事要设身处地替人家想想。 竟成了惯例——有了钱买官缺,有了权再捞钱买大官,将本求利,滚雪球儿似的……这个吏治,奴才一想起来就痛心疾首,该到整治的时候儿了! 四阿哥有治事之才,但似乎不识大体。治乱用重典。 拒狼入虎。 康熙原本还在静静地听,见他们动了意气,“啪”地把手中扇子一扔站了起来,沉着脸道:“像什么样子?凭你们这躁性,还做宰相,协理阴阳,主持大政!回去都好生拣几本修心养德的书读读!”见两个人都低头住口,康熙踱了两步,突然转脸笑问张廷玉:“你是什么主意?” 素来与胤礽心存芥蒂的皇长子胤禔,还有自成一体的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插图],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最精细不过,已经瞧出康熙和胤礽之间存有戒备之心,都各自打着算盘,想谋这太子的位子。胤礽也不笨,早已知觉,但既处此位,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对付这些兄弟们。 说是不树党,不结派,结的党比谁都大!可笑有些人以为只有请吃酒、说知心话、套近乎是营私结党,不晓得这么一保,被保的人衔恩铭骨,比什么都厉害呢! 从胸怀度量上,我看老四和你还得学着老八点。既然人家能邀结人心,我为什么不能? 勘透人情惊破胆,阅尽世事寒彻心。 我是个不信直中直,谨防仁不仁的人。八阿哥如果没有私意儿,他就不该请什么张德明给他看相,已经贵为皇子,还有何求? 胤礽也是一怔,胤禛的消息灵通也使他吃了一惊。自己坐在北京,居然比不上胤禛在外信息灵便,使他有点不安。 我是天潢贵胄,干什么要问命? 国家不以一格取才,岂可因事废人?今后要有这样的人投见,不可拒之门外,可以荐来试用,不要让小人之辈借以用来作乱生变。 既然王道不遵,就得实行霸道;既然道义不行,利害随之亦未尝不可! 本来京官就不富裕,外头督抚大臣送冰敬、炭敬,聊补炊灶,保洁养廉,都是该当的。除此之外,仗权谋利,十三爷就容不得他! 对众人的攻讦毫不在意——天上的九头鸟,地下的湖广佬,真是一点不假,一开口便连酸带辣一齐端,抑扬顿挫口风逼人,镇得大家哑口无声。 皇阿哥不得交结外官,外官有奉迎阿哥的要夺职拿问。 只管走只管有风,若不走,一世也没有风! 就是朕躬,有不是之处,人家说出来没有坏心,也不能怪罪! 胤礽再进来,见康熙已是变了脸色,吓得连忙跪下,问道:“皇阿玛,叫儿臣有何。 须知创业难,守业更不易,你这样不争气,可怎么了得? 如若你不为非,哪个皇子、大臣要危害你,朕或诛或黜决不手软;但你若自己为非,天不容你,朕又如何保全你? 胤[插图]在下头与胤禟已好生计议过,揣透了康熙的脾性,越硬挺越赏识。 外臣里头就你还知道朕的心!像这样的事,本应上书房拿出条陈,偏都一声不吭,事事要朕操心,朕又精力不济。 贵人与凡人灵气有别,莫说是穿了长随衣服,就是换了叫花子烂衫,也有紫光白气护顶! 三教不同流,自然所见不同。”张德明古井一样深邃的目光盯着王鸿绪,“山中老猿长啼,一呼百应;河中蛟龙愤怒,鱼鳖惊慌;肉身凡胎之人,谁能懂得它们言语?山人自永乐年间受业张三丰,于龙虎口斩关夺隘精参玄妙,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居士富贵中人,怎知其中三昧? 前门拒狼,后门入虎? 有人恨不得我们今日就死!不能不缜密些呀…… 什么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那是圣人编了诓世人。世人呢?对着编谎儿,对着骗! 可直言告诉朕,由朕处置,总能圆满周全的。 靴子再新,不能顶在头上;帽子再破,不可穿在脚上。此系国之大维,皇上应当慎言! 你在朕左右处置奏折。廷玉,也许你会觉得朕今日这些话太无骨肉之情,其实,天家本就无骨肉情可言。你不在其中,不知其味。朕亲政近五十年,走过来可真不易呀!但愿后世昌荣,晚年平安!若要如此,还得再作一番努力呢,眼前的这些事实真让人可畏、可叹呀! 想起方才鄂伦岱那副无赖相,越想越气, 康熙见他如此细心,不禁点了点头,脸上平静了些,遂将鄂伦岱惹事生非的情形说了一遍。 分青、红、皂、白四旗。 其中有胤禔、胤祥砍倒在地的,自然不少也成了他们囊中之物。康熙不禁暗赞,这两个办得有章法! —事机不密,朕就按军法处置你二人,明白。 胤祥是胤禛的影子,什么事都是这个“拼命十三郎”打头阵。明知胤禛起疑不肯见,却无法说破,只得勉强笑道:“寂寞台馆,夜凉霜重,不知怎的走了困困,想同你和老四聊聊。”胤祥见他神情恍惚,情知出什么事,心下暗自佩服胤禛用心工细。 我府里的这几个幕僚都是人中之杰,万一不虞,再想搜罗,比登天还难,先护了他们,我们在这里就好放心,为太子以死力争! 弘历却挺胸向前一步朗声说道:“不敢劳父王代奏,孙的名字叫弘历!”康熙惊讶地看了看弘历,七八岁的孩子,稚气未脱,文静中带着勃勃英气,浑身上下利利落落,不觉大起好感,因叹道:“若是小家子,说爷爷不认得孙子,媳妇没见过公公,那还成什么话?可惜了国事太忙,这‘天伦’二字也真难顾全!”“皇恩雨露泽被宇宙,”弘历应口答道,“此即是‘天伦’,龙驭天道,不在区区舐犊之情! 朕不想骑马了,左右不过四五里地,走着疏散疏散。看雪景不宜走马观花。”说着一把拉了弘历,命众人跟着,一路走,一路考较这个小皇孙,盘其学问,察其志趣,心中暗自诧异。 自古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长,现在“嫡”已给废了,再立会立谁呢? 猪是林间猛兽,身子涂了一层松脂砂土,坚如披甲,口中獠牙又似利剑,等闲虎豹都不是它的对手,哪里把狼放在眼里?它发疯似地吼叫着,狂奔乱拱,十几只狼立时被它咬得开肠破肚,血肉横飞! 见胤禛正和胤禩说话,便站在一旁观看,却听胤禩说道:“四哥,我赞赏你的用心。这些狼群不是相互咬死,就会被箭射死,何必弄头野猪?”胤禛笑道。 却被弟弟弘历一把扶住。刘铁成正要扑上去,弘历厉声喝道:“站住!你的职分是护驾!”一边说,一边挺剑上前,一步步逼了过去。八岁幼童竟有如此胆识,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语意双关地说道:“这是司命造化安排。”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 论起体会朕意,办事缜密,十个马齐不抵一个张廷玉! 别做你娘的春梦,大清的曹操还没出娘胎呢!——真是龙生九种,种种有别!朕万万没有料到,会生出鸱鸮来,略大一点就啄它娘的眼睛充饥!”久闻康熙伶牙俐齿口舌如剑,愈是危险愈见颜色,张廷玉从驾近二十年,今日一见真是半点不假! 唉……朕的这二十多个儿子,说来是不少,竟都远远比不上朕!若是大清国祚还长,请上天延朕寿命,朕必定更加勤勉,善始善终。 老十四,你精明外露,这一宗儿不好,其实有些事别人瞧破了,不言语就是了。 你奏得好。这事朕知道,王掞就是个头儿。别的还有些什么人? 朕自登极,历尽人间沧桑,功名勋业将要载在史册!有什么事瞒得过朕。 这里的人都是前明东西厂锦衣卫和十三衙门老吏的子孙。 小时他怕鬼,胤禛告诉他,鬼没什么可怕的,人才最可怕。 色乃伐性之斧。 四爷是九五之数。 八阿哥夺嫡势头这么大,皇上自然要疑心他早有预谋的! 四爷有志改革弊政,刷新吏治,这就是天心之所在。 你为朕处置机务,多年如一日,从不懈怠,这就是功!你看看佟马两位,这几日竟像疯了似的,请过安就走了。也不知在下头做了些什么! 昔人有论三国者,以为孙刘曹三家俱有开国气象,惜乎同生一时。三班人马之一若移于六朝或五代,皆能一统天下。 八阿哥聪敏好学,宽厚仁德,礼贤下士,诸臣工有难处,肯予帮忙,因此人缘极好。但似乎柔过于刚,精于处人而疏于理事。 妖由人兴,厚德载福,你承受不了人家魇镇,其因只在你自己不立本,德量不足。 朕观你从前行事,软弱处柔若烂泥,暴戾时又似顽石。昏乱迷惘,进退都没有章法。这都是不学无术之过。既出来了,好生读点书,不要结交外臣,受人挑唆,自作罪孽,就无可挽救了。”说罢,厉声说道:“去吧!” 朕也想透了,事不烦人人自烦,其实都是自寻不快活。 臣以为一代令主,立国易,治平难;治平易,理乱难;理乱易,择储难——今竟如何。 老八出去都说是他办的,白手买人心;办错了的,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我竟毫不分辩!我一片血诚,辛辛苦苦,却都是为他人作嫁。如今九死余生、虎口逃出的人,我是什么也不怕了。 吾弟真乃大丈夫!这一番囹圄之灾得大于失。 一旦发现自己崇拜尊敬的人原来是个卑污不堪的小丑,庄严的身份也就化作粪土。 我也实话实说,这事有伤阴骘啊。 四阿哥胤禛待人处事格外小心,落了个孝悌名声。 我们根本没吃亏,只是欲速不达,没讨大便宜,自己觉得吃亏罢了。 不失礼就算尽了孝道。 怪不得四哥从不受别人荐的人,一律自己物色,若早就这样办,我府里也会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只是过于清高,犯了读书人的通病。有些事,得变通处置。 沧浪之水清,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可以濯吾足。 太子——历事识人,差得太远了。 朕老了,既无泉林可退,也没有家人天伦之乐。你们想不出朕是多么的凄凉寂寞——孤家、寡人。总而言之是独自一人罢了… 当初汉文帝继位,未入宫前陈平夜间私谒,文帝近臣挡驾说,天子无私事,有公事到朝廷上说。 只是有一宗,门下奴才若有对我不忠的,我也会狠狠惩办。 住一条,我的奴才只要有忠心,虽有大过,我必定保全;跟我使小聪明,即是小错,我也难容他。你再想想,今儿这些供词有没有出入?改口还来得及! 老四家中失盗是真的。 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嘛。 但又恐打老鼠伤了花瓶儿,不能不心存疑忌… “吓杀人”茶。康熙沉吟道:“这茶树长得如美人发髻,朕看就起名叫‘碧螺春’吧!” 用心却工。 。臣以为任氏所立之伪档,应一火焚之,或可安定人心。”这就是说,康熙离京期间,处置得最好的案子是胤禛办理的。胤禛不禁大起知己之感。 偏这几个犬子,连京师这点子细务都七颠八倒,岂不令人可畏可叹? 我爹爹犯了死罪,任爷替我救了出来;我娘病死,是任爷帮着发送的;……他叫我跳舍身崖,我也决不迟疑片刻!你能杀任爷,我自然也能杀你! 这心地,这手段,太令人心悸了。 君不闻‘防于此,必疏于彼。 竟不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孝女,就不会有卖主的事。 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你把天下治好了,自然有人捧场,自然有好名声! 左右群小,希图恩荣,又防着别人来夺,结党就势在必行的事了。既然如此,立谁为太子都不好。看来只有暂时不立太子了。 君子守中不务外,你成天跑什么,要学你那个不成才的哥哥么?” 四爷,你是非常之人,当此非常之时,应有非常之备。 先生是有阅历有心智的,再受磨难依然达观,令人可敬! 又像夜里独自走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胡同,四周静寂得古庙一样,还有豺虎恶狼潜在暗处磨牙吮血!——你想想,我是何等况味! 只一味安乐,离死也就不远了。 叫我看,你已经走出了胡同口,只是天太黑,你什么也看不见,还以为身在胡同内。天太黑了! 劈破旁门见明月,谁能堪透此中三乘妙义,这莲座就是谁的了。 症结恰在此处!四爷这是真心话,但万不可再对人说。 孰不知他只是学了万岁的形,没有得其神!如今天下贪风炽盛,党结如茧,赋不均,讼不平,大治之中隐忧重重。得有个能杀伐整顿之人来接位,皇上绝不要守成之主。 富贵逼人,只怕四爷你推不掉! 你的八字乃是戊午、癸亥、丁酉、甲子——居于长生之地,土坐四位,周观景星,元武当头,御朱雀之屏,将青龙白虎之神。推之于《易》,则为‘风山渐’[插图],袁天罡所谓‘凤凰御临西岐山,长鸣几声达九天。文王在此开基业,挣得社稷八百年’!推之于数,则为二四一二——合为九,拆为偶,贵极而不可言,这都从天意中来,和尚是编不来的!” 天意是一回事,人事又是一回事。”邬思道沉吟道,若不尽人事应天命,到头依旧水中捞月。 小心点没错。处君子易,处小人难。 不逐是逐,逐是不逐! 不禁脸一红,但他毕竟久居首辅,器量深闳,只一笑,淡然说道:多虑一点有什么坏处。 亏他顷刻之间就想得如此周全! 你心地光明正大些儿,安分做你的‘八爷’,办差、带兵都无不可。要一味试探,做和尚也由不得你,装病也由不得你! “大帝大帝!你不爱朕,为什么叫朕功成名就?你爱朕,何苦又降下这群猪狗来折磨朕?” 父亲方才震怒得痛不欲生,竟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一个人能把众人邀买到这地步儿,也不能说不是长处。四阿哥,你素来诚孝,只是做事过刚,不避怨嫌,这一条你得学人家!”胤禛心里一热一烘,浑身的血周流冲折,哽咽道:“……儿子都记住了……” “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 儿子们这会子好像俯首帖耳,难保过后又依然故我。 好好读书,修身养性,将来为君的修明道德,为臣的各安天命,只有如此,我们父子才可以相安始终。 这里当差得有眼色!没听人说,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没长眼的? 主忧即是臣辱。 你年轻时喜怒不定,在阿哥里头并不出色。许是这些年读书养气,刚毅之性不改,却稳沉持重多了。只你这些年办理户部、吏部差使多,娴于民政,不可弃长就短。”胤禛得此奖慰,心中十分感动,叩头泣道:“知子莫如父!儿臣年轻时确有此病,如今已深自反省改过。父皇若允儿请缨出征,更当惴惴小心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再有一请,儿臣既已改正,求阿玛恩免记载当日‘喜怒不定’考语,儿臣不胜战栗,深感父皇高厚之恩。 按五行说这个题目占了青龙之位,可以冲淡一点西方的兵气。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英雄’?朕把水搅浑,这也是选能辨奸之一法!你以为朕不知道时下的弊政么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有难八方呼应。 这是十分透彻的话。胤禛深知要做大事,手中无兵。 万岁都笑着不允,却也不恼——真奇怪。 在此境遇之下,竟能红袖添香,对书忘忧,兄弟真是豁达之士。 秦失其鹿,高才捷足者先得!这么看才公平,谁本事大,谁接龙位! 。举手投足进退有序,要养成九州万物之主的风范。 ‘吾虽不及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 胤禛的话音不高,却透着巨大的压力。 德楞泰哪里知道这位雍亲王一霎儿工夫已动了多少念头。 我练的是童子功。”性音笑道,“剃了光头是和尚,留了辫子是童身。 后来就想,杀一人救一命,不如保个清官,至少能护一片,左审右看,毕竟四爷是个角色。所以就不想再走了。 我不抽烟,酒肉也极少吃,内眷没有宠幸,从不寻花问柳,虽非和尚,其实也是苦行头陀。你心冷一点,恶人就得怕你!他们怕我就怕在这里。 岂不闻佛法无边? “小魏子忠孝两全,只是他太心细,忧谗畏讥积郁生悲,一半是身病,一半是心病。 猫老就要避鼠。 克己复礼是不错。但历来不少人就‘克’不了这个‘己’,这是什么缘故? 不能克己,是因为人为物欲所染,不认识‘己’。不知己,自然就不知彼,以致本性迷乱。所以要克己,非在格物致知上下功夫不可! 总以立心为本。 爱而知其恶,怒而愿其争,较之常人似乎更深一层。 ‘慎独’二字,立于物欲之中,如能不欺心,先审己而后论事,心地才能纯洁正大,观事才能周详,循道而行,无往而不吉。 “你未免太聪明。又装鬼又做钟馗,一个人就想演一台戏!你一辈子吃亏就在于又不老实又无能! 无论是谁,只要存了枭獍之心,在朕手里就没有日子过!朕虽精力不济了,心里清明着呢! ”“皇上打骡子惊马,用心极善。 朕一点也不怕陈桥兵变。怕的是他们糟蹋祖上传下的基业。 方苞一直纳闷,为什么不放胤祥,原来竟是怕他争这个兵权!方苞心有灵犀,顿时如醍醐灌顶:阿哥争位如此激烈,设如让胤祥前往青海,与喀尔喀外婆家联兵,万一京中有变动,那可真是……想着,方苞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帝王心术真令人可畏呀。 但八阿哥只是学了皇上风度、仪表,为人之道,并没有学到皇上为君之道。 ,多难兴邦,朕要个守成庸主来接位做什么 “看皇孙!”方苞冷然说道,“有一个好皇孙,可保大清三代盛世!” 他不过在乌兰布通打了一仗,这就傲得像开国元勋似的!汉人哪,没他娘个好玩艺儿! 人挪活树挪死。 胤禩听了皱了皱眉没言语:这人把自己的心思猜得太透了。 却知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以抚为主还是对的。所以十四弟,这件事你不可违旨,你年轻性傲,又懂兵法,不要想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轻举妄动! 近来我常想:也许我们压根就看错了皇上! 近些年在调处侍卫上下这么大功夫,可见他心虚无力,只求平安寿终天年。 不兴兵不打仗,太平加粉饰,什么打紧的事都能从容去做。 “你虽管着内务府,不要去看阿哥们。你管事多,得罪的人多,得自己留神。 父亲不但没有“歇着”,而且事事料处机先,办理缜密精当! 这天下,这河山,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天下大治了,朕就不庆这个六十年又有何妨。 与准葛尔打仗,打的不是前方,是后方!朕原怕你有为他人作嫁的想头,不肯出实力。如今看来,你不但有器量,识大体,而且能处置的事咬牙挺着办,不肯劳乏朕,这份孝心尤其可贵!人无刚骨不立,朕就取你这一长处。 “河边说话,水里有鱼听见!可巧儿那晚我带着两个小厮,在金鳌玉[插图]桥底下摸鱼逮王八……” 他有他的章程,左右一会就知道了,何必呢。 …不置田庄,不娶妾、不续妻,一门心思想教出一个好皇帝……全都付之东流……我好痴! 见胤礼泪水滢滢,脸涨得通红,顿时心中雪亮。 瓜田李下之嫌不能不防。曾子何尝杀人?过门三呼,曾母疑而踰墙!” 你操妇人之仁,别人巴不得你这样呢!” “你先得想想,你府里有没有吃里扒外的杂种!你办事何等精细!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看着真是不齐家不能治国平天下! 八爷如今棋步走得很缓,很稳,看似山水不露,其实比前两次废太子时来得凶险。 一体是一体,只世上难得刎颈之交! 一步之遥,为君为臣,利害攸关啊。 他自幼文才武略兼备、心高气傲,且生性凶狠残忍。 这个吃斋念佛的王爷连苍蝇也不打,只那眼中凛冽的寒气,就能逼得他退避三舍! 脸像帘子,说卷就卷起,说放就放下。最难捉摸。 我这人其实眦睚必报,心胸没有八爷宽。 从忠、勤、慎三个字上去想,为什么别人能得一百六十,我只得七十两? 弘历却微笑着望着二门不言语。 觑着眼看胤禛时,只见胤禛泰然自若地跷足而坐,像没事人一般凝视着雪堆。滴水成冰的节气,水一泼上,顷刻之间将雪结成了团。人们踩着,发出“喳喳”声……忽然,那两条腿痛苦地抖一下,脚筋一伸,直了。年羹尧突然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掠过心头,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冷颤。 不知死之悲,便不知生之欢。我不如此,人就如此待我,有谁可怜? 田文镜在山东逼得鸡飞狗跳地叫人乐输!甚或逼得人一家跳井!如今的事真假难辨,偏四哥就爱这样的,有什么法子?” “治事之才”四字,用之于宰相辅臣则可。 凡事只怕比,只这几句体恤话。 武丹心中一沉,他从胤禛那里知道,魏东亭也已经亡故,便道:“他身子原不好,这个时候不到,那就是来不了了。”康熙也喃喃说道:“生老病死在劫难逃。是啊,但凡爬得动,他就会一定来的。老人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康熙语带双关地说道:“朕赏你的药是治红痢的神方,《本草》中载得明白,你要细看。此药要火候,火候不到,效用不显,你且安心吧。”说罢便至乾清宫受贺。 “一统万年清”。 因见冷盘中的二龙戏珠、两条龙活灵活现张牙舞爪夺那颗紫红鹅蛋,便道:“传旨给胤禛,这些时累了,不必过来站规矩——把这个盘子赏他!” 康熙只吃了半杯酒,听见这话,便放了杯,脸色甚是凄楚。胤祉随即明白了胤[插图]的用心,抬头看胤禟时,正目光幽幽地盯着康熙,胤祉竟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康熙早抱定了主意,决不与这干包藏祸心的儿子们怄气,倒拿得稳。 酒乃伤身之物,还是少饮为好! 却是“百年长运”四字。不知怎的,他陡地想起《烧饼歌》里朱元璋的一句话“自古胡人无百年运” 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的高士奇,竟会变得如此一蹶不振,可见党争之风令人可畏! 这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严! 这位老皇帝昔日英睿的风采,明快的决断,宽厚的仁德,曾给他们多少安慰和镇定! 这番思虑,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儿!像这样周密的心思,何愁不能“终考命”呢? 武丹虽老,却是个杀人魔王,朕无论说什么,走出去一个字儿,几十年侍候的情分就一笔勾了。 康熙见方苞急得容颜改变,摆手一笑,问道:“譬如一粒珍珠,不想让人寻着,放在哪里?”“放在鱼眼睛里!”“一根木头呢?”“放在树林里!”方苞已经恍然大悟,不禁自失地一笑。 胤禛心烦意乱地看一眼戴铎,道:“你主子心绪不好,发作几句你别怪。 八爷得的是官望,四爷得的是民望。 万岁压根看他器宇不够。行止有亏! 您真得好好参详一下万岁的帝王心术!”他夹起拐杖笃笃踱了几步,倏然说道:“万岁龙体欠安,已经自知不起!阿哥们各怀大志,逐鹿之争愈演愈炽。这些能员若不予以保护,难免越陷越深,各辅一主,将来尾大不掉!所以要将他们黜降了。如今——最安全之地不在上书房,不在六部,而在——狱神庙!您别忙——这是一。二、将来有一日新君登极,这些人如不去掉,难免以元老自居,使新君无所措手足,如今他们一个个‘犯了罪’,新君执政,一纸诏书赦出来,立即就得对新君感恩图报!既避免他们陷入党争,又可为新君预备了一批能臣,万岁的心思厉害不厉害? 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呢? 邬先生素日赢我半子,原来是煞费苦心让的! 恐怕还算不得通人。 “读书重在养气,不是用来养舌! 周旋于斯人、斯事,虽欲自全,亦恐难得。 为此危急万端之时,四爷一针一线的差错也不能有啊……唉!对付方苞这样的人可真难啊!”胤禛盯了邬思道一眼,心中陡地生个念头:这位姓邬的心机未免也太厉害了。 死之悲,生之欢,朕一并赐你。”康熙的声音很低,却极清晰。说着,命张廷玉扶自己坐起,干咳一声,又道:“你当谅朕为难之处,朕为江山社稷不至堕于小人之手,不得已出此下策。你若忠于职守,谨领遗命,前一封诏书即作罢论。你若奉职无状,新君登极之日,就是你的死期!张廷玉也是一样,这样的遗诏,他也有两份! 仗打完了,又忘掉了,埋没你多年,是朕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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