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人视为“瑰宝”的馆藏殷商甲骨文“家谱刻辞”却是赝品

沉淀的过去 2024-08-24 14:09:36

甲骨文是刻写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甲骨文是占卜的记录,殷商时期的统治者十分重视占卜,包括祀神祭祖、方域管理、天象变幻、畜牧田猎、生育分娩、婚姻嫁娶等等,涉及商代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无日不占、无事不卜”。

《礼记》说:“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殷人尚鬼,殷商的王室遇事好占卜,经常利用龟甲和牛骨来占卜吉凶,占卜后便记录下来。记录有写有刻,于甲骨之上或用朱书,亦有墨书;有的先写后刻,有的直接刻写;还有的将文字涂以朱砂或涂墨;也有的镶嵌绿松石。这就是卜辞。甲骨文绝大多数是卜辞,间或也有与占卜有关的一些记事文字。

殷墟甲骨文发现于1899年,当时殷墟地居民把甲骨当作药材龙骨,抹去文字,卖给购买者,随着甲骨文被认识,带有卜辞的甲骨身价倍增。李济先生在《安阳》一书中写道:“早期搜集活动使北京、上海、山东潍县、河南彰德府的古玩市场上出现了疯狂的抢购,因为大部分交易具有秘而不宣的性质,且又都是在本性贪婪和愚昧无知的富人手中进行的,结果使大量的赝品进入市场。”李济先生在欧美很多博物馆就看到过很多赝品。

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院收藏一批所谓中国出土的带有甲骨文“家谱刻辞”的甲骨,是1903年至1908年间,英国浸礼会驻山东青州宣教士库寿龄和美国长老会驻山东潍县宣教士方法敛,在山东潍县从古董商人李茹宾手中购买的。先为二人合有,后归库氏一人,最后于1911年由库氏售归不列颠博物院。

殷墟甲骨文被认识后,引起了库氏和方氏的极大兴趣,曾大肆购买甲骨。所购甲骨先后直接让与或辗转让与上海亚洲文会博物馆(今藏上海博物馆)、济南广智院(今藏山东省博物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美国匹兹堡卡内基博物院、英国爱丁堡苏格兰皇家博物院、美国芝加哥自然历史博物院、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院。其中库氏1911年让与不列颠博物院的485片甲骨,被库氏认为是他所购买多批甲骨中最精彩的部分。

方法敛购甲骨,凡购得一批,必先画其图形,摹其文字。后来凡见到别人收藏的甲骨,也都设法摹写下来。十年间,完成了《甲骨卜辞》一书,后选印成三部书,即《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甲骨卜辞七集》、《金璋所藏甲骨卜辞》,是西方研究和流传甲骨文字的第一人。

英国伦敦不列颠博物院所藏485片甲骨中,有一片大骨(牛胛骨)和一只雕花的鹿角,上面都刻着一篇所谓殷代的“家谱刻辞”。库氏、金璋(英国驻华领事)等人认为这两件特殊的标本,非常宝贵。金璋、库氏极力宣扬“家谱刻辞”,以期引起世界学人的重视,但此“家谱刻辞”却是伪刻、赝品。

1930年,郭沫若在《库方二氏藏甲骨卜辞》未出版之前就在其《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中指出:“荷普金斯的鬼集,大约多由高林替他帮忙,我看见一篇文章,《骨上所雕之一首葬歌与一家系图》,那所根据的材料,完全是伪刻。”

之后,胡光炜、陈家梦、董作宾、容庚等专家学者,甚至那个时期的齐鲁大学教授、加拿大长老会宣教士明义士等都认定是伪刻之辞。

从1930年到1947年,经过18轮的论辨,《家谱刻辞》为伪刻,本来已不成问题。然而,1956年陈家梦先生著《殷墟卜辞综述》,忽然改变主张,转而相信《家谱刻辞》为真。这引起了甲骨学界的反对,辨伪批评四声。不过,也有学者如饶宗颐、仪真、赵锡元、于省吾、孙海波、日本的白川静、岛邦男教授信其为真,在自己的作品中加以引用。

甲骨学界主流认为《家谱刻辞》是伪刻,其理由:

一是库1506大骨甲骨文既然是“家谱刻辞”,即不能称“贞”。“贞”是卜辞问卦的专用字眼,不能用于记事刻辞。

刻辞大骨是一大片牛胛骨,上下长22厘米、左右宽22.5厘米,编号为1506。右上方领先刻一“贞”字,然后从右到左,刻字13短行,第一行5字,其余12行都是4字。

一条完整的甲骨卜辞,大体上是由前辞(叙辞)、命辞、占辞、验辞四部分组成。前辞(叙辞)是占卜的日期(干支)和占卜的人(商王或史官);命辞是要问占卜什么事;占辞是根据问辞中要占卜的事来占卜到将有什么事情发生;验辞是根据占卜后的结果来验证应验的情况。贞人是在甲骨卜辞的前辞中,即:××(干支)卜×(贞人)贞(卜问)。

如武丁时卜辞:癸丑卜,争,贞旬亡祸。王占曰,有祟有梦。甲寅,允有来艰,左告曰,有口(逃亡)刍自益,十人又二。

癸丑,占卜日期。争,贞人名。艰,祸乱之义,与祟、梦之义略同。左,人名。益,地名。刍,是割草饲养牲畜的奴隶。

这是一条叙、命、占、验四辞完整的卜辞。大意是,癸丑日占卜,贞人争问卦,这是叙辞。问在十天之内没有灾祸吧,这是命辞。殷王武丁查看了卜兆,最后决定说,这卦占得不好,恐怕要有祸乱了,这是占辞。甲寅以下乃验辞,意思是,癸丑次日甲寅这一天,果然有了祸乱,左这个人来报告说,有十二个畜牧奴隶,从益这个地方逃亡了。

二是即使是卜辞,大骨也没有钻凿灼兆的痕迹。见下图。

三是甲骨文字,凡用界划,所以分隔两辞,避免相混。这一大骨只有一“家谱”,别无他辞,顶上就不应该有一横线。

四是“家谱刻辞”的一些字体,不伦不类,古文字中从甲、金至小篆,都没有这样的字体。

五是“家谱刻辞”里的人名,或抄袭成文,或出于杜撰,有的也见于库1576、1598、1604、1621、1624等片,殆出于伪刻者一人之手。至于“家谱刻辞”行款呆板,字迹恶劣,由于反复描刻,笔画显然毛糙粗涩,与一般甲骨文字规律整齐,写刻熟练,艺术之精美,绝不相同。

六是殷代先公先王皆以十干为名,也皆以所名十干之日祭之。臣民亦以甲乙十干名之。而《家谱刻辞》中皆奇异之人名,不见于殷代世系之中,又皆无十干字样,则与卜辞全然不类。即使殷人传说时代的远祖先公,虽不以十干为名,但也都和“家谱刻辞”毫不相干。

七是在英国剑桥大学图书馆所藏金璋旧藏的那批甲骨卜辞中,也有这样一片大骨,皆出现子曰、弟曰等,与殷时的甲骨文字相比,毫无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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