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二百零二)~当知青的孩子(三)

晓峰爱思考 2024-07-06 15:18:33

(接上文)

做 饭

刚下乡的时候,我们户3个女生轮流做饭,每人10天。我最怕的就是轮到自己,只要一想,心里就发怵。

那时,做饭用的是烧柴的大铁锅,一个人既要忙锅上,又要忙锅下,实属不易。对面屋的大嫂手脚麻利,言传身教,不厌其烦地教我们。可是在家从没做过饭的我笨手笨脚,就是学不会。 看着别人从容不迫地用脚往灶坑里踢着柴火,大锅里“咕嘟、咕嘟”地熬着菜,双手熟练地团着和好的苞米面,“啪、啪”地往热锅边贴着大饼子,我心里甭提多羡慕了。轮到自己可就惨了,先是不会用脚添柴,总怕烧着鞋,只好用手。添完柴的手又沾了灰尘和碎屑,嫌抹布或围裙擦得不干净,就得洗手。如果是烧茅柴就更麻烦了,需要不停地添柴、洗手,结果是手忙脚乱,顾了上头,顾不了下头。再就是戴着的眼镜太碍事。只要揭开锅盖, 眼镜就上满了蒸汽,啥也看不见。摘了眼镜,又啥都看不清。更闹心的是贴大饼子,由于前期的系列动作不能连续,锅保持不了应有的热度,往往是正贴着下一个饼子,上一个已经出溜下去了。

我最害怕的就是饭做熟了揭开锅的一刹那,只见锅里一圈大饼子上一半贴在锅边上,下一半出溜到锅底下,同熬着的菜“咕嘟”成一锅粥,心里那份难过和愧疚就别提了。

好在这种情形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我就被大队和公社抽去搞临时工作,后来又到大队学校当民办教师,总算终结了我在集体户难熬的做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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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 狼

常听社员说,我们那一带有狼。尤其是冬、春两季,狼不但在荒山野岭出没,饿急了,它们还会进屯子。

据说,这里的狼吃人有一套独门绝技,只要看准了目标,就悄悄地尾随其后,乘人不备,往上一窜,前爪搭住人的肩膀,待人回头看时,就一口咬住人的喉咙……我们只当故事听,谁也没放在心上。想不到,没有当真的事还真就发生了。

那是1970年的春天,过完“五一”从家里回来。当时汽车只通到公社,从公社到我们屯还有三十多里,要过一道叫榆树坡的大岭,再沿路过一座小桥,顺着土道就可以直接走到屯里了。

那天风和日丽,我一个人走在旷野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独享着初春的美景,心情好极了。当距离小桥大约二三百米的时候,我发现桥头蹲坐着一只动物。开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只狗,就继续往前走。待到走近,才发现有些不对。只见它后腿稳坐,大尾巴盘到前面,两条前腿直直地撑着地面,竖着尖尖的耳朵,张着大嘴巴,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我。我心中一颤,连忙收住脚步,脑海里猛然闪出了“狼”这个概念,随之全身的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

此时,我与它的距离只有六七米,我们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相持着。我顾不上害怕,一心只想如何尽快地甩掉它。我迅速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周围:桥是过不去了,一狼当关,无法逾越,东面是河,无路可走,只有打西面的主意了。路的西面是一大片耕地,正值送粪、播种季 节,地里的粪堆星罗棋布。我拿定主意,要利用粪堆做掩护,设法摆脱狼。 我挺直身体,正面对着狼。此时,已近正午,狼一直没动,估计可能是我的眼镜起了作用。那一带偏僻,狼可能从来就没见过戴眼镜的人,一时还弄不清头上这两个大大的、亮亮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趁着还在僵持,我慢慢地向西横挪双腿,尽量保持上身不动,待移到地边,迅速一跃,趴到一个粪堆的后面。

这时,狼也窜到地里,来来回回地打转。我匍匐在地,找准目标,连滚带爬地从一个粪堆躲到另一个粪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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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周旋了两个来小时, 终于接近了地西边的太阳山。我发疯似的翻过山,摆脱了狼,跑进屯子。当我披头散发、满身灰土、惊魂未定地看到第一个人时,由于太狼狈,竟把对方吓了一跳。

沿着村人指的从未走过的陌生小路,我胆战心惊地往李林通走。一路上,只要有风吹草动,就寒毛倒竖,吓出一身冷汗,生怕草窠里再窜出一只狼来。

沙 龙

插队的生活既艰苦又枯燥,从春忙到秋,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尤其是铲二遍地,累得大家连话都没力气说。好在有个挂锄和冬闲,疲惫的身心能够得以休整。庄稼一上场,集体户的生活就活跃了。

冬天吃两顿饭,下午三点来钟就收工了。在长长的冬夜,集体户俨然就成了当地的文化沙龙,不但户里的同学热情高涨,积极参与,就是屯里的年轻人也有事没事愿意往集体户溜达。

户里有几个同学喜欢文学,尤其喜欢古典文学,从家里带来了《历代文选》《唐诗三百首》《中国古代文学史》及四大名著等书籍。受他们的影响,本来喜欢学理科的我也渐渐喜欢上了文学,一有空儿,就捧起书看。那时,户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即任何书都要大家传看,然后交流读书心得。每天晚饭后,负责做饭的人就开始烧水、炒葵花子。农安盛产葵花子,生产队按劳力分,每年集体户都会分到三四麻袋,户里规定谁都不准带回家,一律在户里吃。待一切准备就绪,大家陆续到男生的房间,坐在南北大炕上,点着煤油灯,喝着开水,嗑着瓜子,兴奋地谈天说地。

每天都是无主题地聊,扯住一个话头儿就说开去。大家兴致勃勃,时而高谈阔论,欢声笑语;时而各执一词,脸红脖粗。直到深夜,把一盆瓜子都嗑完了,才意犹未尽地踏着满地厚厚的瓜子皮,钻进被窝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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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个多事的人,把这件事反映到公社的知青办,说我们宣扬封资修。知青办立刻派一位姓麻的“五七干部”到户里调查。此人一来就大发雷霆,训斥我们说:“你们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天天宣扬封建思想,这样下去还想不想回城了?”我们谁也不服,七嘴八舌,据理力争地说:我们一到农村就宣传毛泽东思想,户里有两个学毛著积极分子,都到公社讲用了。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学文化,也是按照毛主席的教导去做的,你反对我们学文化,就是反对毛泽东思想…… 大帽子一扣,他也有点儿害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反倒更加激发了我们的学习热情,文化沙龙不但没被扼杀,反而越来越红火。 在那个青春蹉跎的岁月,集体户的读书活动和热闹的夜晚,成了我们枯燥生活的精神支柱。那些宝贵的书籍,满足了我们获得知识的渴求;那些无忌的交流,丰富了我们的思想;那些欢畅的论辩,启迪了我们的智慧……那些知识就像灯塔,使迷惘的我们不再蒙昧和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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