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蚌之败:湘竹含烟湘妃泪

二哥雨二 2024-09-03 14:28:33

一场秋雨过后,长沙街头的行人少了许多,穿上夹衣的人力车夫,努力地奔跑着。或许只有奔跑,多拉一个乘客,他们今天的生活才有了保障,他们的车铃声才会显得清脆而响亮。然而,匆匆走过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车夫手下的铃铛,或许,他们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生活,也正如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文强一样,最终还是下定了“船沉与沉”的决心,要远赴徐州履新了。

带着妻子葛世明走出家门的文强,抬着看了看似有似无的小雨,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拦下一辆人力车,让妻子坐了上去,高大的文强想走几步,随同人力车一同到程潜预订的酒店时,又一位人力车夫跑了过来,以渴望的眼神看着他面前的“贵人”,文强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说了声:“兰亭酒家”。响亮的车铃声又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在淡淡的薄雾里传播着,有几分湿漉漉的快感。

葛世明对于自己的丈夫,与其说是一种爱恋,不如说是一种依赖、感恩与尊重,她本来是一名逃婚的女学生,在上海遇到了日军的轰炸,被负责战场收容的文强和刘人奎给收容了,她跟着收容队一直到了芜湖,后来还曾一度引起文强的误会,以为刘人奎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文强还曾一度要搓合他们。最后刘人奎说明原因后,文强就主动给葛世明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他在武汉的朋友,让他们照顾葛世明,并为她找工作。一封写给自己在长沙的妻子周敦婉。

后来,葛世明到了长沙,一直跟着文强的妻子周敦婉,二人感情很好,情同姐妹,葛世明照料他们的孩子,操持家务。1940年的时候,周敦婉因为手术失败,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临终时给丈夫文强留下遗嘱,让他娶了葛世明。后来,他们就平平淡淡地结合了。此后,他们之间,离多聚少,葛世明天天祈祷着自己的丈夫能平平安安。如今,他们的小儿子出生一个多月,文强又要离开她们远去了,充满硝烟的战场,对于他们夫妻而言,早已习惯了,但如今的战事,却无不令人忧心忡忡。葛世明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泪,兰亭酒家到了,程潜的副官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程潜的表情并不好,他内心里虽对文强感到有些可惜,可亦很无奈,或许他已经感觉到,文强这个小弟,看透了自己,他在自己这里,施展不开手脚。不是自己不给他实权,不给他军队,因为自己手中的权力,也是虚的,自己手中,同样没有了部队。而他的老上司毛人凤、郑介民对程潜说的话,绝对没有文强表述得那么漂亮,甚至有几分的丑陋。而他的校长蒋介石,同样不会让他这样的人,留在程潜身边的。程潜何尝不知道,自己身边有多少双异类的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程潜长叹一声,说道:“文强小弟,人各有志,天各一方,更何况委员长是你的校长,我不敢违令。哪怕我这里如何倚重你,你那位校长的决定一旦作出是从不会收回成命的。”

文强尴尬地笑了笑,感谢着程颂公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关爱,并郑重地讲了自己和杜聿明的交往,以及他对杜聿明的认识,觉得杜聿明是个君子式的人物:“上敬而下慈,事真而人和,坚韧而忍辱,担当而诚实,如杜光亭者,鲜少有。恐怕能为校长匡复大业的,也只有他了。”

程潜笑了笑,又摆了摆手,说道:“杜光亭这个人,善算而寡断,实诚却少心机,谋一局有余,谋一域不足,横可为栋梁,竖则难为砥柱,胸有城府,腹无江海,蒋某人让他守徐州,他做不了陶谦,无割舍之心,他也做不了吕奉先,没有天下第一英雄的豪气,他更做不了刘皇叔,哪里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杜光亭啊,没有吸取在东北失败的教训,仍然迷信机械化部队,得当心一败再败。机械化部队有利于阵地战,用之于对付共军的游击战,是发挥不出威力的。其实,决定战争的胜负,主要看人心之向背,南京已失去人心,延安却抓住了人心。这是毋庸讳言的事实。”

程潜最后长叹一声,说:“我是留不住你的,此去千万注意,徐州是兵家必争之地,谨防当俘虏。”

一桌子丰盛的湘宴,几乎没有人动动筷子,葛世明强忍着泪水,勉强挽起丈夫的胳膊,强笑着和众人告别了。

秋夜的湘江边,一片片竹林,笼罩在雾气中,响起嘀嗒嘀嗒水珠落地的声音,如同女人的抽泣。文强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已经滴下妻子无助的眼泪,炽热中却又有些淡淡的寒意。

此时的文强,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默默地含着一首古诗:

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独寻人去后,寒林空见日斜时。

汉文有道恩犹薄,湘水无情吊岂知。

寂寂江山摇落处,怜君何事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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