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里都是底层人物,西门庆好些,是个小小的富二代,继承个生药铺。
他们对钱的态度有几种:一是西门庆、李瓶儿一类,钱为人所用,拿来疏通关系博取更大的利益;二是潘金莲、春梅那种,没有钱,也不很看重钱;三是孟玉楼这类,自给自足,也不贪也不挥霍,不为金钱苦恼;四是王婆等人唯钱是命。
一起看看《金瓶梅》里的王姑子薛姑子怎样为了钱互相撕咬。
为卖给吴月娘生子符药,王姑子介绍了薛姑子到西门庆家行走。后来二人又一起说服西门庆印经保佑官哥儿。
潘金莲打狗官哥儿受惊,李瓶儿拿两个银狮子印经那次,王姑子和薛姑子都在场。
薛姑子坑蒙拐骗手段高强,见李瓶儿不精明,拿起银子就要走,如果不是孟玉楼拦住,李瓶儿一片为儿子祈福的心不知被她吞掉多少。
李瓶儿临终,给了王姑子五两银子一匹绸子,做她死后念《血盆经》的费用,李瓶儿还特意嘱咐王姑子,“不要对大娘说我与你银子,只说我与了你这匹绸子做经钱。”
王姑子自然连连答应。
李瓶儿死后,西门庆听吴月娘说李瓶儿生孩子时曾许愿念《血盆经》,对应伯爵说让常来往的两位师傅领头请几个尼姑完这场法事。
薛姑子不知从哪里知道这件事,“悄悄瞒着王姑子,买了两盒礼物来见月娘。”
吴月娘“留他住了一夜。次日,问西门庆讨了五两银子经钱与他。
“这薛姑子就瞒着王姑子、大师父,到初五日早请了八众女僧,在花园卷棚内建立道场,讽诵《华严》、《金刚》经咒,礼拜《血盆》宝忏。晚夕设放焰口施食。”
王姑子得到消息跑来,法事头一天已经做完了。
吴月娘道:“你怎的昨日不来?他说你往王皇亲家做生日去了。”
王姑子听说,忘了出家人身份,露出财迷嘴脸,道:“这个就是薛家老淫妇的鬼。他对着我说咱家挪了日子,到初六念经。难道经钱他都拿的去了,一些儿不留下?”
吴月娘说:“还等到这咱哩?未曾念经,经钱写法就都找与他了。早是我还与你留下一匹衬钱布在此。”
王姑子拿到一匹布,“口里喃喃呐呐骂道:这老淫妇,他印造经,赚了六娘许多银子。原说这个经儿,咱两个使,你又独自掉揽的去了。”
王姑子不如薛姑子老辣,卖个生子符药要靠薛姑子,揽个活儿还赶不上趟儿,总落在薛姑子后面。
吴月娘见王姑子只顾骂薛姑子,刺她道:“老薛说你接了六娘《血盆经》五两银子,你怎的不替他念?”
李瓶儿不想让吴月娘知道,吴月娘到底还是知道了。
王姑子见问,谎话张嘴就来:“他老人家五七时,我在家请了四位师父,念了半个月哩。”
月娘揭穿她:“你念了,怎的挂口儿不对我题?你就对我说,我还送些衬施儿与你。”
“那王姑子便一声儿不言语,讪讪的坐了一回,往薛姑子家嚷去了。”
《金瓶梅》里的人从不深思,吴月娘眼见两个出家人为钱财争得不亦乐乎,竟不怀疑她们信仰的真假,西门庆死后,仍夜里点灯熬油,听王姑子宣卷。
《红楼梦》里王夫人也勤于佛事,贾府也常有尼姑来往。
过去女人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只好寄希望于神秘力量。
她们用吃斋念佛做条件,企图跟佛交易,去实现大大小小的愿望。
老于世故的刘姥姥很了解这个心理,给贾府众人讲新鲜事,专挑因果报应等话题,听得王夫人心里非常受用。
《金瓶梅》的作者跟曹雪芹一样有毁僧灭道的倾向,也同样尽力揭穿打着信仰旗号招摇撞骗的伎俩,但本着劝善的主旨,仍安排吴月娘因信佛平安终老。
其实吴月娘从头至尾一味爱财,也没发自内心的善良,离看破梦幻泡影更是相距甚远。
她的所谓虔诚,只是流于形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