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跟高中玩得比较好的同学晓菲联系，想找她聊聊天。她说这几天一直要值班，“明天你来售楼处找我吧”。并把地址链接发了过来。
晓菲现在是我们这个四线城市一家小房企的销售总监。之前在全国性房企做区域销售负责人，公司爆雷后休息了一年，本想盘个门店做点小生意什么的，现在的老板来跟她谈，心想闲着也是闲着，2023年初就过来了。
第二天一早到了售楼处，彼此寒暄了一阵，我突发奇想，说，“我在你这里做一天售楼员怎么样？就当是实习生体验体验。”一拍即合。
晓菲把她的一件工作制服借给我，将她一位莫姓同事的胸牌别在上面。哈哈，镜子前一站，自己也觉得像模像样。
今年春节假期，他们公司除了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其他时间都上班，要求全员都来支援售楼处，包括老板的司机。莫姓员工因为亲戚结婚请了假。
趁着还没客户来，赶紧熟悉公司和楼盘的基本情况。
老板早先是做建材和贸易的，后来入股了山西某矿业，因缘际会组了个物流车队。2020年停了几个月，后来疫情好转，又可以上路了。但老板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得到了神启，立即把车队廉价转手了。随后两年车队严重亏损，老板谈起来直说“侥幸，侥幸”。
2021年年中，老板当地朋友的公司出现资金周转困难，向他借钱，说好只借12个月。到了第二年10月份，仍然还不上。这是个小楼盘，后续资金需求也不大，老板合计合计，就接过来了，“钱趴账上也没地方去”。
2023年全面复工，重点打磨了园林和样板间，9月底开了盘。“整个片区，甚至全市，我们情况算好的，年底这几个月（销售）虽然都是个位数，我们是个位数的高位，竞品是低位”，晓菲笑着说。大概的意思，他们每月能卖七八套，竞品只卖二三套吧。
谈起房价，有炒作说三四线城市房价比起高峰期已经腰斩，“那有点夸张，75折可能是有”，晓菲说，“你记得吧，2013、2014年的时候，咱们这儿普遍是三千来块，由于棚改带动，到2016年差不多翻番”。
再到2018、2019年，又涨到了8000元左右，高端楼盘有到12000元的。所以，现在讲房价回到2016年是可以说的，中间楼盘6000左右，高端盘8000多，个别的过万。
因为爆雷停工的楼盘也有一批，基本都是全国性品牌。“有个楼盘，当初是XX中学二三十位老师参加团购，首付比例高，校长跟老板认识，想砍到8折以下，比如75折之类，后来谈到79折，再送厨电和一年物业费”。爆雷后老师们找教育局长，再找市里，结果是这个楼盘最先拿到保交付的款，最早复工，去年五一前交付了。但小区环境就没钱做了，连行道树都是业主自己集资种的。即使这样，业主还是很高兴，“尤其感谢小区的老师们”。
“你对这个楼盘这么熟，是不是你当时负责的？”晓菲笑了笑，说，“就你鬼精灵。当时僵在折扣上，就是我跟校长具体谈好的”。但复工前就离开公司了。
说起现在的这个楼盘，均价5900，主要是97~103平的三居，和118~139平的四居两种户型。“私下问过CFO，公司的利润就是5000后面的那几百块”，今年能清盘，老板就能挣个一两千万，如果不能清盘，就不好说了。这生意比他入股的矿业分红差远了。
但奇怪的是，2023年五六月，市场很悲观的时候，老板反而主动出手，拿了两块地。一块在市区的新区，一块是我们市下面经济比较好的一个县。都是定位中档价位的小楼盘。
“老板摸了两年的市场，认为95后、00后打工仔到城里买婚房，或者为小孩读书买房，是一个大趋势，这个刚需很稳定，值得投资”。但算账，确实只是微利。
正聊着，进来了几个客户。我和晓菲就分开去接待了。
我接待的是一对清清爽爽看着很顺眼的小两口，男生95年的，女生97年的，都在深圳打工。男生在一个做外贸的工厂，是个英文名，但好像又是中国公司，没听清，他重复了一次，还是没听说过，就不好意思再问了。
男生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犹豫了要不要复读，最后决定还是去打工。薪水最开始是三四千，换了两家工厂，这两年已经有七八千了。好玩的是，去读了中专的一位高中同学，后来也来到这家工厂，“薪水还没我高”。这位男生通过自考拿了个大专文凭，前年升了小组长。
女生因为要照顾上幼儿园的孩子，找的工作需要时间有点自由度，目前收入大概三千多。一家三口在离城区有点远的城中村跟人合租，省着花，女生的薪水也基本能应付家用，男生除了偶尔的应酬和交通费，收入都存起来了。
这对年轻人来看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尽快买套房子。孩子是2025年9月上小学。他们准备明年让女生带孩子回老家读书，并计划要二胎。女生用小小声音说，“是我爸妈非要求生的，而且说了他们包带。”头胎是个女儿，俩人在大城市打拼多年，觉得只生一个孩子也挺好，可以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他们目标是三居或小三居，正是我们楼盘定位的精准客户。项目情况年轻夫妇早就研究得很透了，犹豫的是，是全款呢还是贷点款，因为还想买个八九万、10万左右的车，以后接送孩子，附近学校倒也不远，10分钟车程，骑电动车也完全可以。装修款双方父母承诺全包。
因为不需要我对楼盘做详细介绍，我反倒释然，就结合当地区域情况，给他们讲了讲经济形势和行业形势的分析。项目就强调了一点：老板是自有资金开发，绝对不存在爆雷的问题，今年年底交付，一天都不会拖。
我介绍的时候，男生中间插了一句，“莫小姐，你是大学生吧？”我愣了一下，主要是对借来的“莫小姐”这个身份还不习惯，“我们销售部同事都是大学生呢。”
“我的意思是，你是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的名牌大学生，气质不一样。”男生说。“你嘴这么甜，就是靠这个把你漂亮老婆抢到手的吧？”在一边的女生，脸霎时就红了。
包括这小俩口，我当天接待了五组客户，都是年轻人，没一个成交的，因为他们还要去其他楼盘看看。晚上7点离开时，说实话有点沮丧。7点半左右，正吃饭呢，接到晓菲的电话：快来售楼处，客户指名要你签约。
赶到现场一看，正是最早接待的那对年轻夫妻。“莫小姐，还是你的诚意打动了我们。”男生说，女生在旁边附和。我趁势把同学推出来，说：这样子，为了对你表示重视，以后我们销售总监亲自跟你对接，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她。
包括这套在内，当天来访四十多组，成交6套，另一套有明确的意向，要等父母最后决定，因为房款是他们出大头。大年初二成交了5套。
我返京前夕，晓菲专门抽空跑过来，送来一个化妆品套装。我一看品牌，可比一套房子的佣金贵多了。（请勿对号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