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路过人间
如果放在数年前，职场中的我此时也正在写年终总结，还清楚记得每次的格式，都要分为全年工作回顾、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不足、下一年的工作计划。
而今天已然退休，则不必顾及格式，只谈感受。
从举步维艰、度日如年，到一朝梦醒、回归正常，感觉时间过得好快。而2023年又是这几年中最特别的一年。这一年，我们一家四口，分居两省三地，面对各自的艰难，大家互相扶持鼓励，踉踉跄跄熬过黎明前的黑暗，迎来梦醒时分和年终团聚。
这一年，爱人独自居家，经历自己生病住院和老人手术，即便再痛苦再孤独，每晚也会和家人连线，尽量轻松地描述日常工作和身体状况，不让亲人牵挂。
二女儿在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正值焦虑严重，毕业论文进度缓慢，实习作业繁重琐碎，几度想要放弃学业。曾被诊断重度抑郁、由我陪伴在外省就读的双胞胎姐姐，尽己所能地找妹妹聊天，说着她们从小到大的各种梗和共同话题，缓解妹妹的焦虑，分散她的注意力。
爱人会万事顺从孩子心意，要么接回家照顾要么满足各种需求。我常常在深夜接到女儿的信息，文字陪聊一两小时。
帮助她最大的还是她自己，网上问诊调药，想办法来调整情绪，只要有一点点动力就一定要让自己向前挪一点，那段时间她说仿佛又回到备战高考时，既煎熬又充实，全力以赴的结果是最终在毕业照上留下璀璨的笑容。
大女儿随着体重由170斤逐渐回落到生病前的110斤，情绪也趋向平稳，动力缓慢回升，我不再纠结于喊她早起上课、按时开会交作业，也不用把每日的药片放到她手中，一切日常交由她自己作主。
因为插班、不住校，女儿现实中的朋友很少，人际交往主要在网络上，也经历了一次次上当受骗，见识了各色人种，在体验中重塑价值观。回望过去的时光，她常感慨、悲悯逝去的大好青春，懊悔认知障碍下的行为偏差，珍惜艰难换来的成长，期望未来的诸多未知。
说到自己，竟自我感觉是家里收获最多、最幸运的那一个，尽管在周围亲人朋友眼中，我付出得最多，被“绑架”的时光最长。
我很庆幸孩子得病时间不长就接触到渡过，在几个家长群、读书群里浸泡，从最初看张进老师的文章，到随时随地听各种讲座直播，被这样一群同命相怜、互知冷暖、自渡渡人的“陌生人”裹挟着，熏陶着，影响着，不知不觉间，内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细数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自己也觉得如脱胎换骨一般。
春天在陪读的城市，因追赶公交车脚踝受了伤，双脚不能着地，只得卧床。从照顾女儿饮食起居到生活不能自理，一夜之间，角色大变。然而奇怪的是我没有丝毫焦虑，被迫彻底“躺平”后，全部依赖女儿。去校医处买药，帮我抹药，端茶倒水洗衣服，去食堂买饭，偶尔还做一次饭，笨拙而负责地“伺候”了半个月，于我是全然的接受和享受。
深秋时节，终于回到家所在的城市，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一个拖延已久的小手术，住院六天，不巧赶上爱人出差，尽管有亲友陪床，两个女儿还是体现出“直系亲属”的责任，轮番值夜班白班，遇上实习护士扎针扎不上，竟敢于提出更换技术娴熟的老师，而从小就习惯照顾人爱操心的我，整个住院期间甚至都没留意各项检查结果和用药情况。
这个冬天，不用再去陪读的我真正活出自我，开启了老年大学的课程。没有压力没有功利的学习简直是一种享受，声乐班里有大自己二十多岁的老大姐，那份认真执着的学习态度也着实让我感动。期末汇报演出中，一向社恐的我鼓足勇气报名登台演唱，让多年的闺蜜瞠目结舌。中老年瑜伽班对身体僵硬的我来说更是一种挑战，每次上课都是一身汗、多处痛，女儿都纳闷为啥要受这个苦呢，我笑言，坚持也是一种历练，坚持也让我对未来有所期盼。
每天晚饭后，一家人围坐餐桌边，或聊日常见闻，或讨论网络上的热点话题，或群起围攻其中的某个人，热闹非凡的氛围中，我看着一张张生动专注的面庞。
这些年，恍如隔世，就像做了一个漫长、苦涩，却让人回味无穷的梦。梦中我们挣扎，也颓废，我们绝望，也期待，我们屡试屡败，也屡败屡战，我们纠结自困，也破茧而出……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完整了人生体验，凤凰涅槃的痛苦，加速了成长蜕变。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网名都叫“嗯”，一种了无生趣、随波逐流的状态，今年我悄悄把个性签名改为：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女儿笑着调侃我，你这是要放飞自我啊。是啊，余生要珍惜所有，跟着感觉走，体验每一段经历，享受每一段时光。
封面图源：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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