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衡丽妍的妈妈韩萍辞去高校的铁饭碗工作,只身一人前往北京闯荡。
父母难以理解韩萍的选择,曾多次劝她留在老家安稳过日子,可韩萍再也受不了老家按部就班的生活。
离开之前,韩萍将亲生女儿托付给父母照顾,但年幼的女儿终究离不开母亲的陪伴。
那一天,4岁的衡丽妍看见妈妈拖着行李箱往外走,心中满是不舍和慌乱,她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妈妈,你能不能别走……”
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韩萍心如刀绞,但眼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离家闯荡的决心。
来到北京后,韩萍通过努力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可她和女儿却渐行渐远,很多时候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01上世纪七十年代末,韩萍的爸爸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做生意的人,创业的过程虽然充满艰辛,但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
小时候,父亲一直告诉韩萍,读书可以改变命运,韩萍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在学校里一直刻苦学习。
1993年,韩萍通过优异的高考成绩,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成为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父母都为她感到骄傲自豪。
大学毕业后,韩萍直接留校任教,那个年代,高校里的干部编制是非常值钱的东西,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觉得韩萍优秀出色,抢着要给她介绍对象。
当时,韩萍单位的一个老教师,把自己的侄子介绍给她,对方在国企上班,长得一表人才,对韩萍也十分满意。
但是,韩萍偏偏看上了学校附近一个开小卖部的男人,对方名叫衡爱国,初中学历,父母都在农村种地,和韩萍家的条件相差很大。
韩萍和衡爱国相处三个月后,就把人带回家见父母了,但父母看不上衡爱国,因为女儿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有铁饭碗的男人结婚。
衡爱国得知韩萍的父母看不上自己,便跟韩萍哭诉,不想耽误她的终身大事,最后还提出了要分手。
韩萍正是恋爱脑上头的时候,她不想放弃这段感情,便不顾父母的反对,和衡爱国领证结婚了,婚后不久便生下女儿衡丽妍。
那时候,衡爱国在本地没有房子,二人结婚后,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韩萍父母家中。
但韩萍的母亲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总觉得韩萍找的又不是上门女婿,结婚后就不该赖在娘家不走,否则很容易招惹闲话。
衡爱国一直都知道岳父母看不起他,结婚后,他的性格越来越自卑敏感,还经常把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到韩萍身上。
1999年,衡爱国决定拼搏一把,韩萍将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支持他创业,可惜的是,衡爱国并没有经商头脑,最后还欠下了5000块钱债务。
衡爱国创业失败后,韩萍的父母就更加看不起他了,总说他拖累了韩萍,衡爱国很崩溃,却无力改变现状,他索性自甘堕落,得过且过。
2002年初,韩萍和衡爱国的婚姻彻底破裂,离婚后,衡爱国自己一个人走了,此后二十多年一直杳无音讯。
衡爱国刚刚离开的那几天,衡丽妍天天哭着找着爸爸,吃不好也睡不好,原本白胖的小脸,日渐消瘦。
那阵子,韩萍的状态也非常糟糕,经常整宿整宿的失眠,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安慰衡丽妍。
姥姥天天听着外孙女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很难受,纠结了许久后,她还是决定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每天留在家里照看衡丽妍。
02经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韩萍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当时的韩萍,并不确定未来的方向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跟单位的老同事一样按部就班的过一辈子。
整整五个月的时间,韩萍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老家,独自去北京发展。
于是,韩萍背着父母,辞去了高校的铁饭碗,随后又通知他们,6月28号就要去北京发展了。
听到韩萍的决定,父母满脸震撼、不解,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韩萍为什么非要跑到北京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女儿回心转意。
之后,父母一次次告诉韩萍,4岁的衡丽妍刚刚被爸爸抛弃,如今的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母亲的痛苦了。
一想到即将与女儿分别,韩萍忍不住痛哭起来,她舍不得女儿,但她更加不愿意被家庭束缚一辈子,所以即便心有不舍,还是一个人跑去北京了。
韩萍离开后,衡丽妍有好长时间,都被一种悲伤绝望的情绪深深笼罩着,她总是叫姥姥带她去找妈妈,可姥姥每次都跟她说:你妈妈过阵子就回来了……
刚开始,衡丽妍也以为母亲过阵子就回来了,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母亲依旧没有回来,渐渐地,她也明白姥姥只是在骗自己而已。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衡丽妍交到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可是,朋友的妈妈却告诉她,不要跟单亲家庭的孩子来往。
之后,那个朋友再也不跟衡丽妍讲话了,还经常跟同学说,衡丽妍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她的家教很差,跟她一起玩会影响考试成绩。
衡丽妍就这样被同学们“孤立”了,整整六年,她在学校里一直独来独往,每次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同学们一起跳皮筋,她就觉得很难过。
这个时候,衡丽妍就会反复问自己,爸爸妈妈为什么非要离婚,爸爸为什么不回来看望自己,妈妈为什么非要去北京工作……
唯一幸运的是,姥姥姥爷给了衡丽妍一个安稳富足的生活,但他们终究替代不了父母的位置,也无法帮助衡丽妍摆脱父母离开她的阴影。
上初中后,衡丽妍的性格还是很内向,但她也渐渐学会了保护自己,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学校里,每次有同学问自己的家庭情况,衡丽妍就告诉他们,父母去北京工作了,他们的关系很好,也很爱自己,每年都会回来看望自己。
每次跟同学撒谎,衡丽妍都会觉得很愧疚,但她真的不想再听到“不要跟单亲家庭的小孩一起玩”这样的话,也不想再跟小时候一样,交不到朋友。
03韩萍去北京后,因为没有社会经验,一直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很长时间都处在一种漂泊不定的状态。
刚开始,她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当助理,每天的工作就是给领导、同事端茶倒水,收入连养活自己都不够,两个月后她就离职了。
离职后,韩萍去考了一个保险代理证,然后找到一家保险公司,进行了一个月的培训,可培训结束后,韩萍觉得卖保险这事,脾气不好的人绝对干不了,最后就没入职。
接下来,韩萍去了一家光盘厂做业务员,这份工作跟卖保险差不多,都得看客户的脸色,大约坚持了半年吧,韩萍就受不了辞职了。
之后,韩萍陷入了一种很迷茫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诺大的北京城似乎没有一个能让她发挥长处的平台。
父母得知韩萍在北京的处境后,好几次打电话过来,让她回家,事业单位的工作,想想办法说不定还能接着干。
可是,韩萍却告诉父母,自己宁愿要饭也不要回老家,对她而言,老家小县城就是个人情社会,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圆滑,很多人还总喜欢对别人的私事指指点点,这让她感到很痛苦。
不久后,韩萍在一篇博客上看到上海的一家汽车公司在招聘编辑,于是,她简单收拾行李前往上海工作。
因为这家公司刚刚起步,韩萍能拿到的薪水很低,但当时的工作模式很对韩萍的胃口,所以,即便工资偏低她也没有辞职。
遗憾的是,两年之后,公司还是倒闭了,韩萍只能再次回到北京,之后,她就开始创业,在北京开饭店,饭店倒闭后,又开了一家火锅店。
那时候,韩萍经常出现身无分文的窘境,父母又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让她回家。
韩萍虽然很思念女儿,但她害怕回去之后,就没办法再来北京了,所以整整10年都没回去。
2010年,韩萍交往了一个男朋友,对方是个东北人,性格热情豪爽,离异之后带着儿子来到北京开了一家饭店,生意非常红火。
韩萍的火锅店开业后,男朋友给了她很多指导和帮助,因为这一次没走多少弯路,生意很快就进入正轨了,韩萍的生活也终于稳定下来。
2012年,衡丽妍初二,韩萍带着男友一起回到老家,这次回家,一来是要看看衡丽妍,二来就是要告诉父母自己准备再婚了。
可是,父母并不希望韩萍定居北京,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婚事,可韩萍心意已决,和父母大吵一架后,直接就回北京去了。
离开前,韩萍到学校找了衡丽妍,并嘱咐她好好读书,将来去北京上大学,到时候就可以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了。
可是,看着十年未见的妈妈,衡丽妍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她只是淡淡点头,回应着韩萍的话。
回到北京后,韩萍就和男友领证结婚了,婚后,韩萍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火锅店上,在她的努力下,火锅店的生意越做越大,手底下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042016年,衡丽妍在高考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韩萍得知后很高兴,立即从北京回到老家,希望她能报考北京的大学,未来跟她一起在北京生活。
可是,衡丽妍没有听从母亲的安排,以前的她,渴望父母的爱,但如今的她,早已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她并不想和一个“陌生的亲戚”每天生活在一起。
最终,衡丽妍选择了成都的一所985大学,韩萍虽然有些失落,但那个暑假,她还是把衡丽妍接到北京住了一段时间。
衡丽妍性格内向,生活习惯也非常规律,来到韩萍家里后,每天早起早睡,还给他们一家人准备早餐。
韩萍的工作很忙,有时候要忙到半夜三四点钟才回家,但韩萍就希望能够弥补衡丽妍,让她开心起来,让她也可以像其他小孩一样,肆无忌惮地依赖妈妈。
所以,开学前的半个月,韩萍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带着衡丽妍在北京四处旅游,她想跟女儿像朋友一样相处,慢慢地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可是,衡丽妍对身边人的防备心非常重,她的心里有一道“铁门”仅仅封锁着,任何人都无法走进去。
无论韩萍如何表达自己对她的爱,衡丽妍都是一副平淡冷漠的样子,没有恨,亦没有爱。
衡丽妍大学毕业后,韩萍再一次让她来北京生活,可是,衡丽妍却选择了老家的一所事业单位,此后,即便韩萍时常想要修复母女间的关系,但两人终究还是渐行渐远了。
2022年,韩萍和二婚丈夫感情破裂,最终以离婚收场,此外,受到疫情的影响,火锅店的效益也陷入低迷。
思考了许久后,韩萍将北京的房子变卖,然后回到老家,重新开了一家400平的连锁火锅店,因为经验丰富,生意很快步入正轨。
如今的韩萍早已实现了财务自由,她本该肆意潇洒迎接未来的每一天,可是,和女儿疏远的关系却始终困扰着她。
韩萍很清楚,从她去北京后的20年里,母女二人仅仅见过几次面,期间缺失的爱已经无法填补,她如今只希望衡丽妍能够敞开心扉,坦然接受来自母亲的关爱和帮助。
可是,对衡丽妍而言,母亲只是一个比较陌生的亲戚,而且,小时候留下的心理创伤一直挥之不去,她始终没有办法和母亲亲密无间的相处。
后来,在姥姥的引导下,衡丽妍和韩萍进行了一次深度沟通,考虑到姥姥的感受,衡丽妍最终还是决定放下心理防线,和母亲好好相处。
但二十年的情感缺失,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弥补,但愿韩萍能够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在生活中给予女儿更多的关怀和陪伴,让她脆弱的心灵得到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