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船长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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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来看我了，拎着一箱小得可怜的牛奶，还有一袋橘子，笑嘻嘻地放到茶几上，光是看到他这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女儿嫁给他也这么多年了，可却一天福没享过，跟他在一起，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罪，让我怎么心安。
“爸，给您拿点橘子来。”女婿给我赔笑，我冷哼一声说：“还好我养猫了，这些东西刚好够猫吃一顿的。”女婿低眉顺眼，尴尬地笑着离开了。他刚走不到半个小时，女儿就给我打电话兴师问罪来，埋怨我瞧不起他们家。
对，我就是瞧不起他们家，我就是在没钱，也算是小有成就，可女婿和亲家两口子是什么家庭，还敢跟我沾亲带故的，当年是看这小伙子老实，觉得他将来可能有出息，几十年过去还是这样，自己不努力，也别怪咱瞧不起他。
正生闷气，儿媳给我来电话了：“爸，您几天没来，浩浩（孙子名字）都想您了，啥时候再来看看他呢。”要不怎么说我喜欢儿媳呢，她说话办事都比女婿强多了，往后我看呀，儿子儿媳比女儿女婿要更可靠。
索性，我每个月五千退休金，直接分给儿子四千，至于女儿，我一分都不想给。刚开始，我还瞒着女儿女婿给儿子钱，到后面我干脆挑明了，等女儿打电话来骂我偏心，我再嚣张地回答：“我的钱，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我现在就想给我孙子。”
我给钱的事情不知被谁传到了老家那边，亲戚朋友闲得没事，对我开始评头论足起来，有的人打电话来劝：“老哥，你得一碗水端平，要不然子女不和，你自己也不好受。”还有的人来打电话来夸：“还得是你有魄力，咱就应该把钱都给儿子，不能便宜了外姓人。”
我是很爱面子的人，有人来劝我，我肯定要讥讽回去：“你劝我把钱给女婿？那你的钱愿不愿给了外姓人啊？”若是有人夸我，我肯定要谦虚一番，然后再跟他说了女婿的种种不是，还有儿媳的种种好处。
孙子过生日，儿子亲自开车来接我，到了他家，儿媳又送了我好些礼物，有皮大衣，还有一些蘑菇罐头。这大夏天的送我皮大衣干什么，不过总归是人家的心意，我也只好收下，至于那蘑菇罐头，还没等我表示，儿媳就给我放进袋子里了。
陪孙子过生日时，儿子像打着哈哈似的，当着我的面嘲笑女婿，他笑着说：“我那个姐夫，前几天又花了五千多块钱，说是买了什么头盔回来，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吗？”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气坏了，怒骂道：“这浑小子，不用管他，我跟你说，他这种人，往后难保不管你们借钱，谁也别借他。”
儿子又惋惜似的说：“可怜我姐，嫁给他这么个人，现在每天过得跟村妇似的。”说起女儿，我的眼圈一红，又觉得她活该，每次我骂女婿，她总要出来拦着，好像我是什么恶人似的，她愿意往下嫁人，给自己找不痛快，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举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儿媳瞧出了我的不痛快，笑眯眯地说：“今天孩子过生日，替那些干什么，来快吃饭。”孙子很懂事，还会主动给我倒酒，还给我拿卫生纸擦嘴，把我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爷爷，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别墅住”孙子奶声奶气地喊，我赶紧把他抱到腿上，心想，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给孙子攒下一所房子来。儿媳朝着儿子相视一笑，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回到家，我把儿媳送的皮大衣塞进衣柜里，衣柜里的衣服满满当当，大部分都是女儿给买来的。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也确实如此，女儿虽然跟我关系不好，可却经常给我买衣服，没事还让女婿给我送些日用品来。
儿媳呢，其实仔细想想，她除了说些好听的话以外，没做什么事情。这不，大夏天的还送我一件皮大衣，她是怕我冷到？我忽然想起那几个蘑菇罐头，想打开吃，却没有开罐的东西，怎么也打不开。
我举起菜刀，猛地砍下，一下、两下、三下，总算把罐头给砍开了，蘑菇酱混着油一点点地流出来，一股油腻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恶心。我寻思着，或许这蘑菇罐头，闻着臭，吃着香呢？
我把罐头拿起来，用舌头舔了一下溢出来的油，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冲进我的大脑，这味道，就好像是我身处一个废弃已久的仓库，在最深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腐烂的木桶，再一口咬在桶上似的。
我赶紧吐了几口，嘴里的味道却残存不灭，刷了三遍牙，才算把味道也压下去。瞧着这蘑菇罐头，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罐头的标签正好朝上，我一看保质期，居然上个月就过期了。
当时我这心就很难受，难道儿媳是故意这样的？我给儿子打去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儿子却一点没犹豫的说：“啊，那个蘑菇罐头是别人送的，我们都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着。”听他这么说，我这心里好受多了，大概是也没看保质期吧。
最近女儿也不常来看我了，女婿更不会给我好脸色，我除了依靠儿子以外，似乎也没有别的退路，每个月还是照常给他们钱，五千里面要分出去四千，一开始我心血来潮倒可以，可等到后面我也吃不消。
于是再发退休金，我就没给他们钱了。正巧儿子的电话立刻就打来了：“爸，您咋不给拿钱了？”我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说：“哎呀，爸想自己攒着点。”儿子没好气地说；“当初您说的，每个月给我们四千，咱才给孩子去学了游泳课、绘画课，您现在不给钱了，那我把孩子的课都停了好吧。”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我真担心影响孙子学习，赶紧服软：“别，我现在就把钱给你。”
钱给出去了，儿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孝顺”，我这心却很难受。给女儿打了个电话，接通后，我愤愤不平地刚要讲：“哎，你不知道，刚才……”女儿却直接打算：“爸，我还忙呢，有事晚上说。”电话响起了被挂断的嘟嘟声，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似乎是着了凉，这几天我感觉嗓子疼，又有些感冒，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儿媳又给我打视频，让孙子跟我说话，可孙子也没说什么吉祥话，他只会管我要钱；“爷爷，我要买这个”“爷爷，你给我钱”
我真的累了，我也好烦，为什么不关心的我病，就知道管我要钱，往日里，我对孙子非常的宠溺，可是现在，我越看越烦。我强压着怒气说：“乖孩子，爷爷身体不舒服。”孙子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转身就去追着儿媳吵着要看电视。
我再次给女儿打电话，连电话都没打通，就被她给挂断了，还是说自己忙。我一个人在家，只觉得心情十分糟糕，不自觉地想起了老伴，想起了我的父母，如果他们在，我又怎么会这样？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我彻底地后悔了。
晚上十二点，我睡醒一觉头痛得厉害，给儿子打电话，他却没有回应，我只能给女儿打电话，是女儿把我送去了医院。可是儿子和儿媳呢，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来看我。儿子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笑嘻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住院那几天，都是女儿和女婿伺候我，女儿摆着个臭脸，时不时地还要斥骂我几句，但照顾却是真的，给我喂水，给我喂饭。女婿虽然憨态可憎，却在每天下班后都来看我，时不时给我买些东西，当然还是那一小盒的牛奶，还有几个苹果。
我躺在病床上，心里五味杂陈，儿子儿媳很少来看我，大部分时间都是给我打电话问安，甜言蜜语说了不少，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每次交住院费，都是女婿掏钱，每次缴完费，儿子儿媳才肯来看我，到了这份上，我算是明白了。
我很后悔，后悔自己的肤浅，当初为了讨好儿子儿媳，竟对女儿女婿那么不好，如今住了一次院，我什么都看明白了。出院后，我找到了公证处，把自己名下的两套房子，都立了遗嘱，等我走后，全留给女儿和外孙，一分钱我都不想留给儿子，他们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