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现代史上,写古典诗词的人还有一些,而写古赋的人似乎“绝迹”了。毛主席虽然没有写过赋,但是他在古赋“式微”且越来越为人们所漠视的情形下,仍然给予这一曾经在历史上辉煌一时的文学体裁足够的重视。
毛主席不仅自己读赋,而且一有机会就向下属们推荐一些名赋,用赋中典故阐明深刻道理。
战国时期楚国宋玉,是第一个“虽好辞而以赋见称”者。宋玉的生平事迹,史书所记不多。据刘向《新序》和韩 婴《韩诗外传》等书零星记载,宋玉又名子渊,战国时鄢(今襄樊宜城)人。
宋玉生于屈原之后,或曰是屈原弟子,曾为楚怀王、楚襄王的文学侍从之臣, 一 生并不得意。南朝萧统的《文选》中收有宋玉的《风赋》《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对楚王问》等篇章。
《登徒子好色赋》是宋玉的辞赋代表作之一。赋中写楚国大夫登徒子在 楚王面前诋毁宋玉,说他“为人体貌闲丽,口多微辞,又性好色,愿王勿与 出入后宫”。
宋玉知道后,在楚王面前为自己辩解: “体貌闲丽,所受于天也; 口多微辞,所学于师也;至于好色,臣无有也。”
楚王质疑宋玉,宋玉便反过来攻击登徒子,不仅取得了楚王和在场上的秦章华大夫的信任,也从此使登徒子成了喜好女色、品行不端的典型人物形象。
1958年,毛主席与部分史学家、科学家和新闻工作者进行了一次谈话。谈话过程中,他琅琅地背诵起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
“玉曰: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 若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 迷下蔡。然此女登墙窥臣三年,至今未许也。登徒子则不然:其妻蓬头挛耳, 龈唇历齿,旁行踽偻,又疥且痔。登徒子悦之,使有五子。王熟察之,谁为好色者矣。’”
背完这段赋后,毛主席又侃侃而谈:
“宋玉攻击登徒子的这段话,完全属于颠倒是非的诡辩,是采用‘攻其一点, 不及其余,尽量夸大’的手法。从本质看,应当承认登徒子是好人。娶了这样 丑的女人,还能和她相亲相爱,和睦相处。照我们的看法,登徒子是一个爱情专一的、遵守‘婚姻法’的模范丈夫,怎能说他是个‘好色之徒’呢?”
毛主席对宋玉的这篇赋谙熟在胸,更为精彩的是,他用辩证的观点进行分析,揭穿了宋玉的诡辩,不但为登徒子恢复了名誉,而且视之为“遵守‘婚 姻法’的模范”。他的这种别出心裁地巧解《登徒子好色赋》的“翻案文章”,实在是活用古典诗赋的典范。
1958年5月,毛主席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的第四次讲话中,指出要注意识别政治方向时,讲到了宋玉《风赋》:
“以后注意辨别风向。大风一来,十二级风,屋倒,人倒,这样好辨别。小风不易辨别。宋玉写的《风赋》,值得一看。他说风有两种, 一种是贵族之风, 一种是贫民之风。(所谓“大王之雄风”与“庶民之雌风”。)风有小风、中风、 大风,宋玉说: ‘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之土囊之口。’ 风起青蘋之末,那时最不容易辨别。”
在《风赋》中,宋玉用他的生花妙笔绘声绘色地描写了风势的变化,细致入微地刻画了风吹物时呈现的各种情形, 一问一答,铺陈排比,散韵相间,声调和谐,很附合南朝刘勰《文心雕龙》指出的“铺采摛文,体物写志”的特点。
毛主席对《风赋》中“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这句很欣赏,他说“风起青蘋之末,那时最不容易辨别”。他提出读《风赋》 “值得一看”,是要求领导干部注意辨别风向,告诫人们注意“民风” “小风”,注意“起于青蘋之末”时“不易辨别”的风,这种察微知著的思想方法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