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12年,俄罗斯人对中国的看法,彻底扭转

茶狐世界 2024-08-21 16:36:41
莫斯科 2012

我第一次去俄罗斯是2012年,当时俄罗斯人的富裕程度远超中国,人均GDP 高达1.54万美元,中国才0.63万美元,俄罗斯是中国的2.5倍。

当年的莫斯科机场,一瓶可乐要价150卢布!相当于30人民币,比世界第二贵的挪威,还贵10块钱!俄罗斯人不喝热水,但他们知道中国人喝,在莫斯科机场,卖热水也是一个生意,一杯热水要60卢布,相当于12块钱。莫斯科的部分物价,堪比北欧。

赌城摩纳哥街头的俄罗斯豪车

在欧洲赌城摩纳哥,我看见俄罗斯土豪们带着金发美女,开着豪车,招摇过市。莫斯科到摩纳哥,3100公里,相当于从哈尔滨到广州的距离(约3200公里),开车要32个小时。

2012年,俄罗斯已经从苏联解体的悲剧中走出,高油价带来的繁荣,让俄罗斯人意气风发,没人料到,他们将迎来一个巨大的石油泡沫。

现在回头看,2012年,不仅是俄罗斯经济繁荣的一个巅峰,也是俄罗斯人对中国看法的分水岭。

中俄人均GDP比较

在2012年之前,俄罗斯虽然经历了苏联解体的剧痛,但无论从科技、经济,文化上,俄罗斯都自认为是领先中国。而中国呢,就是那个“身材矮小,家境贫穷,穿着蓝袍,骑着自行车”的亚洲小老弟。

俄罗斯对于东方黄种人,总是有一种复杂的心态。

一方面,是恐惧怨恨。历史上,蒙古军队(又称鞑靼人)在如今的俄罗斯腹地,建立了金帐汗国,并统治俄罗斯二百多年,对于这段被蒙古人奴役的历史,俄罗斯人称之为“鞑靼枷锁”。

另外一方面,又是骄傲感激。18世纪的俄罗斯学者卡拉姆津甚至说:“莫斯科的强大应该归功于蒙古”。这句话是实话,如果没有蒙古人西征,俄罗斯领土不会有这么多。

切尔基佐夫市场

中国人遍布全世界,海外华人大约有5000万,很多国家都有唐人街,在美国,几乎每个大城市都有China Town,日本、韩国有“中华街”,欧洲、拉美,都有唐人街。

唯独俄罗斯没有唐人街,在莫斯科也有一个叫做“中国城”的地方,就是Kitay-Gorod,但那里却没有中国人。在俄语里,没有China这个词,他们称呼中国为Китай,转化为拉丁语是Kitay,直译就是“契丹”,Qidan—>Kidan—>Kitay,就是中国了。简言之,莫斯科的“中国城”,只是一个地名,里面并没有中国人聚集。

1990年代 ,在莫斯科有一个中国人聚集的地方,叫Cherkízovsky rýnok(切尔基佐夫市场),中国人在那里,主要从事小商品批发生意。随着中国的生意越做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广,就引起了俄罗斯人的妒忌和恐慌,民间反华气氛高涨,连华人农场也被大规模推平,走投无路的浙江人、福建人,数量众多。2006年8月21日,俄罗斯极右组织“救世主”(俄语:Спас)对切尔基佐沃市场发动炸弹袭击,造成14人死亡。

当时中国的经济实力(人均GDP)远不如俄罗斯,出口俄罗斯的商品,没有自己的品牌,缺乏科技含量,质量低劣。那一段时间,整个俄罗斯国家媒体都把在俄华商污名为“走私犯”、“小偷”、“假冒伪劣商品小贩”。

2009年6月18日,俄罗斯当局以“走私和假冒”为借口,销毁装载在6000个集装箱、价值约20亿美元经由灰色清关(低税简化报关手续)的商品。2009年7月15日,莫斯科市长卢日科夫市长宣布,永久关闭切尔基佐夫市场,并强行拆除。一时间,多少浙江商人的毕生积蓄,灰飞烟灭。从那以后,俄罗斯就没有华人聚集的地方。

2009年,切尔基佐夫市场关闭,导致众多中国“移民工人”失业。

中俄油气管线

记性好一点的朋友,应该还记得在2011年之前,中俄之间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输油管道,反反复复,进展缓慢。2003年,俄罗斯就提出建设“中俄原油管道”,原本的计划是,从俄罗斯输出直接通往大庆的“安大线”,但是途中却发生变数,俄方一度坚持改道输往日本。

俄罗斯有2个上不了台面的想法。首先,当时中国经济差,能消化这么多原油?其次,在俄罗斯人眼里,向发达国家日本出卖原油,是天经地义,但卖给“小老弟”中国,脸往哪搁!?俄罗斯不甘心作中国的原料供应地。于是,关于中俄输油管线的走向,结果多轮谈判,俄罗斯依然扭扭捏捏,举棋不定。

直到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俄罗斯也陷入衰退。在那个时候,能拿出真金白银买油气的,只有中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揭不开锅的俄罗斯,主动上门,寻求合作。2009年,中国贷款250亿美元给俄罗斯,作为交换条件,俄罗斯宣布从2011年起的20年内,每天出口30万桶原油给中国,并签署了中俄原油管道的启动协议。到2011年,整条管道才正式投产。前后经历了整整8年时间。

一方面,中国为俄罗斯雪中送炭。另外一方面,中国能源安全有了更大的保障。本该一拍即合的好生意,何苦磨蹭这么久?这就是俄罗斯的心魔作祟。

2014年,俄罗斯收复克里米亚,遭到西方围堵制裁,中国又伸出橄榄枝,签署了4000亿美元的天然气项目。4000亿美元无疑是大单中的大单。2014年,俄罗斯的GDP仅为2.06万亿美元,4000亿美元相当于该国当年GDP近20%了。如果没有中国雪中送炭,俄罗斯恐怕要被西方列强整得很惨……

俄罗斯油气管道走向

2019年12月,中俄东线天然气项目("西伯利亚力量")已经正式投产,据Gazprom(俄罗斯天然气公司)官网的信息,该项目最终每年将可以对华出口38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

俄乌冲突后,俄方又主动提议,加快「西伯利亚力量2号」工程落实。该项目的运输能力将达到500亿立方米。届时亚马尔的天然气,可以直通中国。

为什么今年俄罗斯如此主动呢?首先,因为俄乌战争,俄国与西方几乎决裂,北溪2号灰飞烟灭,欧洲市场已经泡汤。现在的中国市场,不只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而是一根救命稻草。其次,新能源来势汹汹,传统油气能源,成了节能减排的障碍,此时不卖,更待何时?

俄罗斯经济

以前有一个段子,俄罗斯的GDP还不如中国广东一个省,现在这个段子过时了。2020年,俄罗斯的GDP仅为1.4万亿美元,总量低于我国的广东省和江苏省,人均GDP首次落后于中国。过去12年,俄罗斯卢布如水银泻地,2012年,1人民币兑换5卢布,到了2024年8月,已经是13卢布。按照这个趋势,几年之内,俄罗斯的GDP很可能还会被“山东、浙江”超越。

可以说,俄罗斯先美国一步,走完了承认中国崛起的心路历程。刚开始,摆出一副傲娇的姿态,爱理不理,结果遇到危机,转身有求于中国,于是一拍即合。这样的剧情,经历多了,傲娇也就慢慢没了。

总而言之,这12来年,变化太快,俄罗日渐依赖中国的市场。2023年,中俄贸易总量为2400亿美元,对华贸易占俄罗斯外贸总额的35%,而对俄贸易仅占中国对外贸易的4%左右。这是中非常不对称的关系,对北方邻居来说,东大就是生命线。

俄罗斯的心态,悄然逆转。

俄罗斯朋友还告诉我,你们中国的基建在俄罗斯油管上火了,有人靠你们中国的基建,在俄罗斯赚钱。

我有点蒙圈,此话怎讲?

于是,他给我一个油管链接——叫Техно的俄语频道,Техно俄文的意思就是“技术”,专门介绍各国的基建工程,其中关于中国的视频大约占了70%。万万没想到,俄罗斯人也看《厉害了我的国》!

中国基建视频,动辄百万次播放。

Техно一共做了不到100个视频,粉丝数量65万,根据油管收入评估网站推算,历史累积收入在90~250万人民币之间。最近一年的平均广告月收入为,人民币5.3万。莫斯科教师的工资也才4400人民币,相比之下,油管主播收入,让人眼红。谁能想到,十月革命后的107年,《厉害了我的国》,居然成为俄罗斯人的“摇钱树”。

Техно收入估算

其中点击率最高的是:Китайцы построили небесную дорогу(中国人修了一条天路:雅安—西昌高速公路),观看次数超过650万,俄罗斯总人口才1.4亿,相当于中国的十分之一。也就相当于在中国6500万次观看,这可不是几十秒的抖音短视频,而是10分钟的长视频。

让我吃惊的是视频底下的留言栏,简直就成了对俄罗斯宣泄不满的出气孔:

Такой прорыв за последние годы. А наша страна, только по жуликам и вороватые чиновникам, впереди планеты всей. Очень обидно, что когда-то богатую страну разграбили.

(中国)这几年的突破。而我们的国家,仅靠骗子和窃贼,就领先于整个地球。可惜,曾经的富国被掠夺。

Еще 20 лет назад, побывав в Пекине и поездив по Китаю, я понимала - как безнадежно мы отстали... Про настоящее время и говорить нечего...

即使是20年前,在访问过北京,周游中国之后,我才明白我们是多么绝望地落后……现在无话可说……

(为了节省篇幅,下面的评论就略去俄语原文,只留中文翻译。)

这些中国人,25年前,还穿着蓝袍骑单车追麻雀!

克里米亚大桥 2270 亿卢布 = 32 亿美元和 20 公里。四川的路,40亿美元240公里。

我甚至不想比较中国和俄罗斯这30年所做的事情!!!这对我的国家和我的人民来说是悲伤和痛苦的。

看这个视频想哭,俄罗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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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再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但几乎没有人指名道姓骂,句句不提,句句不离。至于原因,我觉得有三个。

第一,袒护。俄罗斯面对的困境,原因就是奸臣当道,迷惑君心,千错万错,吾皇没错,多么熟悉的说法~

第二,惧怕。作为克格勃出生的总统,手段与常人不同,反对者下场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公开批评普京,不怕晚上有人敲门吗?

第三,无奈。虽然总统不够好,换作其他人,可能更糟,如今的俄罗斯风雨飘摇,维护他的权威,也许是最不差的选择。

形势巨变

俄罗斯的智库“卡内基莫斯科中心”,曾经发表一篇文章:Why Forecasts of a Chinese Takeover of the Russian Far East Are Just Dramatic Myth。《为什么中国接管俄罗斯远东的谣言,只是一个笑话》。

文章中说:

虽然边界沿线的人口差异是真的——俄罗斯远东仅有630 万人口,而黑龙江就有 3830 万——但并不意味着,中国人就会移民远东。大多数西方媒体都提到了惊人的数字,有些人认为中国有200万,到2050年将达到1000 万。然而,2010 年的俄罗斯全国人口普查显示,“中国居民”人数为 3 万。自 2010 年以来,各种数据显示,中国“短期务工人员”的数量在40万至55万之间。超过一半的中国人,在俄罗斯的欧洲部分,中国人口最多的俄罗斯城市是莫斯科,而不是远东地区的海参崴、伯力。

而且,在卢布贬值之后,更多的中国工人选择离开俄罗斯。大多数中国移民是临时工,而不是永久定居者。他们从事贸易、建筑和农业工作,并将大部分收入寄回给家人。在过去两年中,他们的平均收入下降了 50%。2021 年,哈尔滨的平均月薪为700美元,而在远东人口最多的滨海边疆区则不到500美元。

随着卢布剧烈贬值,俄罗斯远东的收入水平已经远不如中国。西方刻意渲染,俄罗斯最担心的事情——中国人大规模移民远东。过去没发生,未来更不会发生。

另外,我还想再补充一个理由。

早年,俄罗斯一直没有加入《巴黎协定》,对于全球暖化这件事,俄罗斯的想法和多数地球人不一样。别人忧心忡忡,但俄罗斯暗自窃喜。对俄罗斯来说,变暖是好事啊,阵阵暖风吹入西伯利亚,人迹罕至的冻土带,将成为俄罗斯的聚宝盆。

但没几年,俄罗斯就发现不对劲,地广人稀的远东,冻土融化后,地表的公路、铁路、管道,全部扭曲变形,基建重修,是天文数字。全球暖化,不但没有让西伯利亚变成人间乐土,反而加速了远东人口逃离。于是,2019年,俄罗斯迫不及待地加入《巴黎协定》。

远东的基础设施是如此脆弱。习惯了高铁飞奔、包裹隔日达、5G信号到处有的中国人,还能适应远东西伯利亚?显然不可能。对于远东西伯利亚的前景,我是非常悲观的。对俄罗斯来说,现在的问题不是中国人来鸠占鹊巢,反而是俄罗斯远东人口流失,去中国寻找出路。

抖音上有一个中国人,几年前怀揣着几千人民币去俄罗斯穷游,后来阴差阳错干上了蜂蜜贸易,常年在俄罗斯远东乡下收蜂蜜,疫情关系,不能回国,收着,收着,就收了一个模特身材的老婆。生了小孩,买了车。然后又和隔壁卖鸡蛋的女孩搞暧昧,他这些拍成小视频,结果发现,不但能赚钱,还能推广他的蜂蜜,于是又迎来一个人生巅峰。

在任何一个国家,排外的都是最底层,精英排外主要是割韭菜,民气可用,煽动起来,捞资本。当初,俄罗斯人反华的主要原因是,担心华人抢了自己的饭碗。比如说,小摊小贩,打杂劳工,这些是俄罗斯底层为数不多的出路,俄罗斯人天生比较散漫,干活远不如中国,如果大批中国人涌入,相当于饭碗被砸了,当然不高兴!精英为了迎合底层,就对中国人下手,他们也怕得罪底层,那可都是一张张人肉选票啊。

现在形势完全不同,如今去俄罗斯的主要是大公司,比如华为、大疆、小米、OPPO、vivo,甚至连长城SUV,奇瑞汽车,这几年在俄罗斯的生意都不错,这些公司带来的是就业机会,俄罗斯上下当然欢迎。

简言之,以前华人去俄罗斯打工、小生意为主,当然遭嫌弃,如今是老板为主,当然受欢迎。

俄罗斯油管频道Pandaway

近5年,油管上冒出很多关于中国的俄罗斯主播。最典型的是一个叫Pandaway(熊猫之路)的频道,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自从前年开始做中国汽车的节目,人气就上来了,如今已经成了一个专门介绍中国汽车的视频制作团队。他们直接在首页放上中国的五星红旗,这个很直接,要知道,短短几年前,中国还只是伪劣商品的代名词。

俄罗斯最感兴趣的是中国电动车,尤其是某想One,从俄罗斯观众的评论里,可以窥见俄国人心态的转变。

Вот это да!!! А нам Соловьев рассказывает что они до сих пор в юртах живут... А получается что по сравнению с ними мы еще из пещеры не вылезли.天啊!!!而索洛维耶夫(前苏联作家)告诉我们,他们还住在蒙古包里......但事实证明,与他们相比,我们还没有爬出山洞。

(照例,下面就不放俄语了。)

俄罗斯的汽车工业,都在什么样的狗屎中哭泣?整个世界都转向电动汽车,我们甚至没有未来 10 年制造电动汽车的计划。

恭喜购买,俄罗斯大概落后了100年,是昔日强国的耻辱。

这是居然中国公司!1988年,当我们还是超级大国的时候,中国只有一片片稻田……如果我们也像中国那么改革,会达到什么高度……?可惜,没有如果。

当他们开始发展的时候,我们已经飞上太空了,我们和他们现在有什么!我们都感到羞耻!!!我们落后于谁?

你好!非常感谢您的视频。中国值得尊重!和俄罗斯的痛苦。评论是多余的,不需要言语——你可以看到一切。

总结

俄罗斯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我们有些差异。归根到底,中国还是现实的,不是不在乎,而是当能力不足的时候,知道要放一放,分得清主次和先后顺序。用一句概括就是: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但俄罗斯人,有时候和我们刚好相反,他们喜欢:达则搁置争议,穷则自古以来。

苏联鼎盛的时候,赫鲁晓夫几杯伏特加下肚,醉醺醺大笔一挥,把克里米亚送给乌克兰,俄罗斯山河日下的时候,策划克里米亚回归,吞并乌东四州。俄罗斯经济萎靡,底层百姓怨声载道,但看到克里米亚回归,仿佛在灰暗的隧道里看到一缕阳光,希望就在眼前,过去一切的苦难都值得承受!于是,普京的支持率立刻飙升。

这就是我们的北方邻居,曾经的辉煌,让自尊心无处安放。为了排面,勒紧裤带,也在所不惜。希望,俄罗斯最后的倔强,能扛住西方的压力。俄罗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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