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助贷平台最大的不确定性不是来自于监管,而是来自于市场竞争者。当“贷款”的骚扰电话取代了“买房”和“保险”,应当认识到:普惠金融不再是一个迎合政治的口号,而是市场需求推动下实现,市场需求是来自银行,普惠金融的主力军是银行,补充力量未来可能也是银行。
几则国有行数据,应当让助贷平台们感觉到危机:
2023年,六大国有行中,除中国银行没有公布更为详细的数据,其他五家银行的个人消费性贷款和经营性贷款,仅个人消费贷,五大行就增长了约5000亿元,除邮储银行外,均取得40%以上的同比增长。
5000亿元是什么概念呢?以总量去看,5000亿元对国有行不值一提,作为变量,这5000亿元的含金量极高——在提前还贷潮和购房预期降低的双重影响下,六大行2023年的个人住房贷款才减少约5000亿元。
如果与个人经营贷相比,国有行消费贷的增幅又是小巫见大巫,2023年仅工商银行个人经营性贷款增加4170.96亿元,增长44.85%。(因为真实贷款用途难以管控,故而消费贷与经营贷存在很大重合,都会截取助贷平台的需求。)
以上,还没有算上12家股份行和头部区域性银行,它们也鲜有例外的在消费贷上取得了高增长,据《每日经济新闻》统计,有38家银行在年报中披露了消费贷相关数据,32家银行消费贷同比增长,占比超过八成。
人口数据也应当让助贷平台感到危机。
信贷客户大致范围框定在18~60周岁,以2024年为基点去看,2006年出生人口(对应18周岁)与1964年出生人口(对应60周岁)少了1000多万,也就是说“18~60周岁”的人群一年就减少了1000多万,他们是银行的客群,也是助贷的客群。
这种“减少”以少则数百万,多则上千万的量级从2006年延续到了2023年(就新生儿数量而言),也就是说:从今天到未来的至少17年里,信贷中的个贷都将是缩量市场。对于助贷平台来说,处于缩量中的市场规模可能更小,因为还要以年龄为考量因素之一去避免校园贷争议。
支撑两个危机的一个数据是:助贷头部平台三乐拍今年一季度在贷余额均环比下降。
危机之外,受制于信贷服务低频的特性,多数助贷平台没有培育出自己的流量渠道,这更平添了助贷平台业务的挑战,“如果我们和大厂一样不需要投流,每年可以多出数十亿利润。”某头部助贷平台介绍。
没有流量、资金成本和网点优势,助贷平台如何去竞争明天?这个问题要先思考:助贷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不是所谓的获客能力、风控能力,而是高利差。
约十年前,在贷余额几十亿的平台就已经算得上头部、独角兽,除了发展阶段的原因,最重要的就是高利差,虽然彼时资金成本动辄十几二十个百分点(如某上市公司一号位曾说,他们第一笔资金成本是24%),但在利率弱监管时期,利差仍然高的吓人,可以达到几十个百分点甚至几百个百分点。
经历了一连串的规范发展、市场格局重塑,助贷平台全面步入36%以下,但获取20%的利差仍不是难事,这对放贷利率跌入“2”字头的商业银行而言是无法想象的盈利空间,即使优等生招商银行2023年净利差也不过2.03%,更遑论其他银行。
这是一个“1:10”的生意,助贷平台100亿元的在贷余额,相当于商业银行1000亿元,所以也就有了令众人大跌眼镜的《周鸿祎的网贷生意,三年小赚140亿》,助贷平台所聚焦的下沉市场,对于商业银行来说,是何其美味。
当前,中小银行在下沉市场的直营消费贷不多,于是有了一个现象——过去助贷平台求着资金方合作,现在资金方排队来找助贷平台合作,于是也就有了助贷平台的最后一个黄金时代,不少头部P2P借着这最后的黄金时代成功转型。
最后一个黄金时代的副作用是,不少平台习惯了“只喜欢躺着赚钱的银行和银行职业经理人”和“被部分银行默许的24%~36%利率区间”,认为他们不会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这看上去,起码是失去了危机意识。
如果利率管控进一步收紧了呢?如果越来越多的银行开始发展自营了呢?如果资金成本攀升了呢?如果以后大厂买不到优质流量了呢?普惠金融逐渐深化的过程中,一切皆有可能。
两个危机得出的一个结论是,黄金时代渐行渐远,这个理论的具象表现就是资产荒,当最后一个黄金时代完全过去,会不会有很大一批规模较低的平台退出历史舞台呢?应该是会的。
助贷的发展史,本质上就是普惠金融史,也是利率起伏史,普惠金融早期,利率畸高,规模十亿级是主流平台,中期市场重塑,利差降低,主流平台的门槛翻了10倍,而最后期商业银行将利率卷入“2”字头,普惠金融逐渐深化,一场以商业银行为主体的下沉已经跃跃欲试。
主流平台需要多少在贷余额?
“我最讨厌的一个说法,就是‘船小好调头’,把船做大才能驶入深水区,才能有活下去和掉头的资本。”一位助贷前VP说。
助贷平台们唯一生存法则:不是开源节流,而是做大!做大!做大!
告别黄金时代后,没有几百亿的在贷余额,可能连掉头的机会都不存在。
(本文所指助贷为助贷平台和消费金融公司、小贷公司等以金融机构为主要资金来源的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