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眼眸的坚定 讲述：刘彩华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我们兄弟姊妹各自成家后感情并没有疏远。父母住在老房子里，院子不大，逢年过节我们拖家带口聚一起，因为人多，父母的院子挤不下，今年在大哥家吃饭，明年在二哥家吃饭，这些年就这样轮流着。

可自从父亲在我40岁那年走了之后，家里就变了样。母亲一个人生活，虽然她总说自己能行，但我们心里都清楚，她其实挺孤单的。我想接母亲到我家住一段时间，母亲知道我工作比较忙，说她一个人在家挺好的，哪都不去。

我给小妹打电话，小妹开车回家接母亲，母亲说她不想给我添麻烦，也不想给其他孩子添麻烦，所以谁家都不去。

两个哥哥离得近，生活上对母亲的照顾多一些，我和妹妹也时常回去看看，给母亲买点吃的喝的，陪她吃顿饭。

后来母亲病了一场，生活上就不太能自理了，虽然自己能慢悠悠走路，但是穿衣服和做饭都成了问题。

大哥和二哥便商量，两家轮流照顾母亲，一家照顾一个月。有人在身边帮衬着，母亲的日子自然比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着要好许多。

大哥和二哥提出这件事时，我和小妹都松了一口气。我们俩出嫁后，最挂念的就是母亲，怕天她过得不好，吃得不好，如果母亲能搬到大哥二哥家住，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可自从大哥和二哥开始轮流照顾母亲时，一个个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大哥和二哥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挣钱养家，所以照顾母亲就落到了两个嫂子头上。我两个嫂子其实也挺辛苦的，既要忙家里的活和地里的活，又得照顾母亲。人一旦太累了，就容易有情绪。

母亲帮搬过去那半年，我去大哥二哥家，大嫂和二嫂见到我还有笑脸，很热情的招呼我，中午还做一桌子好吃的。虽然偶尔也会抱怨几句照顾我母亲很累的话，但说的话不难听，随口抱怨一下就过去了。

时间长了，后来我每次回去，大嫂的脸色都不好看。见到我就冷着脸说：“哎，我这整天忙得像个陀螺，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咱娘又爱干净，这屋里得天天收拾，一天不收拾她就骂骂咧咧，说我照顾地不好。你看这衣服，也是一堆一堆的洗，家里的洗衣服坏了一阵子了，我天天手洗，现在都累得手腕疼。

她说着，掀起手腕让我看看。

我知道她不容易，自己出钱到镇上买了一台洗衣机送给大嫂，大嫂客气了几句就收下了。不过后来再去，她还是会抱怨其他的事，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二嫂虽然话不多，但也能看出她的不满。有一次我回娘家回的早，八点多就到了。母亲要上厕所，二嫂正在做饭，听见母亲喊她就去了，忘了关火。

我到地方时，二嫂正在处理煮糊的饭菜，看到我来，她一边忙着收拾，一边气呼呼地说：“咱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我炒菜之前问她可去厕所，她说不去。我正炒菜呢，她又要去。你看看这饭菜都糊了，只能喝粥了，这菜也别吃了。你说说她，经常来这一出，我真是没话说了。

二嫂虽然克制自己不生气，但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烦躁。

大嫂和二嫂的埋怨，我都能理解。照顾老人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知道，她们并不是真的嫌弃母亲，只是被生活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才会偶尔发发牢骚。可这些话，听在我耳里，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不好怼回去。毕竟她们照顾母亲也是出了力的。我只能每个月抽时间回去两三趟，给母亲洗个澡，晒晒被子，洗洗衣服。尽我自己的一份孝心。

大嫂和二嫂知道我大概啥时候回去，提前就把活堆在那，等着我干。

即便这样，她们还是不高兴。大嫂说她也上了年纪，自己身体不好还要照顾母亲，也不知道哪天就走到母亲前头了。

二嫂的娘家离得不远，二嫂经常要回娘家走亲戚，她说她母亲病了，她想回去照顾都没办法照顾。她要顾着我母亲，回一趟娘家中午就要赶回来，因为中午还得给母亲做饭。

母亲能自理那些年可没少帮她们啊。大嫂和二嫂的两个孩子都是母亲帮忙带大的，农忙时今天帮大哥家明天帮二哥家，生怕两家说她偏心。不管谁家需要她帮忙，她哪次不是尽心尽力？现在母亲老了，身体不行了，就被嫌弃了？

大嫂和二嫂对母亲的埋怨越来越多，我知道她们自己的难处，我听久了，心里也不耐烦。因为母亲也时常向我诉苦，说大嫂和二嫂照顾她不尽心，我只是不想撕破脸罢了。

去年，大哥和二哥商量着要把母亲送到养老院去。大哥说大嫂总头晕，身体吃不消；二哥想趁着身体还行，和二嫂一起出去打工攒点养老钱，要不然以后上了年纪，手里没钱，日子难熬啊。

我一听就急了，母亲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现在老了，怎么能送到养老院去？那地方再好，也比不上家里啊。

大哥说养老院有专业的人伺候，比母亲在老家跟着他们生活享福，至少一日三餐准时准点，还有人洗漱，24小时看护。虽然母亲在家，他们也能照顾，但是有时候忙起来，照顾上自然不如人家专业的有耐心。

母亲也不想去养老院，我也不同意，大哥和二哥却不听我的，协商两次无果后，大嫂说道：儿女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不能都让你大哥二哥照顾，这些年都是我们伺候的，也该你们照顾咱娘一段时间了。你和小妹各照顾半年，然后我们四家就一家照顾一个月，轮流伺候。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反感。我知道大嫂和二嫂辛苦了，可我和妹妹也没少帮她们分担啊，现在她们不想照顾母亲了，就推到我们身上，这也太不讲理了。

但大嫂和二嫂摆明了是想让我和小妹照顾母亲，我担心我要是不同意，母亲又要落她们不少埋怨，就和儿媳商量，先让她照顾两个孙子，我把母亲接回老家照顾一段时间。

儿媳妇要上班，我搬回老家，儿媳就让亲家母到城里帮忙带孙子，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我回到老家，简单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就骑着三轮车将母亲接到了身边。刚开始，我信心满满，觉得自己肯定能照顾好她。可结果却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母亲是个倔脾气，小时候，她对我们几个孩子严厉得很，现在老了，脾气还是没改。有时候，我给她做饭，稍微咸了点或者淡了点，她就不乐意了，把饭菜晾到一边不吃，亲戚来看望她，问她吃饭没，她说我没做饭，故意饿着她。

她早上醒的早，起来就要看电视。母亲耳背，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我睡眠不好，母亲晚上十点才睡，5点多就醒了，我的作息也跟着她的作息来，时间长了，精气神也没之前好了。

有时候我给她洗澡，她会突然伸手打我的脸，大声地责怪我给她搓澡搓疼了。我解释说我并没有用力，但她还是不停地抱怨。那一刻，我委屈地想哭。

有时候，我真心觉得照顾母亲比照顾两个小孙子还累。小孩子虽然调皮，但听话啊，你说啥他们就听啥。可我妈呢，她不仅不听我的，还总跟我对着干。

一个月下来我身心俱疲，我开始理解大嫂和二嫂的抱怨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照顾老人真的是一件非常磨人的事情，而我，显然没这么好的耐心和精力。

我带着母亲回了娘家，和大嫂二嫂道了歉，同意把母亲送到养老院。大嫂想埋怨我几句，被大哥拦住了。

大哥说，把母亲送到养老院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他不孝顺，是他真的尽力了。

我明白大哥的为难，我把小妹也叫了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后，决定把母亲送到好一点的养老院，这些年大嫂和二嫂照顾母亲不容易，以后母亲住养老院的开销，我们四个人平摊，不能都让大哥和二哥两家出。

就这样，母亲住进了养老院。刚开始，我心里还挺内疚的，觉得自己好像抛弃了她一样。后来经常去看望母亲，发现养老院的环境还不错，母亲在那里也有人照顾，过得挺好的。而且我也不用再整天围着她转了，可以专心照顾我的两个孙子了。

现在，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养老院看望母亲。母亲也从没有了刚开始的不适应，跟其他老人相处得不错，人也比之前自己在家时开心多了。我隔三差五就去看她，陪她聊聊天，感觉这样也挺好。

事事难两全，以前我挺排斥将母亲送到养老院生活，经过这件事才明白，做人哪能事事顺心呢？以前我总觉得把妈送到养老院就是不孝顺，可现实摆在面前，其实只要心里有母亲，怎么照顾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