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亲生父母带着顶替我十七年人生的女孩找到我时,我正穿着辣妹装在酒吧声嘶力竭、摇头晃脑充当气氛组。
他们眼中情绪复杂,下意识地搂紧身旁那个恬静漂亮的女孩。
1
半个小时前,我还是在酒吧充当气氛组讨生活的精神小妹儿。
半个小时后,我成了本市富豪排行榜第一的宋锦晟被抱错的真千金。
vvip包厢里,板板正正坐着四个人,一个恬静漂亮像公主一样的女孩被他们围在中心。
雍容华贵的女人泪眼朦胧,强忍着哽咽,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许思思,今年十七岁,家住衡水村是吗?”
我呸掉嘴里的口香糖,“昂”,肃穆寂静的包厢里响起一声鸭子叫。
今晚喊得太卖力,嗓子哑了,得让总监加钱。
女人再也绷不住情绪,猛地把我搂进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受苦了,我是妈妈,你的亲生妈妈,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我有些慌神,一脸迷茫地往她身后看去,稳重成熟的男人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
我攥紧拳头,任女人抱着哭。
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扶起女人,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眼中露出不喜之色,但还是把我们拉到沙发上坐着。
并告诉我他是我的亲哥哥宋蓝池,无疑,另外一个男人就是我的富豪老爸了。
被他们众星拱月围在中心的女孩看着我过来,身子向后挪了一大步,捂住口鼻。
我眯起眼,微微皱眉。
我那富豪老爸急忙低声细语向她询问着什么。
刚才还悲伤痛哭的女人松开我的手,转身心疼地搂着那个女孩,对我说:
“宁月对酒精过敏,思思,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摇摇头,可能是身上沾染了点酒气。
我的亲亲哥哥立马把我提起来,跟赶瘟疫一般把我往门口赶:
“许思思,你还是个学生,以后不准穿得像个坐台小姐,更不能沾染酒气,会害了宁月。”
我拍开他的手,盯着宋宁月,沙哑着嗓子问:
“所以,她就是替我享受了十七年荣华富贵的假公主咯。”
宋家人闻言俱是一愣,表情由惊愕转为愧疚,宋宁月更是低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我富豪老爸立马解释道:“这跟宁月没有关系,要怪只能怪你的养母,也就是当年妇幼保健院的护工,驴心狗肺,心思恶毒,趁我们不注意偷偷把家境优越的你跟宁月换了。”
听到富豪老爸这么贬低自己的生母,宋宁月咬着嘴唇羞红了脸,抽抽噎噎流下两行清泪。
“爸。”宋蓝池对他使了个眼色,富豪老爸意识到失言,立马闭了嘴。
宋宁月双手绞在一起,局促地抬起脸,眼眶蓄满泪水,小心翼翼地问:
“爸爸妈妈,你们找到了姐姐,还会要我吗?”
我亲妈心疼地搂着她,像哄小孩一样温柔:
“说什么傻话呢,宁月这么乖,你永远是爸爸妈妈贴心的小棉袄。”
“也是哥哥最疼爱的小跟班。”宋蓝池揉揉她的脑袋附和道。
宋宁月擦了两把泪,窝在我亲妈怀里,笑弯了眼。
还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倒是我一直都这么多余。
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无所谓。
宋宁月挑起眼尾,视线正好落在我身上,得意又带着点挑衅。
呵,有意思了,跟她亲妈的眼神是一模一样。
他们今晚就要带我回家,一直守在门口吃瓜的总监凑过来,递给我一瓶水:
“我滴金大腿啊,首富是你爸啊啊啊,不过,你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猛灌几大口水,润润快要干涸的嗓子,答非所问:“哎,总监,今天的工钱结一下呗。”
总监眼睛瞪得像铜铃,“你都是首富家的千金了,还在乎这仨瓜俩枣?”
我摊平手掌,咧嘴冲他微微一笑:“我应得的为什么不要。”
2
我准备去趟更衣室,宋蓝池直接把我拽上了保姆车。
这身辣妹装可是跟DJ小姐姐借的,说好今晚就还的。
算了,嗓子疼,不想费口舌解释了。
亲爸亲妈亲哥像保护即将灭绝物种一样,围着宋宁月坐在离我最远的位置。
我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看向窗外,十分的冷傲霸气。
亲妈尴尬地微笑,宽慰道:“思思,你妹妹对酒精过敏,从她出生我们家就没沾过一滴酒,你不要介意啊。”
我清了清喉咙,漫不经心道:“温室的花朵就是娇贵啊,不像我,跟个野孩子一样,哪怕断了腿都没人管。”
我能活到现在除了命硬,就是运气好,碰到王奶奶这么善良的人。
运气好吗?被有钱的家人找到,还不好吗?
啊......真踏马操蛋的人生。
我无奈苦笑一声,所有人都沉默了。
被重点看护的宋宁月却开了口,声音呜咽:“思思姐,对不起,都是我害得你这么苦,我......呜呜呜。”
怎么又哭上了,她脸上那两只黑洞洞是泉眼吗?
我一把薅掉粉嘟嘟的假发,使劲揉了两把齐耳短发,不耐烦道:
“拜托,你别哭得好像死了亲妈一样好吗,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受苦受难的是你呢。”
“流两滴鳄鱼的眼泪就可以偿还你亲妈十七年的罪业了?”
“想说对不起就拿出点诚意来,我不说多,你去跟你亲妈住一年好不好?住一年我立马原谅你!”
宋宁月立马憋住了哭声,身体不住颤抖,抓着我爸妈的手死命摇头。
富豪老爸无奈地捏着眉心。
我亲妈拍着宋宁月的后背安抚,半晌才开口道:
“思思,我们亏欠你的会倾尽所有来弥补,但你被抱错的事跟宁月无关,希望你不要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宁月性子软,心性单纯善良,她跟你道歉绝对是诚心诚意的,你能不能看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不跟她生气,她会是一个好妹妹的。”
我瞪大眼睛,“是我要跟她生气的吗?她婊里婊气的上赶着找骂好不好。”
一直看我不大顺眼的亲哥深吸两口气,按灭从上车就在摆弄的手机,抬头认真看着我:
“思思,注意你的措辞,你能回归家庭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我们一家能其乐融融,我相信你回来了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再针对宁月了好吗?”
“还有,夜店酒吧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以后就不要再去了,爸妈都是有身份的人,你现在是宋家千金,要做符合你身份的事。”
“就像宁月这样,学学画画弹弹钢琴,经常参加一些成功人士的聚会,对你的未来大有裨益。”
“宁月各方面成绩都很优秀,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她。”
我的亲生爸妈边听边点着头,笑着看向宋宁月,好像她就是宋家的骄傲。
而“宋家骄傲”被夸两句就忘记了刚才的不痛快,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教:
“姐姐,哥哥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酒吧里面乌烟瘴气的,根本就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
“你要想听音乐我可以弹钢琴给你听啊,酒吧的音乐又嘈杂又低俗,会拉低你的档次。”
表面上言辞恳切,用心良苦为我好,暗地里搁那埋汰我不是正经人儿,还低俗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去听音乐蹦迪的吧?果真是公主不知人间苦啊。”
我把刚领的工资130块钱拍在沙发座椅扶手上:
“但凡你亲妈对我仁慈一点,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也不会深更半夜来这种地方打工!”
说完我又把钱捞起来揣兜里,嗤笑道:“这可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不藏好,还要被那疯女人抢了去。”
宋宁月脸色青白,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所有人都沉默了。
我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好像就你们长了嘴似的。
生活的亏我可以吃,平白给我的羞辱必须还回去,特别是鸠占鹊巢不自知的白莲花。
3
宋家不愧是首富,住着跟皇宫一样的四层大别墅,不过对我而言,也就是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保姆提前帮我收拾了房间,实在太困了,洗漱完倒头就睡。
我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完了,上学要迟到了。
我换上校服,拽起书包大力推开门往外狂奔,两步就从二楼楼梯潇洒跳下,吓得保姆直溜地打了个挺。
“思思,来吃早餐啦。”
我猛刹住脚,摆了一个古希腊掷铁饼者雕像的姿势。
餐厅里一家人整整齐齐看向我,神情说不出的......一言难尽吧。
“哦”,我站直身子,精神顿时萎靡,晃晃悠悠走过去。
四四方方的桌子,他们一人占一边,保姆急忙搬来一把凳子,却不知道该放哪里。
宋宁月懂事又有礼貌地说:“阿姨,就放我和妈妈之间吧。”
我亲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富豪老爸和宋蓝池也欣慰地点点头。
宋宁月又帮我摆好餐盘,里面是我从来没吃过的西式早餐。
“姐姐,这些都是妈妈亲手为你做的,多吃点,平时都吃不到这些东西吧。”
我往椅子靠背上一瘫,举手:“阿姨,帮我拿双筷子,谢谢。”
然后转向宋宁月,“是啊,你亲妈成天镶在牌桌上,对我非打即骂,我要过饭,喂过猪,吃百家饭长大,没饿死都是我命大。”
宋宁月咬着嘴唇,看我的眼神怨毒。
我发现只要我提宋宁月亲妈,她闭嘴闭的可快了,小样儿,阴阳我,看我不膈应死你。
倒是在我亲妈眼中看到一丝心疼,她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台新手机:
“思思,这卡里有十万块钱,是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手机里存了我们一家人的电话,方便联系。”
我点点头,把卡和手机装进书包。
富豪老爸接着开会似的讲了三件事,统共就是:改名,转校,办宴会庆祝我回家。
他们给我的新名字:宋宁涵。
希望我以后的日子安宁和顺,心思豁达包涵她人。
其他我同意,但我不同意转校,马上要高考了,转校对我影响很大。
“姐姐是怕转到贵族学校学习跟不上吗?没关系,我是年级第一,会帮姐姐补课的。”
我抓紧时间吃饭,没理会她。
新家离学校太远,我没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但她的“好意”我记下了。
4
他们安排专人司机接送我上下学。
不知道我是首富女儿的消息是谁传到学校的,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在冒星星。
“思思你真太幸运啦,不仅成绩好,还有这么有钱的爸爸妈妈。”
“思思,苟富贵勿相忘,快,作业拿来我抄下。”
“思思,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以后我们都见不到你啦?”
我无可奈何地把一个个小脑袋弹开,“放心,高考前我都在这里,要离开也是因为去上大学,那个家......并没有我期待的那么好。”
上课铃响了,今天是第二次省联考,我必须比以前更加全力以赴。
这是我溃败的生活中最值得自豪的时刻到了。
放学后,司机送我回了一趟老家,远远等着。
屋里传来噼里啪啦麻将碰撞声,夹杂着男男女女骂骂咧咧吆喝声。
从窗台缝隙看到许琴叼着烟,肥硕松垮的脸上布满阴云,吊三角眼目不转睛盯着桌面。
吞云吐雾的同时熟练的摸牌,然后狠狠砸在桌上,嘴里骂了一句娘,吐沫星子横飞,让人作呕。
我转身去了隔壁王奶奶家。
王奶奶年轻守寡,没有再婚没有儿女,待我就像亲孙女一样。
小时候许琴不给我吃饭,是王奶奶从本就拮据的生活中省下大半碗饭给我。
我固执地不肯接受,她就让我帮她喂猪来换。
喂一次猪能换大半碗白米饭,这是我童年时期最快乐的事情。
后来王奶奶带着我捡破烂,收废品,告诉我哪个废品站一斤能多卖两分钱。
许琴打牌输了就拿我撒气,下手又重又狠。
十二岁那年,我跟踪她去了市区,被她发现,手臂粗的棍子硬生生把我腿打断。
然后扬长而去,继续打麻将。
是王奶奶,带上她捡破烂攒的所有积蓄,背着我走了十里路到卫生所帮我治腿。
虽然腿治好了,却留了一道又长又丑的伤疤。
但我无所谓,残破的身躯多这一条疤不算多。
我想,就这样跟着王奶奶过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
可王奶奶前段时间生了病,需要很多钱,我看着零星的存款不甘心,愤愤不平。
所以,我跟一个混社会的大哥交易,向宋家放出我是他们被抱错女儿的消息。
宋家不管要不要接受我,都会为了面子给他不小的好处。
果然,宋家千金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我不顾王奶奶的反对,一把抱起骨瘦如柴的她走向司机。
我把王奶奶带到医院,又让护士帮我联系了一个护工,才回到宋家别墅。
5
庆祝我回家的盛大晚宴在周末举行。
除了宋家的亲戚朋友,本市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来了,一时间,别墅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宋宁月穿了一套纯白的高定公主裙,与一群同龄伙伴交谈甚欢。
而我选了一套黑色长裙,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当亲妈带着我从旋转楼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惯会人情世故的大人物们都纷纷赞美我的美貌同亲妈如出一辙。
不愧是亲生的。
“亲生的”三个字狠狠刺痛了宋宁月,让她失去安全感,以往这些奉承可都是属于她的。
她眼神冰冷,看我像是看着马上要夺走她所有光环的敌人。
我视线与她在空中交锋,不避不让。
刚下楼梯,宋宁月就换了一副温顺乖巧的表情,带着她的伙伴们围了上来。
她扶着我的手,有些卑微地跟我介绍那些富家子弟。
她越是放低姿态,那些富家子弟看我的眼神越是厌恶。
一个整容整的跟芭比娃娃似的女生轻笑一声:
“宁月,这就是你那土包子姐姐啊,捂这么严实,她不怕捂出痱子吗?”
富家子们被她逗乐了,瞧着我哈哈大笑起来。
宋宁月急忙善解人意地帮我解围:
“梓轩,你别这么说我姐姐,她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宴会,哪懂那么多啊。”
“哦,也是呢,听说她还喂过猪,你们说,她身上不会有猪粪味儿吧?”
所有人远离我一米,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勾了勾唇角,“喂,那个什么绿轩红轩的。”
笑得前仰后翻的整容脸捂着嘴看着我,“干嘛,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果然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我嗤笑一声,“你鼻子歪了。”
整容脸惊恐万状,急忙用手按住鼻子摸了摸,又拿出镜子仔仔细细照了个遍。
发现我在逗她时,恼羞成怒要冲上来打人。
我活动活动肩膀,左右晃下脑袋,把指关节捏的咔咔响,不慌不忙道:
“我可没说你鼻子现在歪了,待会歪也说不准呢。”
整容脸呆在那里不敢动了。
宋宁月又适时地出来替我说话:
“你们不要介意,我姐姐从小长在农村,野惯了的,就喜欢跟人动粗开玩笑。”
整容脸又挽着宋宁月胳膊嘤嘤嘤,“还是宁月温柔又善良,成绩又好,这次省联考685分,又是年级第一,全省第27呢,不知道你那个姐姐在野鸡高中排第几哦,哈哈哈。”
说完还不忘白我一眼。
我“啧”了一声,“排第几你查下不就知道了,省联考的名次都是公开的。”
富家子弟甲不屑道:“我看了前100名,再也没看到第二个姓宋的,估计榜单前500都不会有她。”
宋宁月得意地抬起头,“我姐姐虽然成绩不好,但我答应给她补课,你们就别取笑她啦。”
我善意提醒,“哦......我原名叫许思思,你再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