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少将王耀南回忆386旅6天没攻克榆社其用绿林团24小时炸开城墙

白马人 2024-11-14 05:45:02

十一榆辽战役

1940年9月23日,第三十六师在刘、邓首长指挥下,发起榆辽战役。

日军混成第四旅团三个大队沿平(定)辽(县)公路和榆(社)辽(县)公路部署,并企图将武乡与白(圭)晋(城)铁路相连,以达到分割我太行根据地的目的。

在我第一阶段对日作战胜利的鼓舞下,三十六师首长决心:第三八五旅(附新十一旅三十二团)为右翼队,攻取榆辽公路东段各据点,以一部扼守狼牙山,阻击辽县西援之敌,目的达成,协同新十旅相机收复辽县;第三八六旅决死纵队为左翼队,攻取榆辽公路西段各据点,并与太岳军区第十七、第五十七团夹击武乡、故城北援之敌;新十旅破击平辽公路之和顺县南北地段,牵制辽县之敌;第十七、第五十七团于白晋线沁县至分水岭段牵制敌人,勿使白晋沿线之敌增援榆辽。

9月23日23时,新编第十旅第二十八团对和顺南北段公路杜庄、寒王镇公路桥进行爆破。按预定计划,黄长轩副团长带领一营和两个工兵连在杜庄,我带团主力和两个工兵连在寒王镇。黄副团长率一营阻击昔阳南援之敌,掩护工兵炸杜庄桥。我带团主力阻击和顺之敌,南北出击炸寒王镇桥。我团完成破击任务后,于24日20时返回到辽县以西石匣,配合二十九团、三十团包围辽县之敌,相机与三八五旅及新十一旅第三十二团攻克辽县。辽县仅300余敌人,但火力太猛。新十旅在旅长范子侠率领下,佯攻辽县县城,因无法靠近,只能在几百公尺外以土统袭扰守敌。

25日晨,三八六旅旅长陈赓准备第二次进攻榆社,师部令三八六旅将狼牙山阻击阵地交给我二十八团。

28日,三八六旅再次强攻榆社不克。我奉师长令率二十八团两个营增援三八六旅,将阵地移交我旅第二十九团。

榆社守敌400余人,在飞机掩护下,施放毒气,负隅顽抗。若榆社久攻不克,敌从白晋、平辽增援,我右翼部队就会腹背受敌。

阵地移交后,我对参谋长姜殿富说:“咱们团谁是盗墓的出身,你给我喊来,我有话说。”一会儿工夫,参谋长找来十几个战士。我对他们说:“今天有项特殊任务,要大家去完成,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大家都能活着回来,凭自愿,不愿去的回去,我绝不怪罪。我十分钟后回来交代任务。”有个年长的叫韩满堂的战士说:“大哥,穿上这两尺半(军装),吃上八路的粮,就没打算善终。有话你就直说。”我说:“个人是个人的事,你别替别人说。”其他战士纷纷说:“打鬼子上前线,砍了脑袋碗大疤,吃枪子比砍脑袋还痛快呢,大不了一个死。你说吧!”我一看战士们都不含糊,心里很高兴就说:“三八六旅打榆社,打不下来,我打算让你们挖洞子炸他狗日的。”战士们纷纷说:“我们当让我们耍大刀呢,闹了半天去掏洞,团长您瞧好吧。”

我让黄长轩副团长带部队先去榆社,交代他告诉师长,我先看地形,随后就到。让参谋长找几个铁匠来给突击队的战士们打家伙什,打好后率他们追赶队伍。我带了警备连的骑兵班,赶往榆社看地形。

我围着榆社转了一圈,就榆辽公路方向最理想,公路两边从城墙到三八六旅前沿战壕各有十几间房子。这些房屋因六天来战斗已成残墙破屋。我打算让几名战士潜人每个房屋里,以残墙为掩护,在房间里往下打洞,打两公尺多深,分别向前、向后挖坑道,从战壕一直挖到离城墙20多公尺处的房子里,然后从那里挖洞到城墙下,挖个药室,爆破城墙。二十八团大部分是山西人,没有不会挖窑洞的,告诉他们尺寸就行了。1.从离城墙20多公尺处房间里,让那10多名战士挖盗洞几个小时就能完成。2.加宽加深战壕。一个是便于部队运动,再一个把坑道里的土运出来。3.从前沿战壕向后方挖“之”字形壕沟。目的是向前沿运动部队。为不暴露我坑道作业,我命令战士在离公路两边的百十公尺处挖。

我赶到三八六旅指挥所看到左权参谋长、刘师长、李参谋长。师长开口就问:“王耀南,你几天能炸开城墙?”为了防止出差错贻误军机,我考虑了一下说:“两天吧?”陈赓旅长一听就跳了起来说:“什么?两天!矮子,你开什么玩笑?军中无戏言!贻误战机当心……”我看陈旅长用话激我,我一拍桌子说:"24小时炸不开榆社城,砍我的头!”素以稳重著称的刘师长也站了起来,说:“陈赓,越说越不像话,讨论问题嘛,抬什么杠。王耀南也是乱弹琴,开什么玩笑!”陈旅长率一二九师主力三八六旅并加强了第三十二团,打了六天没打下来,我王耀南带个杂牌草莽二十八团只有两个营,扬言两天打下榆社,最后竟然一拍桌子担保一天打下来,这不是当着总部和师长抽他陈赓的嘴巴吗?别说陈赓不服气,就是师长也认为不可能。师长问我要什么保障条件。我说两条:第一条1500公斤黄色炸药;第二条一天时间。陈旅长说:“就这两条?”我说:“就这两条。”

然而我并没有“戏弄”陈赓的意思。二十八团好汉多,虽长期草莽,攻城野战不及三八六旅,但不乏穿墙越户打洞盗墓的“能人”。我准备用近迫作业挖“之”字形战壕,依靠靠近城墙的几十座房屋为掩护,挖短地道抵近城墙20公尺后,向下挖坑道实施爆破。我把我勘察时的想法一说,师长连连点头,说好好好。左权参谋长关心地问我:“王耀南,要不要给你准备一口棺材?”我一听就火了,说:“乱弹琴!我还没贻误军机,就准备杀人了。”左权参谋长连忙解释,说我搞误会了,他知道我几次坑道爆炸,都是把炸药装在棺材里。我告左参谋长,我用黄色炸药炸城墙不用棺材。师长让我交代陈赓旅长部队应该怎么布置,别炸着自己人。我比比画画地在图上向陈旅长交代部队的注意事项、部队攻击时机及部队隐蔽区域。师长再次警告陈旅长要按我讲的去布置部队,别出洋相。陈旅长说:“师长你放心吧,我陈赓还没笨成那个样子。”陈旅长又召开全旅营以上干部会,我又专门给他们讲了坑道爆破产生的破坏作用、杀伤范围、部队布防的原则和区域,部队进攻的时机及产生意外的补救方法。而后我又领着干部们看了地形,划定部队待机区域。

我告诉干部们城墙炸开了,就往里冲,不要再发命令了,因为爆炸声太大,好多战士会在短时间内什么也听不见。这时敌人也晕了头,不等他们醒过来,就冲上去。

我团突击队临出发前,依照惯例,由在场最高首长亲自敬酒以示壮行。首长们已知道我团突击队的作业方法和对此次战斗的作用,纷纷上前紧握突击队员们的手。盼望和预祝他们一举成功。但只有旅政委王新亭不了解情况,看突击队员老的老、小的小,个个骨瘦如柴,矮个子贼眉鼠眼,很是担心,又不好直说。他悄悄拉了拉我的衣服,低声问我说:“王主任,就他们行吗?”我说:“政委,放心吧,没有金刚钻,揽不下瓷器活。”

三八六旅组织了一次全线佯攻,我坑道掘进队和突击队趁机潜入榆社县城东门外破烂民房中。我团其余人员也挖起了“之”字形战壕,由200公尺外向三八六旅一线战壕逼近。三八六旅参谋长周希汉组织全部重火器对准城门,阻止日军出城,掩护我团近迫作业和坑道作业,其余方向则以土枪袭扰,以分散敌人注意力。

600多公尺长的“之”字形战壕,2000多人轮流挖掘,进展很快。据报,突击队坑道作业进展顺利。突击队的战士们非常辛苦,他们拿出看家本事来挖洞。手上绑一种特制的像耙子一样的工具。为了在洞子里更灵活,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利用手、脚和身体把挖下来的土向后排。我交代给他们,每干20几分钟就换一换,尽可能保持旺盛的体力,以加快掘进速度。他们挖的洞断面非常小,只有60公分乘60公分,刚刚容得下一个人爬进爬出。

其实打安边时,我请来帮我们挖坑道的“老贼骨”早就告诉我,盗墓的挖洞比他们还快,只是挖的洞太小,不合用。因为当时用黑色炸药,得装棺材里才有劲。现在我们用黄色炸药,只要有药室就行。所以洞大小无所谓,就要一个“快”字。陈赓旅长问我说:“你怎么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呀?”我说:“你毕业于黄埔,是洋学生,学的是洋学问。我是红埔毕业,是土包子,只能学土法子。我一没炮、二没枪,不用这些土办法拿什么打仗!再说二十八团出身绿林,什么能人都有,打游击就讲个活,这些人正好派上用场。”

王新亭政委这才明白,我们为什么选出这样的突击队员来,说:“王耀南,兵法讲三十六计,你这是哪一出呀。”我说:“这不就是暗度陈仓吗?不过现在是暗度榆社。刚才你们唱了一出明修栈道佯攻榆社,把我的人送进作业点,好戏还在后面呢。过些时候请你们看日本鬼子坐飞机。”左参谋长问我怎么让鬼子坐飞机法,我告诉他们炸药爆炸力很强,爆破城墙时,城墙上的砖瓦和守城墙的鬼子会被抛起来几十公尺,甚至上百公尺高,陈赓旅长问我,那么飞起来的石头会不会砸在我们自己部队头上?我说,这就是我以前告诉你们的,部队为什么要在规定区域隐蔽的道理。药室的方向是经过我计算的,爆炸抛出的砖瓦大部分会飞向敌方,但难免会有一些飞到我们这边,所以要划定安全区。刘师长讲按规定区域隐蔽就是这个道理。当年我们打安边时,宋时轮认为他是军长,要听他的,不能听我们工兵的,结果石头砸在他们头上了。

王新亭政委听到这里马上问,部队是不是按规定隐蔽的?陈赓旅长说:“我已经早都交代各团团长了,谁不服从命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我说:“我检查过了,部队是按规定在指定区域集结的。”

装填炸药是非常困难的工作。1500多公斤炸药,都由蹲在药室里的突击队员用绑腿拉着装在干粮袋里的炸药往里拽。填到后面药室里蹲不住人了,突击队员们把绑腿拴在脖子上拖着药包一小袋一小袋爬着往里送,每进出一次浑身上下都会被汗水浸透,汗水戮着洞里的土和泥,战士们异常难受,许多战士身上的皮都磨破了,被汗水一浸异常痛苦。但战士们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往返填药。30日晨6时,一切准备就绪。我向师长报告,爆破作业准备完毕,请求爆破。师长征求左参谋长意见后,说他们要去前沿指挥所看爆破过程。我劝首长们爆破后看爆破效果就行,但左、刘首长坚持要去看爆破过程。我们担心发生意外,不同意首长们前往。左参谋长问我:“前方部队安全有没有保证?”我说:“有。”师长追问我:“你敢不敢担保?”我说:“敢。”师长说:“部队在我们前方两公里都安全,我们怕什么?不要再罗唆了。”

我们到达三八六旅前方指挥所时,李达参谋长、陈赓旅长、王新亭政委早已就位,陈赓旅长请求发起总攻。左权参谋长和刘师长点头示意,同意总攻。

电话兵早就把电话接通了前沿工兵连。陈赓旅长用手捂着话筒问我:“王主任是不是说起爆?”我说:“对。”陈旅长一手叉腰,一手握着话机,首长们都拿起望远镜,陈旅长大声命令道:“起爆!”命令刚刚下达,只见城门洞左侧下方升起一大团尘雾,刹那间城墙和城楼被烟雾包围了,城墙根下冒出巨大火团,紧接着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传来,城墙上的碎砖和守城的鬼子飞了起来,然后像雨点般的撒向城内,我们站在3000多公尺以外,都感到大地在颤动。王新亭政委说:“唉哟!这么厉害,难怪你矮子敢打包票。”城墙被炸开20多公尺宽的缺口,部队像潮水一样涌进城里,消灭被震傻的敌人。榆社县县城被我军攻克。

首长们看着部队顺利攻进城里都很满意。陈旅长高兴地连声说:“给突击队员们记功。”说罢拉着王新亭就要去看部队。我连忙说:“看不得,他们都没穿衣服,浑身是泥。”王新亭说:“怕什么,快走。”

我们赶到前沿,突击队员刚刚撤下来,除了黑头发、白眼球,一丝不挂的身体,上下全是泥土。陈旅长一边喊警备连打水给突击队洗澡,一边上前握战士们的手。战士们看旅长来握手,恐怕弄脏了旅长的手,直往后退。旅长、政委挨个拉战士的手。这时刘师长、左权和李达参谋长等首长都来了,感动得突击队员不知道说什么好。榆社打下来了,我新编第十旅进攻辽县的战斗还未打响。

敌情已经发生变化,和顺之敌两个中队徒步强行军进抵辽县增援,武乡守敌出动600余人增援管头。彭副总指挥命令我师先于红崖头、官地垃地区,打增援武乡之敌,再攻辽县。我团奉命增援新编十旅二十九团阻击辽县南援之敌;三八五旅和三八六旅及决死纵队各一部打援。然而三八六旅及决死纵队各一部刚刚到达预伏阵地,敌600余援兵出乎意料,行军速度飞快,先头部队已出了伏击围。三八五旅陈锡联旅长尚未到达预伏阵地,合击圈未能形成。陈旅长看情况不妙,命令部队向敌人侧后展开攻击,战斗异常激烈。我率二十八团不顾攻击榆社的疲劳,急行军增援二十九团,但我们还未到达狼牙山阻击阵地,辽县守敌突然出动400余人,突破二十九团狼牙山防线,驰援武乡之敌。

形势突变。虽然三八六旅与敌援兵激战巧小时,毙敌400余人,但辽县援兵的到达使三八六旅腹背受敌,敌已对三八六旅形成夹击之势,若三八六旅再打下去,敌援兵再增会给三八六旅造成更大伤亡。八路军总部命令一二九师撤出战斗,结束榆辽战役。

此役,我一二九师部队炸毁日军指挥所,破坏敌防御工事歼日伪军900余人,并一度攻占晋东南重镇榆社,给敌以沉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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