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女闾三百，管子所倡；女乐之餽，载在经传；此或为歌妓之滥觞。后世懋迁之术，日益进步，都市之制，日见繁兴，而娼寮妓馆之发荣滋长，亦缘之而日增月盛；甚或有倒果为因，谓欲觇一地之繁荣实况，即于娼妓业之荣枯消长以卜之，其积习之深，流风之远，于此可见矣。上海为中外贸易中心，居民、富商、巨贾、执袴少年为多数，即食力自给者，亦多腰缠充牣，挥霍自如，因此一切消耗娱乐，都较任何事业为发达，而娼妓一道，自更不能例外矣。晚清以来，禁娼之政大兴，然而积重难返，非一旦所能肃清也。

来源1917年实测上海新地图

松江府，东至海岸百里，西南至浙江嘉兴府百二十里，西北至苏州府百八十里，北至苏州府太仓州百三十五里。自府治至江宁府七百七十里，至京师三千四百里。

《禹贡》扬州之域。春秋时吴地，后入越。战国属楚。秦属会稽郡。汉因之。后汉永建四年，分属吴郡。晋以后因之。隋属苏州。大业初，属吴郡。唐仍属苏州。五代时，吴越有其地，改属秀州（石晋天福三年，置秀州于嘉兴县，割华亭隶焉）。宋因之。庆元初，属嘉兴府。元至元十四年，置华亭府。明年，改松江府，属嘉兴路。二十九年，直隶江浙行省（泰定三年罢府，立都水庸田使司，仍属嘉兴府，天历初罢司，复府）。元末，为张士诚所据。明仍曰松江府，直隶京师，领县三。今亦曰松江府，增置县一。

府雄襟大海，险扼三江，引闽越之梯航，控江淮之关键。盖风帆出入，瞬息千里，而钱塘灌输于南，长淮、扬子灌输于北，与松江之口皆辐列海滨，互为形援，津途不越数百里间，而利害所关且半天下，然则郡岂可忽之地哉？且居嘉、湖之肘腋，为吴郡之指臂，往者倭寇出没境内，而浙西数郡，皆燎原是虞，谓郡僻处东南，惟以赋财渊薮称雄郡者，非笃论也。

——来源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

明代弘治年间上海县全境图

清末民国时期，在我国，女子生活之路，尤为狭隘。因此上海一埠，北地胭脂南朝金粉，莫不麕集其间，卖笑生涯之发达，遂蔚然为全国各埠之冠，银灯珠箔，比院笙歌，自古以来，殆无其匹。惟自近年严厉禁，市政府直辖域区，娼妓久已绝迹，良以禁令森严，无可立足之地，且我国地方政府，于救济娼妓一道，亦极力提倡办理，治标治本，双方并进故也。

清同治年间上海县城图

至于租界地段，间有未尽禁绝者，当亦为时间间题矣。今于追怀往事之余，仅将从前陈迹，就记忆所得者记之，以供参考。

老上海的酒吧一位外国海员手拿着酒杯，身边坐着两位穿裙子的女子

（甲）书寓

此为娼门中之超等者，其规格谨严异常，寓内诸妓，必须通晓歌曲，能弹唱说白，为清代上海名妓朱素兰所首创。久之此风盛行，每逢春秋佳日，例有会唱，名士雅人前往听歌者甚众。诸妓操守亦佳，倘发现有偷渡陈仓者，必焚其卧具逐之门外，妓女而有贞操，当非今人所能信，今此种书寓，已淘汰无遗，徒存书寓之名，为长三堂子所袭用矣。

老上海酒吧里的两位外国海员在喝酒，身旁两位穿裙子的女子陪着

（乙）长三堂子

长三堂子命名之由来盖为此种堂子之规例。每出侑酒取资3元。今则一律改称书寓，取消堂子之名，而人仍以长三称之。此种妓女享用豪华，资产较差之客，几无从与之结识。且因其无卖身之例，染指殊非易易，竟有耗费至万金以上，而犹不能一亲芳泽者。此辈多受特殊薰染，周知礼节，雅善应酬，日惟周旋于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之间，盖自有其生财大道在也。

图为老上海酒吧女，1937年上海的“血巷”朱葆三路。这条长不足百米窄街藏污纳垢，陪外国水手在这里喝酒赌钱

（丙）二三堂子

此种堂子制度，与长三同，惟资格略逊，始于有清末年，今已并入长三一类，而二三堂子之名，已淹没无闻，不为今人所悉。而书寓、长三、二三等名称，已并为长三一类矣。

老上海酒吧前的巡警靠墙而站，旁边的路牌上用中英文写着“朱葆三路”

（丁）么二堂子

此系中等妓女，每院约有妓女十余人至数十人，游客不论生熟，均可召出侑酒或至妓院选妓茶话（名日打茶围，或称叫移茶），亦可假其家度夜，布置简陋，且游客品类，极为庞杂。

老上海中国刽手

（戊）维妓

即俗称野鸡者是。多属稚年幼女，或迟暮佳人，深夜站立街头勾引行人，当街论价，由鸨母或跟从仆媪随旁照料，合则随至其寓所，或另觅香巢，夜度资亦有高下贵贱不等，一从妓女之面貌美恶而定，狎客多下等阶级之人。此种未成年及衰老妓女，或发育未全，或营养盗窳劣，受生活衣食之压迫而营此贱业，诚最可怜惘者也。

图为1920年12月，民国初期上海妓女“十美图”

此外尚有兼卖鸦片者，称花烟间，以叉麻雀牌为号召者称碰和台子；非公开营业之私家娼妓称咸肉庄，转为韩庄；专供外国水兵娱乐之妓称咸水妹，皆下等娼妓之别名也。

民国时期，上海艺妓

上海娼妓之沿革史，于今约有160年之久，前清嘉庆道光年间，十里洋场，犹无妓女踪迹。均寄居于黄浦江上之画舫内，布置精美，不让南京秦淮河专美于前，继而先后登陆，聚居城内虹桥一带，妓籍以苏常为多，淮扬粤籍女子，级位较低，而娼家习尚相称，门户之见甚深，稍负时誉之高级妓院，遂相率迁居鱼行桥南唐家街。光绪间书寓多麕集于沉香阁一带，长三妓院则在四马路之东两荟芳里，么二妓院则在四马路之群玉里。其后长三妓院多在跑马厅、六马路、小花园、民和里、新会乐、三元坊、群玉坊一带。么二妓院多在大世界附近。雉妓多在三马路、四马路、西藏路、自来水街、敏体尼荫路一带。咸水妹多在北四川路及虹口。咸肉庄则多在八仙桥附近。

图为上海长三堂子集中地四马路（今福州路）会乐里弄妓院

其中如长三堂子皆有电话装置，且有小电话簿一种，专为妓院而编制。有寻花之意者，可购备左右，按图而索骥也。

上海老城

1940年代，上海公开妓院已有800多家。娼妓按其等级高低，可分为“书寓”、“长二”、“么二”以及“野鸡”、“台苦”、“花烟间”、“钉棚”等，各有分布范围和接客手段。

中上级之妓院，立法颇严，游客欲真箇销魂，预非易事。生客欲与妓女交游，须依妓院规则，按步就班做去，俟往来日久，成为入幕之宾，然后感情融洽，方可称为有交情之熟客也。平常手续，约有数端。

图为1900年7月，清式加西洋式打扮的上海巡捕

（甲）叫堂差

客之在酒楼旅馆中欲招妓侑酒者，可出局票一纸，作催花之符，饬人送至妓院，妓即奉命而来，名日出堂差。此项局票，大酒楼旅馆及妓女本人，皆有印就供客取用，近年社会经济力低落，妓女迁就，即向未谋面之客，亦能叫堂差，所谓打样堂差是也。叫堂差例须洋1元。惟不须现惠，俟节边收取，妓女出局，须清唱一曲娱客。

图为晚清时上海女人的装束

（乙）打茶围

打茶围一名坐房间，即客赴妓妆阁由妓供给茶烟，例不破费，盖妓家之希望在邀客做花头也。

旧上海跑马厅

（丙）做花头

做花头为狎客呼朋引类，在妓院中打麻雀与饮宴也。亦为狎客结交妓女之必要条件，其报效方法以12元为一个花头。

图为1912年7月，上海外滩。外滩位于上海市中心黄浦区的黄浦江畔，是上海十里洋场的风景

（丁）买票

客之被友人邀至妓院者，每人例须纳费6元，名为买票，若合客四人碰和，则此24元即妓家之花头资。客亦有买12元、24元之票，以自诩其豪奢者。

上海四马路

至于妓院中之陋规浪费，尤为名目繁多，偶一不慎，即被大敲竹杠而不自觉，特略举如下，以备好作狭邪游者知所趋避焉。

图为上海影星胡蝶胡蝶（1907-1989）

（一）粢饭团

娼门每届节边，佣人送上手巾，客须犒赏手巾钱，名日粢饭团，约需5元至10元、20元，以谢其平日送手巾之劳。

上海大世界是当时上海最著名游乐场，可容3万多人，在西藏南路延安东路交叉口。建于1917年，创办人是黄楚九

（二）开果盘

凡除夕至元宵半月中，入妓院中必出果盘饷客，犒赏至少须三四十元，其他上下仆媪，小孩，亦须边犒，游客在此严重时间，不敢涉足，故妓院中有十六大少之称，以其十六后方敢出世也。

（三）青龙堂差

除夕元旦之际，叫堂差为数较多，其费必多出一倍，妓院视为吉兆，故名青龙堂差。

（四）吃私菜

每届节边妓院厨房必备肴馔，奉敬常往熟客，名为请客，然亦不得不费钱，犒赏自二、三十至六、七十元不等。

（五）特别花头

每逢十月朔冬至及每节开始日，妓家殊重视之，院内若无花头，认为大失面子之事，故必拉客做花头，其所费视平日加倍。

【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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