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的第七年,我与他再次重逢。
他已经功成名就,有了相配的未婚妻。
我跪着为他的未婚妻试鞋时,她讥讽道:
“为了攀高枝抛弃他,最后在这里给人试鞋啊。”
他们嘲笑我目光短浅,活该又可悲。
他疯狂侮辱我,想让我追悔莫及。
他不知道,我快死了。
我拼了命回来,是想看他最后一眼。
1.
和闻晏重逢时,我正跪在地上为陆氏集团的小公主陆娇试鞋。
她穿着满身名牌,高傲又精致。
“阿晏,我在这!”
陆娇向我身后招手。
“嗯——”
我手一颤。
即使七年没见,听见这个声音时,我还是认出了他。
“哎呀——你想死啊——”
陆娇踢了我一脚:“弄疼我了。”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陆娇一把将我推到地上。
“阿晏,好看吗?”
“娇娇你喜欢就买。”闻晏的语气温柔。
我尽可能低下头,挪到一旁。
还好,他没有认出我。
我侧眼去看他。
闻晏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许久不见,他褪去了曾经的稚嫩,看起来更加温润沉稳了。
他果然变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姜桃——你去趟仓库。”
店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闻晏看了过来。
我赶紧起身向仓库走去。
“等等——让她过来给我们试鞋。”
闻晏的声音淡淡的。
“姜桃,那你先回来吧。”
店长的声音再度响起。
愣了几秒,我尴尬转身,对上闻晏的眼神。
2.
他深邃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目光带着淡淡审视。
“是你啊,姜桃。”
“姜桃?”陆娇沉思了半瞬,恍然大悟道:“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拜金女?”
“嗯——”闻晏唇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十分冷冽。
“为了攀高枝甩了你两次,最后在商场给人试鞋啊。”
陆娇的语气里有了鄙夷。
她说完后,在场的同事们向我投来了讥讽的眼光。
我深吸一口气,朝他们走了过去。
“闻......闻总好。”
以前,我也叫他阿宴。现在,不配了。
“您要试哪双鞋?”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显得脆弱和难堪。
陆娇一一扫过货架,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这些,全部。”
试到第十双鞋时,我的膝盖已经跪麻了。
“哎呀,我都不喜欢。”
陆娇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麻烦再拿几双过来。”
闻晏气定神闲地坐在她身侧,拿起香槟喝了一口。
我朝她礼貌的微笑:“好的。”
起身时,她扯了我一下:“我不要你挑的,你没眼光。”
被她猛的一扯,我失去重心撞到身旁的茶几,连带着上面为贵宾准备的香槟碎了一地。
黏腻的香槟淋了我一身。
“你怎么搞的!”
店长连忙进来,斥责我几句后,跟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啊......她太笨手笨脚了,要不我......”
“她把我裙子弄湿了!还有鞋子!”
“对不起......”我急忙拿纸巾去替她擦水。
她拍开我的手,“我这裙子很贵的,弄坏了你赔的起吗。”
店长帮我解围:“我们帮您找专业的人去清理,麻烦您......”
“不赔也行。”闻晏突然出声。
他看了我一眼,“那就把鞋擦干净。”
我费力蹲下身,刚想给她擦鞋。
“姐姐——”
嘉嘉站在店外,心疼又无措地看着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手中的纸巾一下掉落,瞬间被地上的酒水浸湿。
顾不得再去拿纸巾,我用洗的发白的袖口把她鞋尖的酒水轻轻擦掉。
这件衣服还是嘉嘉帮我洗的。
我本来不肯,但他更固执,他说这是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
说这话的时候,他小小的手正在用力搓着袖口。
那一瞬,我眼睛有些湿。
我尽力低下头,不让他们看见我的眼泪。
还好地上湿漉漉的,眼泪掉下去不会被发现。
3.
牵着嘉嘉回家时,他问我:“姐姐,你以后就不去那上班了吗?”
我点头。
“可这份工作比之前的都好......那个店长姐姐也很好......”
我笑着向他解释:“因为姐姐有其他的安排了。”
嘉嘉若有所思:“对了,那个穿西装的哥哥,跟相框里的哥哥一模一样。他就是闻晏哥哥吗?”
他说的相框摆在我的床头,里面是闻晏在孤儿院的照片。
是我从一个大合照里面裁下来的。
我“嗯”了一声。
“姐姐,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你不是很想再见到他吗?”
晚风吹过,我眼睛莫名酸涩。
“我想再见他,可我不想他再见到我。”
好不容易回来,我只想隔着人群,远远看他一眼。
我不应该再出现在他面前。
嘉嘉仰头看我:“姐姐,我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
我揉了揉他的头。
“以后见到他,咱们要躲着走,知道了吗?”
嘉嘉点点头。
下一瞬,他停住脚步。
“姐姐,可他在我们家门口......”
我心一颤,只得佯装镇定向前走,经过他身侧时——
“你说要过人上人的生活,最后就住这样的房子?”
闻晏看着面前的老旧小屋,语气冷漠。
我没应声,让嘉嘉先进了屋。
“当初你要是不那么目光短浅,今天也不会跪在那里给别人擦鞋。”
他说的是我抛下他的事。
第一次,是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我们不是说好了做彼此唯一的家人,永远不分开吗?”
那时他死死拽着我,不让我上车。
天上下着雨,雨水冲掉了我的眼泪。
“我才不想跟你一辈子在孤儿院里,别耽误我过好日子。”
他突然就泄了力。
“所以你调换了我的档案,就为了顶替我被领养到富有的家庭是吗?”
原来他知道啊。
一开始要被领养的人是他。
我把自己带有遗传病的档案换成他后,那对富豪夫妇选择了我。
“对。我要过人上人的生活,我已经受够了这里的生活。”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上了车。
车辆逐渐远去,后视镜里,他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第二次,是七年前。
在机场,他拦在我面前。
那时他已经被亲生父亲认领回了闻家,成了闻家继承人。
他问我:“我已经不是孤儿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摇头。
他几近崩溃:“为什么?”
我答:“哥哥对我很好。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所谓的哥哥,是养父母的儿子。
他叫施礼。他对我并不好。
他会把我拷在床上,撕掉我身上的衣服。
用冰凉的钢尺,一点一点测量我身体各个部分的尺寸。
胸围,腰围,臀围,大腿围,甚至......
像是一条黏腻的蛇,缓缓爬过我身体的每一处,再钻进深处......
他变态的引出我的生理反应,嬉笑着骂我下贱。
做这些时,他总戴着手套。
因为他觉得我脏。
我想跟着闻晏走,可是我不能。
闻晏说:“你会后悔的。”
他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4.
“你后悔吗?”闻晏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昏黄的路灯下,他抿着唇,眼神幽深,神色不明。
我扯出一抹苦笑,反问他:“你恨我吗?”
“恨你?”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你算什么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释然道:“我不后悔。”
我确实不后悔。
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
我要闻晏恨我。
这样我死后,他才不会难过。
闻晏“哦”了一声,冷冷道:“那你活该受着。”
一桶冷水从天而降,将我浇了个透。
陆娇丢掉手中的水桶,装作不好意思道:
“哎呀,没注意到这有人。”
“你这一身多少钱啊,我赔给你。”
我低下头,努力吸了吸鼻子:“不用了。”
说罢,我进屋关上了门。
怕再晚一点,他们就会看到我的眼泪。
“阿晏,咱们走,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靠着门缓缓蹲下,眼泪一直流。
明明不会感觉到痛了,怎么心口还会这么酸。
等我换好干衣服进房间,嘉嘉已经睡着了。
替他盖被子时,我目光落在床头的照片上。
上面,闻晏朝着镜头,眼角弯弯。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拿起照片,像曾经无数次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长长的针管每次扎进我的脊柱时,我痛的浑身都在抖。
那时,我就死死捏着这张照片。
周身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巨痛。
我的养父母和施礼就站在旁边,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通过我的反应来调整药剂量。
领养是假的。
施礼患有严重的血液病,身体不能试验用药。
于是便去孤儿院领养一个相同血型的孤儿,帮他试药。
我跟闻晏,都是这个血型。
把我领养回去后,他们先给我注射了类似的病毒。
再带着我去国外,一遍遍试验相关药物。
每一次,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里忍不住发出惨嚎。
他们加大药量后。
像是再斧头一道一道砍在我骨头上,是一种生生撕裂骨血的疼。
我痛到用头去撞墙。
他们就把我绑在病床上,任由我弓着身子抽搐。
好几次,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看着灯光明亮的天花板,突然就想起了闻晏。
我只觉得庆幸。
还好,我偷听到了他们的阴谋。
还好,不是闻晏来受这些罪。
他那么好。
他会在我一个人躲起来哭时跑来寻我。
“你看。”
他摊开手,给我看手心里的一朵桃花。
“我偷偷摘的,好看吗?”
我点头。
他将桃花捧到我眼前:“送给你。”
“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