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有收钱嫌麻烦的吗?
后来熟悉了南疆的地理,还真是如此,翻山越岭收那几个钱,死沉死沉的,恨不得扔在半道儿上。
如果是食物,半路都能给吃光了。
月亮宫其实就是精神象征,一百零八寨都是自给自足,但是,每一个寨主和巫医,都需要圣女认可,也会派了优秀的族人,才圣城学习巫医,蛊术,将来为寨子服务。
祝明诚为她打圆场,“那不是更好?圣女仁慈宽厚,在下万分敬仰。”
姜姑姑又道:“你说的开荒也不行的,每日都会有瘴气升起来,待的时间久了会中毒的。”
“这个好办,其实所谓的瘴气,就是低洼处的积水,加上蚊虫毒蚁,动物尸体腐烂形成的一种有毒气体,只要把水坑填了,地势平坦,瘴气自然会消失。
明天咱们一起下山,我去找一种草,叫辣蓼草的,这种草杀灭虫卵特别有效,烧开凉凉,倒入污水洼地,也能防止疟疾,一举数得。”
祝明诚感激道:“谢过肖兄,我和父亲陪你一起去。”
萧天爱让人送他离开,姜姑姑道:“少主,你这身子,还要下山呀?
圣女不会答应的。”
萧天爱调皮一笑:“咱就不告诉她,偷偷去!”
姜姑姑:“……”
这个皇后,莫不是个假的吧?
为了防止姜姑姑告状,萧天爱一整天缠着她,问圣女以前在宫里的事儿,还发现一个意外之喜,姜姑姑居然和姜公公是远房亲戚,和曼冬姑姑也熟悉,这下遇到自己人了。
祝明诚回到家里,照例是祝庄主做好了饭,祝太太负责貌美如花,捣凤仙花的花汁,准备染指甲。
这里的凤仙花颜色繁多,除了红色的,还有粉色,淡紫色的,绛紫色,祝太太如获至宝,每一样都想试一试。
以前觉得母亲这样子很优雅,很美,现在祝明诚突然觉得,父亲挺辛苦的,君子远庖厨,他也是十年苦读的读书人,为了母亲,放弃前程,经商种田,还要伺候她穿衣吃饭,跟下人管家似的,一点儿没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明诚,回来了,肖少侠有什么安排?”
祝庄主让他一起吃饭,问道。
“肖兄做了圣女的嫡传弟子,住在月亮宫了,他建议我们开荒种田,这里的气候种水稻,可以一年三熟,还不用交税,我觉得挺好。”
祝太太眼神一闪:“他能做圣女的嫡子,我儿也可以做啊,你为何不跟他说说,让你也留在月亮宫?”
祝明诚突然觉得,母亲如此功利,总想占人便宜。
“月亮宫只要女弟子,母亲觉得我能去吗?”
祝太太不明白,“肖少侠怎么可以去?他也是男的呀!”
祝明诚心里不舒服,“肖兄穿着女装。”
祝庄主忍不住咳嗽起来,“难不成他男扮女装?那也不对呀,圣女会不检查,能不知道?再说,接见咱们的时候,也见过他的本来面目。”
“我怎么知道?
反正肖兄住在那儿了,那些人还称呼他‘少主’呢,肖兄一向神通广大。”
“不对!”
祝太太想起一路上她的反常,恍然大悟道:“她不是男扮女装,而是女扮男装呀!
怪不得她对明月不感兴趣,原来如此!”
祝家父子都难以置信,“不能够吧?女子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斗蛟龙,生擒猎豹,悬镜司的人都拿她没办法,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等女子来?”
“怎么不能够?
明诚,你和她一起去过厕所没有?”
祝明诚脸红一下,“母亲,您问这个,过分了啊!”
“哪里过分?
你爹那些朋友,喝醉了拉着一起去净房,姓肖的在咱们家,伺候的丫鬟都不多看一眼,不是柳下惠,就是因为他不是男人。”
这么一想,祝明诚也觉得不对,想起许多不起眼的细节来,她真可能是女孩子呀!
“女子好呀,原来是咱们没找到方向。
明诚,你和她关系这么近,现在咱们都流落在这里,不如让她做咱们家的儿媳妇儿,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天大的好事儿,你可不能矜持,抹不开面子,咱们家全靠你了呢!”
祝明诚心中烦躁,“母亲,您说什么呢?
我就不能靠自己的本事来养家?
您安心做你的太太,其他别多管了。”
说完撂下碗筷,转身进屋,躺在床上生闷气。
祝太太还委屈了,和祝庄主诉苦:“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我不都是为了他好!”
祝庄主叹口气:“孩子有自己的尊严,你现在说这个,跟孩子算计人家似的,孩子能乐意听吗?”
祝太太泫然欲泣:“你是在埋怨我吗?
祝苏楠,当年我不嫌弃你是个穷书生,跟你私奔,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家用,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那么糊涂,只怪当时太年轻,被你给骗了!”
祝庄主也厌烦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说这个,有意思吗?
你吃饭,我出去转转。”
“你……,你变了,你嫌弃我胡搅蛮缠了吗?”
祝太太真的伤心了,回屋子了哭起来,祝庄主心中苦不堪言,耐着性子进去哄她。
……
第二天一早,萧天爱走出月亮宫,祝家父子早早等着她了。
姜姑姑亲自跟着她,随行的还有数十人的护卫,两个丫鬟一起伺候她。
之前那个叫愉心的,没有随行,这两个少女主动笑容甜美,行礼问安:“少主好,我是白卉,来自棠阴寨。”
“我是索熏,来自德上寨,愿听少主差遣。”
“无需客气,辛苦你们了。”
两人给她的印象很好,她们是圣女亲自安排的,圣女面上冷冷的,心思细腻,一直关心着她。
祝庄主看她熟悉的五官,气质却截然不同,男装是桀骜洒脱,女装就温婉俏皮了,完全两个人呢,真是个奇女子!
“肖少侠,现在改喊你肖小姐了,之前如有冒犯,请见谅!”
“祝庄主客气了,谈不上冒犯,一般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没有谁能欺负我。
走吧,以后祝庄主还要在此地生活下去,只要踏实肯干,保管你三年之内,成为这圣城最大的地主,家缠万贯。”
之后足足半个多月,萧天爱都没回来,风餐露宿待在山脚下,指导祝庄主开垦荒地。
带来的侍卫,都变成劳力了,还雇了许多人一起忙。
月亮宫的名头极为好使,百姓们管饭就行,都不要钱的。
这里的钱,也是铜钱白银,但是物价极低,一两白银能花一年,更多的是用铜钱。
成功开垦出上百亩地,用了新式插秧法,不过两天功夫,秧苗就精神抖擞,长势极好。
曾经瘴气弥漫,一滩死水的荒地,变成一整块的良田,不过半个多月的功夫,百姓们哪怕亲眼看着,都有些难以置信。
姜姑姑看事情告一段落,终于忍不住了,催着她道:“少主,赶紧回宫吧,圣女都要生气了!”
“行吧,咱们今天就回。
祝兄,就照着这么办,只圣城脚下,起码能开垦数万亩地出来,这就是你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了。
我要回去了,有事儿你再来找我。”
祝明诚有些不舍,明明是娇弱的女孩子,却做到无数男人做不到的事儿,或许母亲说的那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你要回去了?
我送送你!”
萧天爱一摆手:“送什么送呀,一上一下要一天的功夫,浪费时间不是。
你忙你的,明天我让人送些钱给你们,先花着,等收了稻子,以后还我。”
祝明诚目送她离开,眼底满是不舍。
祝庄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意味深长,拍着儿子的肩膀道:“明诚呀,你有没有发现,肖少侠,额,不是,是肖小姐,哪里不对劲儿吗?”
祝明诚回神:“没有啊,像是胖了点儿,脸圆了点儿,皮肤却更好了,笑起来更好看了。”
祝庄主心中叹气,自家儿子彻底被人家迷住了,“也难怪,你没成家,不懂这个。
我要是看的没错,肖小姐——怀孕了!”
犹如一道霹雳,劈在祝明诚头上,“怎么可能?父亲,这话可不敢乱说。”
“你母亲怀着你们兄妹的时候,就是这样子的。
她披着披风,衣裳宽大,但是走路的时候,不自觉扶着腰,那是孕妇才有的动作。”
祝明诚:“可是,她跟我们一起翻山越岭,经历这么多,是一个孕妇能做到的吗?”
祝庄主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等等看吧,迟早要生的。”
祝明诚一颗心就淡定不了了,孩子爹是谁啊?
她为什么独自闯荡江湖?
突然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她。
……
萧天爱回到宫里,就看到圣女端坐在自家堂屋,一张脸平静慈悲,毫无波澜,她一眼就看得出,圣女此时心情不大好。
露出谄媚的笑意,喊了一声:“婆婆!”
圣女道:“别喊我,我没那个福气,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萧天爱:“……”
婆媳关系该怎么处理?
前后两辈子都没经历过,在线等,挺急的!
这个难不住萧天爱,眼珠一转,又喊道:“母上大人?娘亲?阿母?姆妈?娘?
您觉得那个好听点儿?”
这下轮到圣女僵着脸色了,儿媳妇这厚脸皮,超乎她的想象。
姜姑姑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放心去安排她的饭菜,准备洗澡水,看来她们婆媳吵不起来了。
萧天爱毫无压力,当初为了抱大腿,喊过赵无疆‘二爹’的呢,何况这是正经婆母!
圣女斜睨她一眼,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寻常人多看她一眼都战战兢兢的,哪儿有人这么嬉皮笑脸的跟她贫?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不会乱跑,直到儿子出生为止,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为了孩子好。
咱不生气,您一瞪我,我心里只打怵,一打怵吧,嗯,肚子就不舒服……”
圣女暗着额头:“好了,别说了。
你快点儿闭嘴吧,我孙女儿都被你教坏了。
过来,给你把把脉!”
萧天爱老老实实让她把脉,圣女脸色好一些:“幸好你底子好,修习的功法别停下,我库房里多得是补气血的药材,你每天吃着,希望能撑到孩子平安降生!”
萧天爱有些紧张,“要是撑不到呢?”
“那就早点儿生,七个月也可以生出来,我会在他们身上种下蛊虫,帮助他们强身健体,后期好好养养,问题不大。”
“啊,蛊虫呀?能行吗?”
圣女:“为什么不行?无疆身体里就有我留下的蛊,百毒不侵,危急时刻,还能顶一条命,他不是活这么大?
你闲了也看一些蛊术的修行,不必担忧。”
“好吧。”
亲奶奶还能害了孙子吗?
萧天爱放心些,现代医疗,七个月的胎儿,确实已经能活下去了。
圣女起身,准备出门,制止她站起来送自己,“你身子重,别起来了。
以后喊我母亲吧,我对外称,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才不会有人质疑你的来历。
谁要是敢欺负你,直接打回去就好,委委屈屈的隐忍,丢的是我的人。”
婆婆霸气!
萧天爱更喜欢她了,点头如捣蒜:“好,放心母亲,能动手绝不哔哔!”
圣女:“……”
步子加快,跟她说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两个丫鬟伺候她洗漱,萧天爱对着硕大的肚皮发愁,都是赵无疆造的孽,好好的喝什么坐胎药?
到最后还是自己受罪,他什么事儿没有!
女人呐,真是遭罪哟!
突然,肚子里猛地一动,她倒吸一口凉气,“糟了,肚子动了!”
丫鬟吓的脸都白了:“我去请姜姑姑来,少主您别动啊!”
只那么一下子,随后恢复正常,萧天爱松口气,应该没事儿吧?
姜姑姑匆忙赶来,听她说完,笑着道:“吓死我了,这是胎动,说明孩子很健康,在少主肚子里活动拳脚呢!”
“胎动呀!”
萧天爱心中酸涩难当,说不出的滋味来,有惊喜,有初为人母的悸动,还有淡淡的思念,若是赵无疆陪在自己身边,他们可以一起分享这个难得的瞬间。
姜姑姑看她眼神黯淡下来,心中一疼,怀孕的女子,最是敏感脆弱,希望丈夫陪在身边,少主独自一人,又怀着五胞胎,身体上的辛苦还不算,还没有丈夫嘘寒问暖的,心里肯定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