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卡:银河环拱繁星流动(下)

东亚二战经典探秘 2024-06-26 16:18:35

作者:王亚丽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简介

王亚丽:曾任中国驻希腊大使馆三等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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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里安图书馆

(Hadrian's Library)

正在跳蚤市场里沿着哈德里安路悠闲地走,忽然眼前出现了几根巨大的科林斯柱,它们带我从尘世中蓦然而出的瞬间,给我惊艳的感觉。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哈德里安图书馆了。

哈德里安图书馆

哈德里安是罗马皇帝,他在这座城市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这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雅典终将被每段时光发掘和记取。他最伟大的作品是哈德里安拱门。那座拱门位于这城市最重要的干道上,静静看着车流每日潮水一样涌过。

哈德里安拱门

门上内外写着两行字,面向卫城的一面写道:“This is Athens,the ancient city of Theseus”(这是忒修斯的雅典),另一面写着:“This is the City of Hadrian and not of Theseus”(这是哈德里安而非忒修斯的雅典)。Theseus,即忒修斯,是传说中雅典的第一位国王。这座拱门,也便成了那时的旧城与新城的分界,希腊城与罗马城的分界。

这座图书馆,在史上没有太多的记述,但它突兀在闹市中,巨大的白色大理石柱上雕刻着科林斯式典型的叶状花纹,端庄美丽,令人无法漠视。这些柱子的背后,还有一面坚固的石墙。这,只是那座曾经辉煌的长120米、宽80米的图书馆的门首部分,也是它遗给这世间不多的念想了。

想进去看看,这遗址上居然写着“No Entrance”。好在遗址地势较低,我可以沿着它的铁栏绕行一周,于是一路注目一路感叹着。有趣的是这图书馆两边的纵向道路,一条叫作“战神路”,另一条叫作“风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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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神之塔

(The Tower of the Winds)

没想到,沿着风神路走不到50米,竟然看到我垂涎已很久却一直不知其所在的一座建筑——风神塔。汉语中有一个词叫“丰神俊朗”,常被我用来形容玉树临风的男子。如今亲眼见到这一座2000年前的塔,才知这词确有所指。

风神塔

这白色大理石的八角形建筑,塔尖早已消蚀于岁月,中楣却还在,以圆润纯熟的笔法,逼真生动地雕刻出八位姿态优雅却各司其职忙碌着的风神(希腊神话中风神共八位,故此建筑为不多见的八角形)。塔身原还有两个耳朵一样的阳台,如今早石飞形散了。塔内原装有一个水钟,由卫城山上流下来的清泉,推着它日行夜动。旁边的附属建筑,设有控制水流量的装置。自然,这些都荡然无存了。塔上还有日晷、风向标、指南针种种,却只是传说,无法亲见。

风神塔在这片遗址中并不孤独,此地尚有罗马时代的遗柱若干。人将这片地儿称作“Rome Forum”,也有叫作“Rome Agora”的,似乎是罗马为与旁边的古希腊Agora媲美搞出来的东东。不过如今,大家都是一把黄土身上盖啦!

有一个小小的发现:在风神塔半地下的公厕,镶着古朴金属花边的镜子里,居然能看到卫城山顶上那座海神庙。洗手的时候也一目古典,这属于希腊人的可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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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Anafiotika

遇到会讲中文的希腊老人

沿风神塔陡峭的山路攀向卫城,半山腰看到一家小店卖着立体明信片,每处胜迹,90度看是废墟,45度就是复原图。我详细看每个曾拜访过的地方,看得气噎,几欲落泪。谁说悲剧才美,一堆瓦砾和去日辉煌,如何相提并论?

倒想提醒来希腊访废墟的朋友,一定要先准备些背景知识,了解历史,建筑规模、位置及特点。如此,到得那些圣地,自然便生出愉悦的慨叹或怆然的思古幽情,极难得的审美体验。不然,触目所见只是碎石。如若只慕他人之慕,拍得两张照片便算到此一游,实在可惜!倒不如去那些风光秀丽之地,更加适宜。

正胡乱感慨着,朋友在一边大声叫我,原来遇着了一位希腊老者,竟然会讲中文。我们对这一类的事情向来兴致盎然。那老者一见我,便伸出手臂作拥抱状,一边又很夸张地说:“朋友,老朋友!”我很配合地笑,夸他讲得好,他就更加得意,指着林边一只黑猫,说:“猫,猫!”可爱至极。

攀谈之下,得知老人名叫康斯坦丁,曾在旅行社工作,已经退休,修习中文是他的爱好,字字句句都从书上习得。去中国旅游是毕生梦想,明年就要圆梦,名单已经开了一串。听到他的名单里有长沙,我有些奇怪,那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旅游城市啊,问他,他居然说:“因为长沙是毛泽东的故乡。”令我意外而感动。

在旅行社工作的老康当然是个雅典通,我逮着这机会不肯放过,拿着书问他传说中卫城脚下的Anafiotika到底身在何处。他一听直夸我有眼力,起身就带着我们去寻。

Anafiotika景色

Anafiotika其实是一片小区域的名称,就像古集市那一带都被叫作“阿戈拉”一样。这片区域的建筑在整个雅典是个完全的异类,倒好像爱琴海的岛屿上,你借我家墙,我用你家檐,依山而建,四四方方,带着橘色屋顶的白色小房。一家一户间,共着仅容一人通过的幽幽曲径,门前又植满盆栽的美丽花草,墙角放着偌大土色陶罐。这是雅典的岛屿风情呵!

游客奔卫城,大都沿着车道或大街,自南坡登上卫城,在不知不觉间就错过了北坡的Anafiotika。似我这样住在雅典的人,若非持书索径,大概三五年也不会知道这一幽处。

听老康讲,Anafi是爱琴海的一个小岛,盛产能工巧匠。170年前,希腊现代首位国王奥托即位时,想要大兴土木,就征召了那岛的工匠来。工匠们客居他乡,思念故土,又无力在当地安家置业,就利用当时一项习惯法——若能在一夜之间将四面墙、一座房顶撑起来,日出东方时便可拥有该片土地——在卫城北坡山地上,连绵起这片特别的故乡。岁月如梭,一晃百多年,Anafi人再也没有回到爱琴海中央,他们的后代便也在这里生生不息了。

老康带着我们穿行在一个个曲径,一会儿指着一座房,说“这是雅典最早的大学”;一会儿又指着一座楼,说“这是雅典最早的学校”。那些总令我头晕脑胀的教堂,也被他找出了名字。好庆幸,偶遇这样一位热心肠又满腹故事的老人,使这一日的行程能淅淅沥沥地写出许多的字,也希望老人的中国梦有朝一日能够成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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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sikratos纪念碑

从山上东折西拐地下来,进入了我先前以为的普拉卡,就是那些遍布旅游商店的街道。不知云深处地转了几个弯,远远地已经看到街外面的哈德里安拱门,还不想回去,就往巷子里走,不意却逢见了一个很优雅的六柱实心儿的纪念碑。六根小巧的科林斯柱,并不擎着一座顶子,而是嵌在那碑的一周,穹顶,上立装饰精美的鼎一座,旁边几根小柱刻满了字。一打听,也有2300多年。

这里,该是在酒神剧场的北边。那个黄金时代,热爱音乐的雅典人每年要举行戏剧比赛,胜利者就奖这样的纪念碑一座。这一座属于一个合唱队,Lysikratos是赞助修这碑的人。古希腊人注重荣誉,总觉得刻在石头上的就是永恒。

另一个例子是在奥林匹亚,比赛前,运动员要在神庙宣誓,然后走过长长的廊,再入体育场。那廊的两边立着许多的雕像,上面刻着每一次运动会有丑闻(大概是兴奋剂、黑哨之类)的运动员本人及父亲的名字,竟然还要刻上其所在的城邦。这种警醒的方式可谓特别。

2300前的碑还保存得如此完好,幸甚!这中间也有故事无数。17世纪时,这碑被一法国人的修道院圈进围墙,成了那修道院的一部分。1810年,希腊人民的朋友拜伦来到此地,就住在这修道院里并写下《Childe Harold》。

拜伦和他的母亲希腊

因为拜伦为希腊独立战争作出的独特贡献,很多街道都用他的名字命名,这一条自然“首当其冲”,叫了“拜伦大街”。不远处,宙斯庙对面,国家公园的拐角,有一座母亲怀抱孩子的雕塑,上面写着一行字——“拜伦和他的母亲希腊”。

【来源:《爱琴海岸——一个女外交官的希腊生活》(2005年9月出版)

作者:王亚丽

编辑:《外交官说事儿》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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