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吃西瓜 ■素材：周建军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周建军，是石桥村农机厂的一名技术员。说起我和表妹林小雨的故事，还得从1985年那个春天说起。
那时的石桥村，还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小村庄。农机厂坐落在村子东头，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厂子。每天清晨，我都要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沿着泥泞的乡间小路去上班。路过表妹家的时候，常能看到她在屋前的小菜园里忙活。
表妹林小雨，比我小五岁。她家就在我们村子的西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女孩。说起她的长相，确实算不上多么出众。但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
自从表妹的父亲去世后，她和婶子就相依为命。婶子腿脚不太方便，家里的活计基本都落在表妹身上。春种秋收的时候，我总会去帮她们家干农活。看着表妹在田里忙碌的身影，我心里总是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那年春天，县城里最有名的王婶来我们村做媒。她是专门给县城里的富户说媒的，这次是带着布料店老板陈光明来相看人家。
“建军啊，你表妹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我听说县城陈老板家条件不错，你帮着参谋参谋？”母亲一天晚上突然对我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时候，我在农机厂虽然是技术员，但一个月工资才六十多块钱。想娶表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妈，表妹她。。。。。。”我支支吾吾地说。
“你这孩子，人家陈老板可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布料店老板，家里光是布料就值好几万。你表妹要是能嫁过去，那可就是天大的福气啊！”母亲满脸期待地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车去了表妹家。刚到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
“小雨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了。你看那陈老板，在县城开布料店，家里条件好着呢！”王婶正在屋里和婶子说话。
我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的谈话，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表妹从屋里跑了出来，差点撞到我。
“表哥，你怎么来了？”表妹愣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
“我。。。。。。”我正要说话，王婶和婶子也走了出来。
“哎呀，建军来得正好！明天陈老板要来相看，你也一起去县城吧。”王婶热情地说。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成了陪相亲的角色。第二天一早，我骑着自行车载着表妹，跟着王婶去了县城。
那是表妹第一次去县城。路上，她紧紧抱着我的腰，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一路上，她都没说一句话，但我知道她的心跳得很快。
陈光明的布料店在县城最热闹的街上。推开那扇漆着红漆的大门，迎面就是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布匹。陈光明穿着一件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这就是小雨吧？”陈光明上下打量着表妹，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
表妹低着头，穿着自己最好的一件蓝色碎花布衣裳，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陈老板，小雨虽然长得不算标致，但人勤快，会持家。。。。。。”王婶赶紧说道。
“勤快有什么用？”陈光明冷笑一声，“我陈光明要找的是能给布料店长脸的媳妇，不是找个黄脸丫头来伺候人的！”
这话一出，表妹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我看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疼得不行。
“你。。。。。。”我正要开口，表妹却抢先说话了。
“王婶，对不起，是我让您白跑一趟了。”表妹强忍着泪水，转身就往外走。
我追了出去，看见她在街角的地方蹲下身子，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表哥，我是不是真的很丑？”表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我。
我张了张嘴，想说你一点都不丑，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可是这些话，我都说不出口。
那天回去的路上，表妹一直没有说话。我能感觉到她抱着我腰的手越来越松，就像她的心一样，渐渐地远离了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
三天后的早晨，我像往常一样骑车去上班。经过表妹家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异常安静。婶子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一张纸，泪流满面。
“建军啊，小雨。。。小雨去深圳了。。。。。。”婶子哽咽着说。
我接过那张纸，上面是表妹歪歪扭扭的字迹：
“妈，女儿不孝，要去深圳打工。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养不活我的梦想。我不要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我要靠自己的双手，闯出一片天地。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回来接您的。”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那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在表妹离开之前告诉她：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美的姑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还是在农机厂上班，修理着那些老旧的机器。陈光明的布料店，也因为县城商业街的扩建，生意越来越差。
表妹偶尔会给婶子寄信回来，说是在深圳找到了一份服装厂的工作。后来又自学了英语和会计，有了新工作。再后来，她开始做外贸生意，还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1995年。这一年的春天，县里要招商引资，说是有个深圳来的大老板要在我们这里办服装厂。
那天，整个县城都轰动了。县城最大的宾馆外停满了轿车，都是来参加投资说明会的人。我因为是农机厂的技术骨干，也被叫去参加。
当我走进会场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次我们公司准备投资两个亿，建一个现代化的服装制造基地。。。。。。”
我抬起头，看见台上站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她个子不高，但气质优雅，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那是表妹，我朝思暮想的表妹！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我看见陈光明点头哈腰地走上前去：“林总，您考虑把厂子建在我的布料店附近吧，那里的地段。。。。。。”
“陈老板，”表妹微微一笑，“十年前，你说我是黄脸丫头，配不上你的布料店。今天，我是来给家乡投资的，不是来找人瞧不起的。”
陈光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来自深圳的女老板，居然和陈光明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我坐在会场的角落里，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表妹，心里五味杂陈。十年时光，她从那个在田间地头忙碌的村姑，变成了让所有人仰望的女老板。而我，依然是那个整天和机器打交道的技术员。
会议结束后，我正要默默离开，表妹却叫住了我：“表哥，这些年你都好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的脚步顿住了。转过身，看见表妹站在那里，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挺好的，还是在厂里干活。”我低着头，有些局促地说。
“表哥，那天的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表妹轻声说，“我以为，是你也觉得我配不上那样的好人家。”
我猛地抬起头：“不是的！我。。。。。。”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怕我嫁给陈光明会后悔，才陪我去相亲的。”表妹的声音有些哽咽，“妈说，这些年你一直在照顾她。”
我看着表妹，突然发现她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和十年前在田间地头时一模一样。那是一种执着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我孤寂的心房。
“小雨，其实。。。。。。”我正要开口，表妹的助理走了过来。
“林总，深圳那边还有个视频会议。”助理提醒道。
表妹看了看手表：“表哥，改天我们好好聊聊。这次我要在家乡待一段时间，还要请你帮我参考参考工厂的事。”
看着表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十年前，我没能说出的话，现在还有机会说出口吗？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翻出了藏在箱底的那张泛黄的照片。那是表妹十八岁时的照片，穿着蓝色碎花布衣裳，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笑靥如花。
这些年，表妹靠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当年要“闯出一片天地”的誓言。而我，却始终守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守着那份说不出口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骑着自行车去上班。经过表妹家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老槐树依然挺立，只是枝叶更加茂密了。
婶子坐在树下择菜，看见我来了，笑着招呼：“建军啊，昨天小雨说起你了。”
我停下车，有些惊讶：“她回来看您了？”
“是啊，说要在家住几天。”婶子眼里带着欣慰，“这孩子，有出息了也没忘了家。对了，她让我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小时候在这棵树下玩过家家的事？”
我愣住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记得那时候，表妹总喜欢让我演她的丈夫，她做我的媳妇。我们在树下搭个小棚子，她煮些野菜和泥巴，说是给我做饭。。。。。。“
”建军，你这孩子，当初要是早点开口，也许。。。。。。“婶子欲言又止。
我苦笑着摇摇头。是啊，也许。可是世上没有那么多也许。表妹现在是事业有成的女老板，而我，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员。
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村口。表妹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简单的棉布衣裳，就像从前一样。
”表哥，我刚去看了工厂的地址，正好碰到你。“表妹走过来，笑着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改变；有些人，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而疏远。
”好啊。“我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准备往回走。
”表哥，还骑自行车啊？“表妹看着我的永久牌自行车，笑着说，”要不，坐我的车去？“
”不用了，我习惯了。“我摇摇头，”再说，这自行车还能载人呢。“
表妹愣了一下，突然红了眼眶：”表哥，你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小雨，十年前我就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看的姑娘。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表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表哥，你知道吗？我这些年在外面闯荡，遇到了很多人，有高的帅的富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我感觉像你这样踏实。“
”可是现在。。。。。。“我苦笑着说。
”现在怎么了？“表妹打断我的话，”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炫耀吗？我回来，是因为这里有我最放不下的人啊！“
我怔怔地看着表妹，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在阳光下闪烁。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我们在老槐树下玩过家家的时光。
”小雨，可是我现在。。。。。。“我还是有些犹豫。
”表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约定吗？“表妹突然问。
我摇摇头。
”我们说好的，你要娶我，我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表妹擦了擦眼泪，”这个约定，我一直记得。"
阳光下，表妹的笑容那么明媚，就像十年前一样。我看着她，突然发现，那个在我心里一直没有说出口的梦想，原来一直都在她心里。
有人说，错过的缘分，就像是风中的蒲公英，一旦散落就难以重聚。可是我和表妹的故事告诉我，只要心里还有那份感情，就永远都有重逢的希望。
十年前，我们错过了彼此。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要再错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