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成荫

七十年代，老家人结婚比较早，十六岁生孩子不是新鲜事，姑娘超过二十五岁就是大龄青年了，就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本了。

生产队时期，男孩长大成人后，做父母的就急着为他找媳妇了，家里多个人就多了一个劳动力，就可以多挣一份工分。工分就是钱、就是粮食。这也许是结婚早的原因吧。

十六岁那年，外公村庄上的一个表兄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约好了去相亲。记得那是一个梅雨季节，连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农田里也没有什么活干，社员轮流在农田里冒雨排涝，轮不到上工的社员就在家里休息，或在水渠里捉捉鱼。

就在那个下雨天，我和父亲去了女方家。姑娘叫殷秀梅，我们这里殷家庄的，距我家约一公里路程，和我家一样，家庭成份是贫农，父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算是门当户对。

秀梅的个子有点高，约有一米六七，胖胖的，一张圆脸，整天在农田里干活，皮肤晒得黑黝黝的。两只大眼睛，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在那个年代人们的审美观里算得上是位美女。表兄告诉我，她曾订过婚，对象是公社书记家的二儿子，后来男孩进了国营肉联厂上班，就毁了婚约。

这一毁婚就毁了秀梅，来说媒的踏破了门槛，就是没有一个中她父亲意的，总感觉没有书记家的儿子优秀。几个媒人牵线都没成功，后来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了。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就把婚姻大事耽搁了，一晃到了二十三岁的年龄，成了大龄剩女。

当时，父亲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在父亲看来，个子高，块头大，能干农活，而且将来生个孩子也会高大英俊。在七十年代，找对象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希望找一个块头大的，有力气，能干农活，会挣工分。而且女人胖点生了孩后奶水足，能让孩子吃饱。屁股大，还能生儿子。现代人追求苗条，那个年代的人都希望自己胖点。

午饭吃好后，表兄问父亲是否满意，当时父亲就表态了，是满口同意。

到家后，父亲把秀梅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沉思片刻，说我年龄还小，不急，慢慢找，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就成家吧。很显然，母亲对秀梅并不中意。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嫌秀梅年龄大。那个年代，老家男孩找对象正常要比自己年龄小点，或者一样大，找一个大七岁的女孩，在村里会遭到庄上人讥笑的，面子上挂不住。

父亲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二话，有些为难了。最终还是母亲去了媒人家，说是找瞎子算了个命，俩人的属相不对，总算体面地把这个婚事推掉了。

十九岁那年，认识了马洲的一个女孩，她父亲是位教师，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也是媒人介绍的。那年她十六岁，个子不算矮，就是身体有些单薄，显得苗条些。当时父亲有点不愿意，认为是个花瓶，不能干农活。而母亲却愿意，说是有文化人家的孩子知书达理，能撑起门面。

当年的冬天，我结婚了。婚后，妻子为我生了一儿一女。

三十年后，儿子大了，一直没肯谈对象，妻子有些急了。给他介绍对象的踏破门槛，儿子就是不点头。后来，有人告诉妻子，说是在恐龙园看到我儿子了，还牵着一个女孩的手，显得很亲密。原来，儿子自己谈了对象了，一直瞒着我和妻子。

儿子相亲那天很热闹，儿媳妇的母亲、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女孩的母亲一进门，我楞住了，好熟悉的面孔，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还有那乌黑的粗壮的头发。再一看儿媳妇，更是觉得面熟，怎么像记忆里的一个人。

原来，儿媳妇的母亲正是当年大我七岁的殷秀梅，只是比年轻时瘦了许多，也白净了许多。和我相亲的下半年，秀梅嫁到了江南武进，丈夫大她九岁，婚后并没有生出儿子，却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九岁那年，丈夫英年早逝。女孩长得和当年的母亲一模一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个子。

现在，秀梅成了我的亲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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