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好友都说我是个合格的贤妻。
尽管四十岁高龄,还是给弱精的老公生下儿子。
全家欢呼,感谢我多年来的坚持。
姚焕东一言不发,没有看一眼儿子,对我也很冷淡。
不停拿起手机回信息,直到不小心点开语音。
手机传出女人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关掉。
我突然觉得婚姻真没意思。
出月子后,提出了离婚。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我和她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1
「一个月前你去酒店找她,在那里逗留一整晚,你敢说你们什么都没做吗?」
我抱着孩子,声音淡淡的。
姚焕东吐了口气,没有否认那夜的风流。
像一个局外人,抬眸问我:「你舍得孩子吗?」
这话显然在提醒我,一旦离婚,他不可能让我带走孩子。
涉及到利益, 他总像个刺猬一样咄咄逼人。
我浅抿一口咖啡,平静开口:「孩子尚在哺乳期,你抢不走他。」
「但基于你弱精,要孩子艰难,我不会霸占着不让你见,想孩子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探望。」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如果他想对簿公堂, 我也奉陪到底。
姚焕东觉得我莫名其妙,只是出轨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男人逢场作戏罢了,重心还是在家庭上的。」
「静秋,那只是一次无足轻重的婚外情,如果伤害到你,你骂我一顿,再不解气,打我一巴掌也好。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
他放下姿态求和,觉得像往常那样哄哄,我就会乐呵呵地原谅。
但这一次我决意不会原谅了。
只因生产前,我腹痛不止,羊水流了一地。
突然的早产让我手足无措,在等救护车的同时,我打电话给姚焕东。
接通后,他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耐烦地说:「都说了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我要生了……」
我刚说出这句话,电话已经挂断。
与此同时,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
那是一种欢愉上头,压制不住的声音。
我认得声音的主人,她是姚焕东学生时期暗恋的学姐。
我一直知道姚焕东对她是特殊的。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冲破道德的枷锁背叛我。
他说没有下次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毫无波澜看着他:「把那女人的电话拉黑,再来挽回我吧。」
姚焕东的眼眸立即冷下来,微微抬高头颅。
「那是我学姐!我们还有工作上的往来,你非要为了那一次的过错毁掉我跟她的友谊吗?少拿你龌龊的心思来猜疑我们!」
结婚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怒。
我觉得有些出奇,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毕竟结婚前,他就坦白自己弱精的事,向我提出丁克。
因此觉得愧对我,在婚后待我还不错。
我不想当社畜,他就支持我做自由职业。
我不想和公婆住在一起,他便努力赚钱买房子,带我搬出去住。
所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竟会因为学姐的事瞪我。
姚焕东起身系好西装的扣子:「那就离吧,将来你别后悔就行,我这个人从来不吃回头草。」
2
当天,我带着孩子搬了出来。
签字,领离婚证,一气呵成。
姚焕东想用婚房换儿子的抚养权,被我拒绝了。
他还想再开口,我打断道:「我稀罕你的房子做什么?」
他像是忽然想起我家是开广告公司的。
这些年我省吃俭用当一个家庭主妇,让他忘记我家财力雄厚这件事。
姚焕东硬气道:「我们毕竟结婚多年,说到底都是我亏欠了你,这套房子理应给你。」
我看了一眼这个故作大方的男人。
他就那么笃定我不会要么?
像是故意搞他的心态,我说了一句:「好啊,那就给我吧。」
姚焕东脸上的豁达差点没挂住,慌乱又笨拙回我:
「行,但我目前没时间搬走,估计得等年后,反正你不急着住……放心,我总不会和你计较一个房子。」
我自然不急着住,只是拟了转让房子的合同给他。
当天许雯找到我,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哭完不久。
她责怪我冷酷无情,话里话外都在怨我不该抢了抚养权,还要抢走房子。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让姚焕东念了十多年的女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不算漂亮,身材也没有很高挑,但胜在声音好听。
哭过的眼睛宛如清泉,让人看过就忘不掉了。
姚焕东心急火燎赶过来,见到她这副样子,随即无比愤恨地开口:
「谢静秋,你别太过分!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许雯由始至终都是无辜者,你不该找她发泄无端的怒火。」
「本以为你是个潇洒的人,现在看来和那些只会撒泼打滚的泼妇没什么两样,是我看错你了。」
他紧紧搂住许雯的肩膀,一只手捏紧拳头。
这样的护短从未给过我。
想起婚后的第五年,我迟迟怀不上孩子,被婆婆阴阳怪气,经常在我面前摔摔打打。
他明知我有多委屈,却始终视而不见。
我要是埋怨一句,他就立马和稀泥:「你这样明事理的人,何必和一个老人家斤斤计较?」
但婆婆让他收心,不许再和许雯联系时,他立即化身为护短的母鸡,连亲妈的忠告都可以恶狠狠回怼。
这十几年我就像一个笑话,非常多余地横插在他和许雯中间。
他真是爱惨了她……
见我在发呆,姚焕东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再次爆发:
「谢静秋,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怜,既然已经离婚,我就没必要再顾及你的感受,你胆敢伤害许雯,别怪我……」
「你是要杀了我吗?」我阻断他的威胁。
「我好端端在家带孩子,是许雯上门找我的茬,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想干什么?噢,不如由我说明吧,她觉得我不配拿走我跟你婚内的房子。好新鲜,她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这件事?」
姚焕东愣了一下,终于想起许雯才是闯进我家里闹事的客人。
我又道:「房子是你说要补偿给我的,我没偷没抢,现在你让许雯上门来打抱不平,又是什么意思?你后悔给我了对吗?」
3
姚焕东顿时哑口无言。
许雯又立马变身为冲锋战士:「阿东说给你,你真好意思要啊?你已经什么都有了。」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和姚焕东对峙。
轻声之下又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意味:「姚焕东,这是我跟你的事,我不希望让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掺和进来,你不用装出无辜的样子,如果你没有跟许雯抱怨房子的事,她怎么会上门来找我不痛快?」
质问完毕,得以见到他的脸闪过愧疚之色。
这场婚姻,我一直处于劣势和讨好。
为了他所谓的男人脸面,我对外宣称是我的问题,是我要孩子艰难。
试管做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我真心爱他、护他,觉得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只要他不辜负我。
亲朋好友说我是贤妻典范,可里面隐喻的嘲讽,我又岂会不知道?
但和许雯相比,无论我付出过什么,都比不过她的一滴泪。
我冷淡地看着他们,放轻语气:
「试管所受的痛苦,我挨了数十遍,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一塌糊涂,你们看看我现在的样子,颓废肥胖的是我,双眼麻木的还是我。」
「抚养权确实是我要争的,房子我没想过争,但就算我争,也在合理之中。而且这个房子我想着留给儿子,从来没想过占为己有,你们听清楚了吗?」
许雯脸上不悦,正想辩论一番,可惜被姚焕东阻拦了。
他说即便我把房子占为己有,也不会怪我半分,那是我应得的。
说完从沙发上站起身,坚定地握紧许雯的手。
「我们的事到此为止,我已经辜负了你,不希望许雯再从你这受到半点委屈,我总得对得起自己的真爱。静秋,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你要恨就恨我吧,能不能别嫉恨许雯?」
「因为我会娶许雯,会让儿子喊她做妈妈,我们肯定会经常聚会,其中少不了跟你联系,我不希望大人之间的事影响到儿子。」
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果然偏心会让人自动忽略所做的恶。
我何曾让许雯受过委屈?更提不上嫉恨她。
一个甘愿当第三者的女人,一个为小三背叛家庭的男人,我只有发自内心的鄙夷。
至于姚焕东想让儿子喊许雯当妈妈,更是好笑至极,她不配。
「许雯不准见我的儿子。」留下这句话,我将他们请了出去。
随后带着儿子谢斓出国,他的户口上在我娘家户口本上,自然也跟着我姓。
三个月后,姚焕东让前婆婆给我打了个电话,邀请我去参加婚礼。
我拒绝后,他夺过电话:「你可以不来,但小斓得来,我们要拍全家福。」
我看了眼日期:「时间来不及了,我们现在在国外,而且小斓高烧未退。」
怕他们不相信,我发了谢斓在医院的照片。
顺道发了些日常照过去,建议姚焕东把儿子的照片P到全家福上面去。
这已经是最周全的办法了。
姚焕东沉默半晌,最后轻声答应。
4
我把上户口的事告知他:「等孩子长大后,他如果想改跟你姓,我百分百支持。」
抚养权在我手上,户口跟我能免去许多麻烦。
姚焕东有点生气,和前婆婆抱怨的声音忽远忽近传来。
我安静听着,等他们发泄完,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他忽然提要求,「我想小斓了,你找个日子回来吧。」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后面回国,只让保姆带着谢斓去见姚焕东,我则避免跟他见面。
他也遵守约定不让许雯见到孩子。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年,直到许雯跑来我面前炫耀怀孕的事。
她相当幸运,只做了三次试管就怀上孩子。
「还以为怀孩子有多难呢,也就这样吧,想来你和阿东天生不够缘分,才会蹉跎这么多年才有孩子。」
我看着她苍老疲倦的面容,花白的发丝无不在彰显她的心酸。
人如果感到幸福,是不会处处与人较劲的。
她这样迫切想让我羡慕她,本身就不算幸福。
在我道了声恭喜后,她眉宇间的川字纹愈发明显。
提高音量道:「阿东很看重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可能不会有太多心思放到小斓身上,希望你不会斤斤计较。」
我微笑点头:「不会的,你尽管放心。」
这几年,我从未主动联系过姚家任何人。
也不在意姚焕东对小斓的态度,他们父子如何相处,我向来不过问。
就算父子闹掰,我也不会为他们从中周旋,主打一个顺其自然。
正是我这般无所谓的态度,让许雯有种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挫败感。
她捂住肚子喊疼,然后被送进医院。
这是六年后,我和姚焕东第一次再见。
他瘦得可怕,脸颊线条像是刀刻般深邃显现,见我时微微诧异。
因为我早已不是臃肿的身段,当回富家女后,保养得当,脸上容光焕发。
以前他再怎么辛苦,也有我做营养餐照顾他,不用他为琐事烦恼。
他以为自己的努力撑起了一头家,殊不知如果没有我娘家的经济支援,他怕是连房贷也还不起。
离开我和许雯结婚,他才知道油盐酱醋茶并非是小钱。
我率先解释:「许雯跑来我公司找我,忽然喊肚子疼,这是监控视频,你逐帧看吧。」
送许雯来医院途中,她不断大叫,冤枉我要害她的孩子。
所以我报了警,拷贝了办公室里的监控视频,免得被倒打一耙。
对峙只会浪费我的时间,我该从一开始就堵住任何想责怪我的嘴。
姚焕东平静地看完视频:「对不起,我太太孕期情绪不太稳定,很抱歉打扰你工作。」
我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这个点,我应该在和客户谈生意的,今天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他沉默点头,说了声好。
走出医院,我删掉他的电话号码。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夜里,我从噩梦惊醒。
谢斓站在我床头,吓了我一跳。
我起来开灯,问他为什么不去睡觉。
他直勾勾看我:「妈,我觉得许雯阿姨有点可怜,她不是电视上那种坏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误会,她和爸爸不会错过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