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金主》
祁琛的白月光回来后，我这个金丝雀准备跑路，眼前忽然出现弹幕:
【女鹅别跑啊！白月光是假的啊！】
【祁琛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一看天塌了，老婆呢？】
【女鹅你才是祁琛初恋啊！你误会他了！】
1
我是祁琛包养的金丝雀。
两年前我穷得连饭都吃不起，去酒吧卖酒。
经理照顾我，让我去给 vip 包间送。
在那里遇见了祁琛。
他端坐在正中间，其他人脸上都带着讨好。
而祁琛眉眼锋利，周身气质如高山雪般冰冷。
却在对上我的脸时有片刻失神，随后问:「你是谁？」
我是谁？一个穷鬼罢了。
祁琛看上了我，带我回家，给我数不清的富贵。
又带着我出席各种宴会，向所有人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他们在看到我这张脸时，会露出跟祁琛当初一样的神色，那眼神，就像是透过我在看别人。
我只是穷，又不傻。
稍一打听就知道，我跟祁琛的青梅许茵长得相似。
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可惜后来许茵出国，祁琛为了事业只能留在国内，自此天各一方。
到这儿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替身文学呗，我懂。
反正祁琛给了我好多好多钱，还给了我这个金丝雀意料之外的尊重。
他人还挺好的。
所以，在得知许茵今天就要回国后，我果断选择离开，好聚好散。
我正把祁琛送我的珠宝往行李箱里塞呢，眼前突然浮现出一行弹幕:
【女鹅别跑啊！白月光是假的！】
【祁琛在外累死累活赚钱，回来一看天塌了，老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字闪得飞快，我揉了揉眼，发现还在继续，
【祁琛打死也想不到，老婆是怎么靠脑补把自己从正主想成替身的。】
【一想到女鹅跑了后，祁琛哭得跟开水壶一样，我就想笑。】
【女鹅别跑！你才是祁琛初恋啊！！】
啊？什么意思？我不是替身？
我停下手上动作，正在思考这话的真实性，突然又看到一条，
【祁琛为了避嫌，还特意挑个有监控的公众场合跟许茵见面，结果老婆直接跑了哈哈哈哈。】
【笑死，特意挑的他第一次遇见老婆的咖啡厅哈，他超爱！】
我眉心一跳，咖啡厅？
我跟祁琛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吧吗？
我是个穷鬼，喝不起咖啡，但是——
我猛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我在那儿打过工，正好离这套市中心的大平层不远。
我决定去看看。
就算是替身，也得见见正主吧。
我跟许茵，就那么像？
像到能够拥有祁琛整整两年的关心和照顾。
其实是不太像的。
隔着座位，远远的一眼，我就能认出谁是许茵。
而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正是祁琛。
我跟许茵，只是眉眼处有些相似。
我有些恍惚，所以那晚在酒吧，昏黄灯光下，祁琛才会把我认成许茵吗？
那这两年，他有没有失望过呢？
毕竟细看就会发现，我其实不是个完美的替代品。
【女鹅别看了，都到这儿了，冲上去啊！】
【宝宝你不是替身！你就是你！】
【女鹅你要相信这就是甜宠剧本啊！你值得的！别多想！】
【女鹅以前太惨了，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有人爱她。】
2
我很惨吗？
还好吧。
从小父母双亡，靠福利院救济长到七八岁，又被养父母领养回家。
养母给我换上漂亮的新裙子，替我扎了两个小辫儿，说我以后就是他们的孩子。
结果第二年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物质条件还行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紧缩起来。
弟弟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奶粉要进口的，衣服要名牌定做……
养母产后抑郁，养父忙着照顾养母和弟弟，给不了我爱而已。
好在还让我念书，一直念完初中，又因为成绩好，拿到高中的奖学金以及免费住校的资格。
我搬进宿舍，却在两周一次回家时，听到养父母的叹息，
「知微，学校既然给了你钱，那我们，就不给了。」
「家里负担重，你体谅一下。」
我看着他们为难的眼神，说不出话。
有什么不能体谅的呢？
要不是他们，我连来城里念书的机会都没有。
尽管学校给的奖学金大部分我都给了养父母，手里只留了零头，但就当报答他们了，反正我命硬，没什么不行的。
我很听话，甚至连周末也不回去了，免得惹他们为难。
而且，我还得利用周天去打工。
给中学生补课，一小时五十块，每次四个小时两百块，这样我一周的生活费就有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大三，我遇见祁琛的那一天。
仔细想来，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能够遇见祁琛这样的人。
就在这时，祁琛跟许茵谈完事准备离开，祁琛转过身，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的我。
祁琛脸上闪过慌乱，
「微微？你怎么来了？」
我慢慢吐出一口气，是啊，我怎么来了？
总不能说是金丝雀跑路前突然看到些不切实际的弹幕，想来见见正主吧？
结果还没回答，祁琛就连忙开口，
「这是许茵，我邻居的女儿，之前出国了，今天才回来。」
又搂过我的腰，对许茵说:「这就是我女朋友，宋知微。」
这大方的态度令我一愣。
许茵盯着我的脸，笑道:「难怪你天天把女朋友挂嘴边，嫂子真漂亮。」
诶？是这个走向吗？
祁琛接着解释:「许茵学成归来，马上要进公司设计部，时间紧我才约她在这儿聊的。」
「是啊嫂子，祁琛太过分了，我刚下飞机就给我拽过来了，妥妥资本家压榨劳工！」
好吧，好像是我想多了。
不过，我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因为可以继续赚祁琛的钱！
许茵没待多久就告辞了，剩下我跟祁琛两个人。
祁琛低头，轻轻蹭我颈边，语气亲昵:
「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嗯？难道在我身上装定位器了？」
越说越离谱，结果我看见弹幕，
【整这死出真是没眼看。】
【怎么说到窃听，还给自己说乐了？可给你爽到了。】
【承认吧，你其实就是个变态，平时装得那么正经。】
【要不是知道你有套房子专门放女鹅照片，我就信你是纯情小狗了。】
我捕捉到关键词，房子？
再看看，确信没错。
于是我试探着问了声:「今天想去城西那套房住，可以吗？」
祁琛的呼吸，突然凝滞了……
3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那儿？之前不是嫌太偏僻了吗？」
祁琛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头，
「行，你想去，咱就去。」
答应得这么快？我都有些怀疑这弹幕是在忽悠我了。
然而等我上车后，眼前又闪过一些话。
【答应得那么快，我真以为你要坦白。有本事别让人收拾啊哈哈哈哈哈哈。】
【超绝死装男，临时找人收拾房子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其实也不能怪他，正常人谁看到那些不害怕，别把女鹅吓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女鹅你快查他手机！吓死他！】
？查手机？这个倒是可以，祁琛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连手机都录了我的指纹。
我偷偷瞄了一眼，祁琛正盯着手机屏幕，一脸严肃。
我默默打了退堂鼓，还是算了吧，万一打扰到他工作怎么办？
弹幕全是【哈哈哈哈哈哈】跟【快去看他手机】，我索性闭上眼，顺便消化一下今天的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许茵的替身，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祁琛第一次带我去参加朋友聚会时，他朋友陈钊喝多了说漏了嘴，低声感叹了句：「长得跟她好像啊……」
那时候周围喧闹至极，我待在角落只觉得格格不入，听见这话更是巴不得立马消失。
鸠占鹊巢，为人替身，不是什么光彩事。
但是祁琛真的给得太多了。
所以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想着能多留几天是几天。
我很久没有过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了，不是上早八就是得去店里洗杯子做咖啡。
我觉得自己像是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偷偷长起来的蘑菇，好不容易才有道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我就缩在这里照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结果一照就是两年，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房子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祁琛提前找人收拾过，因此显得分外整洁。
我注意到祁琛在进屋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而此时弹幕划过：
【建议去三楼储藏室，有惊喜！】
【收拾得这么快，祁琛你真的得给人加工资。】
【你在害羞什么你在害羞什么？不怪你老婆想跑，你全责。】
【女鹅去三楼啊啊啊！】
【去吧，知道你能看到弹幕了。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说实话，我不是很敢去。
我不是个胆大的人，更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万一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呢？
我真的能承担推开那扇门的后果吗？
祁琛从背后拥住我，还在为今天的事解释，
「微微，所以你今天为什么会去那儿？」
为什么？
刹那间思绪百转千回，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我好像，是喜欢祁琛。
喜欢到想要独自占有。
如果失去他，我会觉得不甘心。
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情绪。
所以我开口：「祁琛，我能去三楼看看吗？」
4
祁琛从来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即便他沉默半晌，连最终开口答应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好。」
「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讨厌我。」
这彻底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永远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人，竟然也会有担心的事吗？
推开那扇门，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只有我的世界——满墙的照片，陈列着我用过的物品的展示台，最显眼的是屋子中间的一座雕像，眉眼含笑，跟我两相对望。
我顺着墙壁一张张看过去，有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我在咖啡店打瞌睡的照片。
看得出是抓拍的，不仅模糊，拍照的人甚至来不及降下车窗。
毫无形象，一脸疲态、眼神呆滞的我，竟然被人拍下来，还被挂在这里。
那祁琛，他看过很多次吗？
我一时说不出话。
祁琛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见我怔愣良久，他弱弱开口：「抱歉，我是这样的人……对我很失望吧。」
这样？哪样？
弹幕已经一层叠一层了，
【嘿嘿嘿你小子到底拍了多少老婆啊。】
【又装！装可怜博女鹅同情！】
【变态，女鹅我要举报，你上次不见的耳钉也是他拿的！】
【谁家正常人藏老婆雕像啊？ps：这是最像的一尊哦，其他的都被他堆地下室了，全是他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我知道，他上次划到手，女鹅还很心疼，给他煲汤来着！但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祁琛有段时间总是手受伤，他当时只说是要亲自去工厂验收项目，不小心划到的。
原来都是骗我的啊。
我失笑：「祁琛，你是什么样的人？」
祁琛不语。
我一步步靠近他，逼问道：「变态？阴暗？善于伪装？」
我每说一个字，祁琛的脸色就变白一分。
直到我上前抱住他，
「那又怎么样？」
……
「难道我是什么很好的人吗？」
被养父母带出福利院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很好的小孩。
后来才知道只是因为他们误以为我很懂事听话。
院长夸我会把吃的让给同屋的小朋友，其实只是因为她比我凶，我不敢不给。
我不是好小孩，我只是懦弱。
长大后为了钱，我像个陀螺一样到处转，转过厨房后台，转过勤工助学岗位，给自己赚来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
那样平凡而无趣。
我算什么好呢？
祁琛明明活在那个，我根本够不到的世界。
他为什么会注意到我呢？
我们都不完美，但我们好像，彼此相爱。
「祁琛，我没有讨厌你。」
祁琛闭上眼，轻轻蹭过我的鼻尖，
「微微，你是我遇见过，最好的人了。」
5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店里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小啄木鸟。」
「那段时间我公司遇到了麻烦，整个人心烦意乱。那天看到你，我突然很恶劣地想，要是我现在把你叫醒点一堆单，又或是举报你，你会不会哭？」
「可我一进店，你就醒了。还冲我笑，我一下子就不忍心了。」
祁琛深吸一口气，「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见色起意。所以后来在酒吧见到你我才会惊讶，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别人故意派来接近我的。」
怪不得，当初他会露出那样迷茫又惊讶的眼神。
所以，
「我不是许茵的替身？」
祁琛愣了一下，反问道：「跟许茵有什么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问出来，
「你包养我，不是因为我跟许茵长得像吗？」
「那你的朋友们为什么看见我的时候都那么惊讶？」
「你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难道是假的吗？」
我承认我急了，问题有点多，祁琛被我问懵了。
良久，他抓住一个重点：
「不对，什么叫包养？！我们不是正常恋爱关系吗？」
啊？
天之骄子，跟普通人的，正常恋爱关系？
圈子不同也能硬融吗？
不对，小说里写的这就是叫包养啊，有什么问题？
祁琛幽幽开口：「你以后少看点小说吧。」
这话说的，那是我想看的吗？还不是因为号称看书能领金币赚钱吗？
苍蝇腿也是肉啊，最纯穷的时候，路过排水沟我都得往里面看看有没有掉下去的钢镚儿。
「也行……不过话又说回来，那许茵是怎么回事？」
祁琛崩溃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是青梅竹马没错，情投意合是谁造的谣啊！还有，她哪里长得像你啊？」
我指着自己的脸，「眼睛、眉毛，不都像吗？」
祁琛认真凝视我两秒，随即摇头，
「她长这样吗？」
「他们那应该不是惊讶，是好奇吧。我说我遇到真爱了，他们觉得我吹牛。」
旋即他又沉思片刻，开口：「哦，我知道是谁说的你俩像了，陈钊那小子是吧？」
猜这么准？我该点头吗？会不会不太好？
我还在犹豫，祁琛已经确认了，阴恻恻开口：「那小子暗恋许茵，许茵出国后，他看谁都说像许茵，连男的他也能说像……他的话信不得。我会找他算账的。」
我赶忙阻止：「别了吧。他也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想多了。」
「你没错。」祁琛笃定开口，「但是我还是会找他麻烦，没办法，我比较小心眼。」
？
弹幕又活跃起来了，
【陈钊：不是，哥们儿你？】
【你那骄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
【很好，误会解除！恭喜女鹅不再伤心，恭喜狗子不用追妻！】
【完了，感觉祁琛解开封印了，他摊牌了，不装了。】
祁琛确实不装了，不仅如此，他还得寸进尺，
「微微，既然我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藏着的事，能告诉我吗？」
祁琛嘴角紧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我总觉得要是我说个不，他就能表演个当场落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