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忍最落魄的那年提了分手,
不顾他的苦苦挽留,极尽差辱的一脚踹了他。
后来他一朝成名,将我绑在身边。
所有人都说我是命好,以为他对我余情未了。
可我知道他根本是为了报当年的仇。
人前装的体贴入微,人后却对我冷漠至极,
我明白他恨我,只是我不懂。
后来知道我要死了的时候,他为什么又哭的那么伤心。
1
今早打开电视,正好在播财经新闻。
电视里的江忍长身玉立,丝毫不输流量明星。身边站着个一看就出身很好的女孩。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登对无比。
这就是他到现在都没回来的原因吧,为了哄他的未婚妻。
商业新贵江忍,好事将近。
他有未婚妻这事,其实我早就知道。
早在他刚回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被他身边的朋友很“善意”的提醒过。
可江忍却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的把我带回了他江边的别墅里。
“以后你就住这。”
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我就像被他圈养起来的金丝雀。
他们都说我命好,当初分手的时候闹的那般难堪,他现在功成名就却还能不顾前嫌的回头找我。
可他若是真的对我余情未了,那这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呢?
今天是我生日,我以为他最起码今天会回来。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清楚,放我走。
可做了一桌子菜,等到天黑也只等来了那一通冰冷的电话。
“我今晚不回去了。”
2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电话吵醒的,店长在电话那头把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江忍不让我上班,说我在外抛头露面是丢了他的脸。他现在是忘了当初我们为了找份工作低声下气的时候,派头摆的足,却再也看不到当年的身影了。
我这个人从小危机意识就很强,想方设法的还是找了份工作瞒着他偷偷干。
打工的地方离的有点远,我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上午十点了。
可没想到,店长非但态度大变,还客客气气的和我说有客人找我。
客人?找我?
我疑惑的被店长带到座位上,看到对面坐着的正是那天电视上的女孩。
没有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她谦逊的反常。
“您好,您就是阿忍的姐姐吧?我总听他提起你。”
一句话隔开我和江忍的距离,说明他们之间的熟稔。我疲于应对这幼稚的进攻,客气的问她的来意。
简单的进行了自我介绍之后,她笑着从那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张银行卡。
我眉心一跳,怎么又来这套?
她笑得很得体,只是那笑里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来和姐姐见个面,不要这么紧张。”
她把那张卡推到我面前。
“一点小心意,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姐姐两个字咬的极重。
这是……弟妹给姐姐的见面礼,我敛着眉眼看了她一会。
把那张卡推了回去。
“我不是她姐姐,没有立场收你的钱。”
“我还有工作,就失陪了。”
我走的匆忙,近似落荒而逃。
故而也没看见她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和那攥紧的拳头。
3
当天晚上江忍回来了,没事人一样的进厨房给我煮了一碗面。
“淼淼今天来找你了?你们说什么了?”
质问的语气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我不打算回他,可他却不依不饶。
“她就是孩子心性,没恶意的。”
“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满满的维护,却不是为我。
压下心中的酸涩我出口反击:
“你要是真担心她,难倒不应该让我从这里搬出去吗?”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一次都能让他以各种理由又把我绑回来。
“不是担心她……”他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无奈的走过来。把碗放在我面前。
“别生气了姐姐,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接那碗面,想起今天那一声姐姐,我就胃口全无。
这晚我们不欢而散。
我质问他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是他的什么?
他到底是拿我当姐姐?
还是情人?还是小三?
他像个哑巴一样缄口不言,不承认,不否认。
冷眼旁观着看我像个疯妇一样竭斯底里的发疯,然后在我力竭之后摔门而去。
后来我躺在病床上的日子,每天都在想。
如果那时候的我们知道,我和他之间最后是这种结果。
我会不会开口挽留,他会不会回头。
4
我到底还是搬回了以前的出租屋,在他的未婚妻带了一大群人来店里闹事之后。
他忙着应付她,自然也就没心思再来管我。
说起他那个未婚妻来,果真是孩子心性。
到底还是小姑娘,沉不住气。
见不得心上人三心二意,不去找他发泄情绪却来找我的麻烦。
那天动静闹的很大,吃饭的客人帮我们报了警。
江忍赶到警局的时候,我正被女警扯着去验伤。
我推辞着她的好意,店里被砸因我而起,总得回去给店长一个说法。
“你受伤了?”
他是替她未婚妻来的,看了我一会似乎在确定我的状况。
唰唰的签了几个字后,我们都被从警局里放了出来。
想起来他刚刚说赔钱的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我心中突然就升起无限的荒凉。
江忍啊,我竟然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也变成了那种以为用钱就可以解决所有事情的大人了吗?
从警局回去的时候他执意要送我,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拽上了副驾。
“我看刚刚那个女警说要带你去验伤?他们伤到你了?”
我不想理他,干脆装睡,可他不依不饶:
“我看你刚才脸色就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刚才那些人在店里闹事的时候,我被人推了一把,肚子正好撞到了柜台上。本来这几天就不消停的胃现在更是隐隐作痛。
“不用,我得回去给店里个说法。你把我放前面就行。”
听我这么说,他笑了,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轻蔑:
“损失多少钱我会赔的。还是先去医院吧。”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到底是不一样了。
医院最后也没去成,因为他被他未婚妻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走的那么着急,甚至来不及把车停稳把我放下。
看着疾驰而去的江忍,我想或许就这样结束,是我们之间最体面的结局。
5
胃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冒着冷汗蹲下身子收拾一地狼藉。
讨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
“秦江,这个月的钱呢?”
我看见那双破破烂烂的皮鞋,突然就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干脆坐在地上一副破罐破摔样: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他看见我现在的狼狈丝毫不惊讶,反而开始幸灾乐祸。
“要我说人还是现实点,别肖想不该想的。当初那三百万还没让你长记性吗?”
三百万说的是当初江忍的亲生父母找过来的时候给我的钱,为的是让我劝江忍死心塌地的和他们去国外发展。
或许对现在的江忍来说,这三百万根本不叫钱。可对那时的我们来讲,却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在孤儿院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没人要的小孩。我比他大了两岁,看他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就善心大发的说以后姐姐护着你。
可事实证明,弟弟这种生物是不能随便招惹的。
我只是随口一说,就被他缠了二十多年。
大概是上到大二的时候,一个陌生男子找过来说是我亲爹,也就是现在眼前这个管我要钱的,醉醺醺的无赖。
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张亲子报告单,张口就是找我要钱。
我只当他是精神病,理都没理掉头就走,可是他上我学校去闹事。
那个时候才多大啊,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忍气吞声的私下里打了好几份工,心想着说不定把钱给他就没事了。
可这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
我瞒着瞒着还是被江忍知道了,他嘴上不说,顾着我的面子。
可是扭头我就看见他去发传单。
我有亲爹,江忍自然也有。
他妈妈在学校的咖啡店看了我好几天,我还在想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这样贵妇气质的老师了。
然后就看见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小江,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照顾阿忍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但你知道,凤凰不能总是窝在鸡窝里的。”
她递给了我一张卡,卡里的钱正好能解决我那便宜爹在外头欠下的赌债。
我犹豫了好久,我和江忍扶持着长大到今天,彼此早就融入了对方的骨血。
且不说我舍不得,就说江忍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想拒绝,可她却把卡塞到了我的书包里。
“别急着拒绝我,你会想明白的。”
我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呢?
是在江忍发传单晕倒进了校医室的时候。
我看见他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问医生才知道晕倒是因为低血糖和营养不良。
可他只是笑着,对自己的身体只字未提,看我来了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钱一股脑的递给我。
“姐姐,你看,那老板看我晕倒说这是工伤还赔了我五百块呢。”
我把那些皱皱巴巴被汗湿的纸币一把扬了。
狠下了心冲他道:
“你走吧,江忍。我……认识了一个富二代。他现在正在追求我,你赖在我身边……只会碍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看着窗外背完了我准备好的台词。
“你太碍事了,你只会拖累我。”
“我们现在长大了,总得有自己的生活。”
“你理解的,对吧?”
他看上去不信,兴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姐姐?这个玩笑不太好笑,姐姐再想一个好不好。”
手机里是朋友发来的短信,说我爹又来学校闹事了。
我闭了闭眼。
我能怎么办呢江忍?拖着你陪我在这泥潭过一辈子吗?
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我没开玩笑,你太穷了,听懂了吗?江忍,你太穷了!靠发传单,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拽着我的袖子说:
“姐姐,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再等等我……”
直到我拿出那张卡,他的声音才一点一点的弱了下去。
“你真值钱啊,三百万。”
拿着那张卡,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得恶劣。
我多了解他啊,看见江忍一点点放下的手,我就知道……
我和他啊,这辈子完了。
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下去。
然后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彻底闹掰。
他跟着亲爹亲妈衣食无忧的出国深造。
我呢,就被我那便宜爹缠着,被他闹的甚至连大学的毕业证都没拿到。
投胎还真是门艺术啊,下辈子还是不当人了。
6
不过这次我那便宜爹没要到钱,他被店长赶跑了。
“滚滚滚,你个无赖,她可没钱给你。我的钱她还没赔呢,懂不懂先来后到啊。”
感激不起来一点……
店面装修要一段日子,我打算趁这几天去看看闹腾的胃。
做完胃镜刚一出来就接到通电话,说江忍出了事,要我拿三十万去赎人。
“嫂子你快来吧,匪头放话。再不拿钱就要动手打人了。”
他语气哽咽不似作假,我想过这是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可我不敢赌。
突然就想起了我和江忍小时候被绑架的那段经历。
那是我们从孤儿院偷跑出去玩,他粉雕玉琢的样子被误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他被带上车,第一反应是和我撇清关系。
“我不认识她,不知道是哪来的野孩子。”
在他的极力否认之下,那群绑匪大概是明白我没有什么价值。把我打晕了之后,只把江忍带走了。
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遇上出来找我们的院长,我哭着和她说江忍被绑架了。
院长报了警,找到江忍的时候他被绑匪打的不成样子。
因为他们发现,他是个孤儿。
江忍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样子浮现在眼前,我再不敢耽搁,问清了地址后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江忍的兄弟觉得玩笑开的有点大,可坐在他们中间的女孩却满不在乎。
“不是你们说要考验她对阿忍的真心吗?”说着她拿起面前的酒杯晃了晃,“她若是能通过考验,那我就把阿忍还给她。”
说完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神里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闻言众人又哄笑一团,推杯换盏中没人想到这通电话会变成我的催命符。
我东拼西凑的凑了钱往电话里说的地方赶。
我着急,满脑子都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路人的惊呼和呼啸而来的货车。
我被撞飞了,闭眼之前我还在想,江忍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