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传统农村,历来对居住的生态环境非常重视,特别对村庄和住宅的绿化,尤其重视。“疏竹当家,精神难安”这句农村俗语,就是指村庄和住宅的环境绿化状况。
要准确理解这句俗语,我们就要先了解传统村庄和传统民居,以及乡村先民是如何形成在周边环境植树造林、优化人居环境这种传统观念的。
过去乡村,人们大多聚族而居,一般由一个姓氏家族和数个姓氏家族群居在一起,形成自然村落。这种自然村落与现在的行政村有很大的区别。
现在的行政村,可能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自然村,也可能是由几个,甚至十多个自然村落组成。特别是近年合村并乡(镇)之后,行政村之中的自然村落就更多了,最多行政村可达数十个。
而传统的自然村落,人口少的,一个村落也就只有一到两个村民小组,人口多的,一个村落有三个到十多个村民小组。因此,传统自然村落并不等于现在的行政村。
因此,本文所说的村庄,指的是自然村落。又因为在村庄或住宅周围大面积的绿化,而是用竹木来绿化,一般来说,只有在处在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带,以及以南的丘陵地区和山区,才有这样的自然条件。平原地区的村庄周围全是耕地,我国传统乡村把耕地看得比命都重要,普通民众不可能拿出像命根子一样的耕地来绿化。除非旧时乡村的大财主的住宅,占有大片土地,才有这样的环境条件。所以,本文所说的村庄,指的就是这些地区的自然村落。
“乡村”这种称谓,从我国南北朝开始,就已见诸各种典籍和诗文中。比如:
南朝谢灵运 《石室山诗》中有:“乡村绝闻见,樵苏限风霄。”唐代韩愈 《论变盐法事宜状》一文有:“平叔又请乡村去州县远处,令所由将盐就村粜易。”
古人根据五行学说,认为“乡村”两个字及组合的五行寓意为:“乡”字在五行中属水,“村”字在五行属木。因此,“乡村”之名两字的组合,即为水木的组合。五行之中水生木,木旺。古人认为,木旺,村庄里的人才旺。
现在一些人认为,在“乡村”和“农村”虽然同是一个物质空间,而现实生活中又属于不同的社会空间。现在的农村有一种很有趣的现象,农村民众不太喜欢“农民”这个称谓,而非常喜欢“村民”或“乡民”这个称谓。“农民”是散布,“乡民”和“村民”是凝聚在一起的。“乡村”与“农村”相比,“乡村”更具文学性和艺术性,更具乡情味道。这也是受我国的古代五行学说的影响,形成的一种传统观念。
正是因为有这种观念,在历史上,我国各地乡村非常重视对村庄的绿化,很多村庄都制定了村规民约,将村庄的风景林地、风水林地、水口林地、水源林地、古树林地等,进行了立碑封禁。培育出一个个风景优美、生态良好的秀美村庄。
受此传统观念影响,村庄里的民居,只要环境条件允许,也对民居周围环境进行绿化,成为村庄秀美村庄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成为乡村的一种传统风俗。
交待了这些背景后,下面进入正题,解读“疏竹当家,精神难安”的意思。
现在这句俗语,讲的是乡村的一种人居环境。意思是说,如果民居周围只是稀疏地种了一些竹子,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中的人,对身体健康不利,居住者就会出现精神恍惚,心神不安状况。
实际上,与这句俗语相对应的,还有一句俗语:“竹林围屋,富贵平安”,意思是说,民居周围种满了茂盛的竹子,生活在这种优美的环境里,有利于身体健康,居住者可以享受富贵平安的生活。
这两话,前一句说的是民居周围竹子稀疏的缺点,后一句说得是民居周围竹子多且茂盛带来的好处。两句都被纳入了民间风水俗语,并放在一起,是前后两句俗语。因此,这两句俗语,一般被当作乡村民居的风水俗语流传。
如此,现在很多人在解读这两句俗语时,通常认为,俗语中所指的民居四围的环境,指的是一家一户的住宅四周环境,这种说法是不太准确的。
旧时,我国乡村主要是以群居为主,以自然村落为主,散居或单家独户很少。即便有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在家乡难以生存,为了谋生迁徙出来,有的则是家乡犯事逃避,或者为了躲兵燹逃出离故土,到人口稀深山老林开荒,从搭茅草屋到建房定居。
但是,这些人定居的人,经过数代后,又形成了小的自然村落,十多代以后,就可形成一定规模的自然村落。
通常来说,自然村落的民居,都是庭院挨着庭院,房屋挨着房屋,一排排,一级级,看似无序,实则有一定规划。房屋或庭院的前后左右,都是房屋或庭院,不用说种疏竹和树木,就是种几棵果树也没有地方。而山区和丘陵地区的自然村落,宅基地就更为紧张,每一寸空隙之地都不会多余。
因此,不管是“竹林围屋,富贵平安”,还是“疏竹当家,精神难安”也罢,对于乡村普能百姓来说,通常指自然村落的四周环境,而不是指一家一户的四周环境。个别大户人家的深宅大院只能是特例。实际上,旧时一些多数大户人家一般也把房屋建在自然村落内。
最后,这里还要解释一下“疏竹当家”的含义。所谓疏竹当家,指的是村落的四周,只是稀疏地种了一些竹子,没有种其他树木。“当家”之说,也就是疏竹是主要的绿化植物。这就说明村落的绿化非常差。
旧时,乡村民众早就意到,村落环境绿化的好坏,不仅关系到人的身体健,也关系到家里六畜兴旺。环境好的村落,鸡瘟猪瘟发病要少一些,环意恶劣,鸡瘟猪瘟发病要频繁一些。旧时危害人的瘟疫也同样如此。同时,村庄周围植被覆盖率低,地质灾害危害性就越大,对人畜的威胁也就越大。这就是俗语所说的“精神难安”的真正原因,是乡村劳动人民的生活经验总结。
如果有疏竹还要很多林木,虽然竹子很少,但古人认为这样的环境还是不错的。乡村有一句风水俗语就证明了这一点:“门庭前喜种双枣,四畔有竹木青翠进财”。这也就是说,绿化民居周围,不一定非要竹子,树木也同样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竹木杂种更好。
至于这句俗语,为什么被纳入到风水俗语之中,主要是因为风水俗语,也是来源于民众的生活经验总结,并与民众的生活密切相关,才能得到民众的信服。只不过到了后来,由于多方面的演化,逐渐被一些人神秘化,并走向唯心主义的极端。
总之,“疏竹当家,精神难安”这句俗语,指的是我国自然村落,特别是山区和丘陵地区自然村落的周围环境,是乡村民众生活经验的总结,也是先民智慧的结晶,在准确理解的前提下,对现在建设美丽乡村还是有一定的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