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周雪妹

整理：海藍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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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很久不见的外甥女突然给我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对我又哭又闹，抱怨我说：

“小姨，你干的好事！干嘛把一个病秧子介绍给我爸，真是拖累死我们家了！”

听到外甥女的牢骚，我也忍不住发火了：

“10年前发生的事，你居然现在来埋怨我，有你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

1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惹得我和外甥女闹得如此不开心呢？

01

我叫周雪妹，娘家在比较偏远的山村里，父母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我两个哥哥都比较能干，成年后一直在外地打工，后来他们结婚时都在县城买了房，爸妈跟着他们住，生活也算无忧。

我姐经亲戚介绍，嫁到了外县的城郊，姐夫一家虽然是农民，但他们就住在县城边上，生活环境也算比较舒适。

所以我到了结婚的年龄，姐姐便作媒，在他们县城边上，给我找了一个对象，我也就像姐姐一样，成了城市边上的人。

我丈夫是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他在机械厂里做焊工，我也在服装厂里做事，我们勤俭节约，将儿子抚养到大学毕业，还给他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婚房。

姐姐、姐夫家里，在很多年前就遇到了拆迁，分到了两套房子，他们只生了一个女儿，自是吃穿不愁。

姐姐的女儿叫文文，长得白净漂亮，嘴巴也甜，她嫁到了县城里，外甥女婿家里是开饭店的，家境不错。

姐姐养大女儿，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责任，本来该享清福了，但她在47岁的时候，却在医院里突然查出了乳腺癌。

一般来说，乳腺癌都不是什么致命的疾病，通过手术后都能够治疗，痊愈。

但是姐姐的肿瘤偏偏是恶性的，而且是最恶劣的那种，不到两年时间，姐姐就在一次次的放疗化疗后，还是在疼痛中离开了人世。

姐姐和姐夫一向恩爱，姐姐的去世，让姐夫深受打击，他本来硬朗的身体，一下就憔悴了很多，头上也隐隐添了白发。

02

“文文，你空闲的时候，就多回家看看你爸，他一个人生活，孤孤单单的。以前都是你老妈在做饭，现在他一个单身男人，想吃点像样的热饭都难！”

我忍不住给外甥女打电话，让她经常回娘家看看，关心关心她老爸。

那是因为有一次，我顺路去看望姐夫时，看到他们家冷锅冷灶，姐夫只是买了一大包馒头当主食。

“姐夫，姐姐不在了，但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你这馒头都要吃得发霉了，长期下去怎么能行呢？”我看着难受，忍不住劝姐夫。

“嘿嘿，没事，我每顿饭蒸热两个馒头，买一点凉拌素菜，也吃得很饱……”姐夫以前很少下厨房，现在没有女人照顾，他就怎么方便怎么吃了。

我听了，心里很有些苦涩，连忙去路边的菜市买了好些菜，给姐夫做了几样新鲜的菜肴。

姐夫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说，“小妹，你真贤惠，你炒的菜和你姐姐弄的一样好吃，我这顿饭吃不完，就放到冰箱里，又可以多吃两天了。”

听到姐夫这么说，我心里更加难受。

回去后，我心里就一直在琢磨：姐夫这样下去，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应该帮他找一个老伴，这样身边有个人照顾他，给他做做饭，洗洗衣，彼此相互陪伴，姐夫的生活肯定不会这么孤单无助吧？

从那以后，我就发动了身边的人脉，想给姐夫寻找合适的结婚对象。

03

后来，同在服装厂做事的李姐引起了我的注意，她比我大几岁，性格也挺好，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说起李姐，她也是一个命苦的女人，听说她在30多岁的时候，就离了婚，独自过日子。

至于原因嘛，只是因为她一直没有生育，被婆婆和丈夫嫌弃，被逼净身出户。

李姐娘家虽说有一个兄弟，但是离了婚的女人，却也不能回娘家久住的，不然肯定会招人诟病。

所以李姐离婚后，便没有回娘家，而是直接去了广东打工，在一家制衣厂里做了10多年，也给自己存下了30万元的养老金，她这才回到了老家的县城生活。

李姐没有房子，就一直住在我们服装厂的宿舍里，她的性格非常温柔，说话和和气气的，和厂里的同事们关系都处得很好。

给姐夫确定好相亲对象后，我就开始准备为他们牵红线。

在上班的空隙，我悄悄拉着李姐，来到厂门外的围墙边说话。

“李姐，你今年已经46岁了吧？我觉得你长期住在厂里也不是个事，我给你说门亲事，这样你也能有个家，老来也有一个伴，怎么样？”

我的话让李姐不好意思起来，她说，“雪妹，我都什么年龄了，还说找对象的事，这不让人笑话吗？”

“李姐，我是跟你说认真的，我姐姐去世后，我姐夫一直一个人生活，他是一个老好人，只有一个女儿，也出嫁了，家里有两套安居房，没有任何负担。”

“李姐，你也是一个好人，我才想着，应该让你见见我姐夫，如果你们真有缘分，对你，对他，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李姐的娘家在山区，离县城还很远，可能她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在县城边上安个家吧，所以李姐在思忖半刻后，就答应了我，准备去见见我姐夫。

04

这时我才想到，自己还没有给姐夫和外甥女打招呼，看看我这脑子，只顾着自己一厢情愿做媒人，倒忘了当事人那头还不知愿不愿意呢！

我当即去找到姐夫，询问他的意思，姐夫有点不好意思，沉思了半天，才红着脸说：“小妹，我听你的安排。”

当事人同意了，但也要过外甥女那一关吧，我就给外甥女打去电话。

外甥女一听，惊讶地说：“小姨，我爸这个年纪，还找什么对象呀，对方会不会只为落户，来骗我家财产的哦？”

我认真地对侄女说：“我只是看你爸一个人生活，日子太孤单，李姐也离婚很多年了，她自己有存款，怎么会贪图你家的财产呢？”

“如果他们搞成了，你爸身边就多了一个伴侣，不仅能照顾他吃穿住行，你爸身边也有了一个说话的人。这样也给你减轻了负担，免得你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你觉得呢？”

外甥女听我这么一说，也马上就想通了，连声对我说：“小姨，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爸的事，就费你多操心了！”

到周末的时候，我就将李姐带到我姐夫家里，也就是所谓的“看家屋”，让两个当事人见见面，看他们是否有眼缘。

那一天，外甥女也回了娘家，帮着他老爸把关，在众目睽睽之下，李姐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艳艳的。

姐夫也喏喏地半天说不上话来，但他脸上的喜色，却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外甥女看到李姐温顺的模样，至少也有七八分的喜欢吧？

她不停地朝我递眼色，悄悄对我说，“小姨，你真有眼光，这位李阿姨一看脾气就很好，只要她愿意和我爸处，我没有意见。”

05

那一天相亲，李姐对我姐夫的感觉也挺好的。

可能对于一个中年妇女来说，只要男方老实忠厚，家里经济条件不差，自然是比较理想的结婚对象吧？

姐夫和李姐可谓是一见钟情，他们在一起相处了不到一个星期，姐夫就到首饰店给李姐买了一个金手镯，花了整整8000多块钱。

我侄女也没说什么，相反，她还送给李姐一串金项链，也花了她3000多块钱。

一个月后，姐夫和李姐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还在家里请了两三桌客，算是成为了合法的夫妻，李姐也正式住到了我姐夫家里。

我再到姐夫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屋里整理得井然有序，姐夫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干净净的，他满脸含笑，一看就知道，姐夫对如今的生活非常满意。

李姐幸福地对我说：“老邱觉得我在服装厂上班太辛苦，他让我不要再去干了，就在家里种点菜吃，每天做做饭就行了，他会去做电工挣钱养家。”

我搂着李姐的肩膀，亲热地对她说：“我跟你说过，我姐夫性格很好，现在我们也是亲戚了，你应该感谢我吧？”

李姐害羞地低下了头，悄声说：“我让他给你拿一个媒人红包，他没给你吗？”

我会心地大笑起来：“给了，媒人红包我早就收到了！李姐，以后你和我姐夫就好好过日子，有你照顾他的生活，我和外甥女都很放心。”

就这样，李姐没有再去服装厂上班，安安心心和我姐夫过起了小日子。

我外甥女文文生二胎的时候，李姐体谅文文做生意忙，还帮着她带了两三年孩子，直到小孩上了幼儿园才带走。

为此，文文也很感谢她继母，过年过节都会给李姐买一身新衣服，虽然她嘴上还是叫李姐“阿姨”，但从内心里，她也接受了李阿姨，一家人相处非常融洽。

06

我看到姐夫和李姐恩爱的样子，还颇为羡慕地对老公说：“谁说二婚夫妻隔肚皮，你看我姐夫多心疼李姐啊，舍不得她去上班受累，只让她在家里享福，比我们头婚夫妻还幸福呢！”

老公却打趣说：“现在恩爱，并不代表以后，他们一家人能永远和睦相处，我就佩服姐夫是一条汉子！”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10来年，姐夫已经满了60岁，他每个月有2000多块钱的拆迁养老金，也就没怎么出去干活了，在家悠哉悠哉地过起了养老生活。

李姐也有57岁了，但在前些日子，她老觉得浑身无力，就让姐夫陪着她，到医院做了一次全面检查，居然查出了肝胆上有问题，而且情况还比较严重。

这时，姐夫也没有薄待李姐，他每天骑着家里的电动小三轮车，带着李姐去医院看病拿药，李姐住院期间，姐夫也一直悉心照顾她。

可是李姐的病比较麻烦，今年已经住了几次院，还不见好，为此，姐夫也拿了不少钱出来给李姐付医药费。

李姐因为生病，没有精神做家务。姐夫是男子家，平时有李姐料理家事，他就什么都没学会，相反还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

外甥女回家的时候，看到李姐病病艾艾地躺在床上，家里没有热的饭菜，她老爸还又啃起了干面馒头。

“小姨，你真糊涂，竟然都没有搞清状况，随随便便就把李阿姨介绍给我爸，她肝上有大病，治病肯定要花不少的钱……”

“你这是给我爸找麻烦呀，小姨，李阿姨哪里能照顾我爸，现在还要我爸照顾她！太伤脑筋了，我爸还问我要钱，我凭什么拿钱给继母治病啊？”

07

我一听外甥女的话，就忍不住生气了：“文文，我当初给你爸介绍对象，是出于一片好心，你也是同意了的。现在李姐身体有了病，你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10年前她在工厂上班，可是什么毛病都没有啊！”

“小姨，肝上的毛病不可能一天两天形成，在很早以前就应该有症状的。我看李阿姨把我们大家都骗了，她就是想找我爸当替罪羊，帮她出钱治病！”文文一张做生意的嘴，居然无理也说出有理来了。

我只好对外甥女说：“等下我就到你家来一趟，你不要对你继母凶，她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我骑着电瓶车，赶到姐夫家里时，外甥女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忍不住对她说：“你老爸是男子家，不会收拾家务，你是家里的女儿，难道就不能帮着你爸打扫一下卫生，给他做顿热饭吃吗？”

外甥女嘟着嘴，不悦地说：“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就是回来收拾烂摊子的呀？”

“文文，你现在也看到了，如果平时家里没有人收拾，就会乱糟糟的。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来，在你李阿姨身体好的时候，她对这个家没少做贡献吧？”我语重心长地对外甥女说。

“你想一想，如果你亲妈生病了，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只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还不停地说老妈的不对吗？”

“她又不是我亲妈……”文文还是不服气地哼哼。

“文文，李阿姨以前在工厂里就很能干，这些年她忙里忙外，你看她把你爸照顾得多好！做人要知道感恩，李阿姨还帮你带过孩子，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谁都不想生病的，你老妈嫁给你老爸后，也是生病去世的，难道你还要追查你外公的责任吗？”

“李阿姨和你爸结婚都10年了，你现在怎能把10年前的事情拿出来说呢？你这明显就是逃避责任，不想帮你继母治病，不愿给父母尽孝吧？你这样的行为，就是忘恩负义，我真想不到，我姐会生出你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儿。”

文文面上有了一丝愧意，她说：“小姨，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李阿姨把我爸照顾得好，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只是觉得她当年应该瞒了我们……”

08

这时李姐披了一件外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可能她已经听到了文文的话，不安地解释说：“我是老实人，从来没有骗过你们。”

“以前我能吃能睡，所以从来没有去医院检查过身体，也不知道自己的肝病，是什么时候患上的的，但我真没想过，要骗别人，找男人帮我治病……”

看到李姐眼里涌出委屈的泪花，我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安慰她说：“李姐，我一直都相信你，我姐夫也是真心对你的，年轻人不懂事，你千万莫要往心里去，把你的病养好，才是正事。”

姐夫在旁边，扶着李姐坐下，体贴地对她说：“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将病治好，如果钱不够了，我就把家里另一套房子卖掉，也要给你治病。”

李姐微笑道：“我自己还有些积蓄，我就用那些钱来治病吧，生死由命，能有这些年的安定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听到李姐这么说，文文也湿了眼眶，她轻声给李姐道歉：

“姨，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话，惹你伤心了。”

“明天我就让老公开车，把你送到省医院去检查，那里的医生医术可高明了，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够治疗，姨，你这点小病，根本不在话下！”

09

看到文文改变了态度，姐夫和李姐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也拍拍外甥女的肩膀，满意地对她说：

“我就相信，我家文文是一个心肠好的女儿，对爸妈都是孝心满满的！”

外甥女嗔怪地对我说：“小姨，你真是误会我了，你也知道我性子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我哪能不管我爸和阿姨呢？”

她又转向她的继母，“姨，省医院很难挂到号的，我先去网上预约，帮你挂专家号，等号出来，我们全家就陪你一起去省医院治病，一定让你药到病除！”

李阿姨眼角渗出了泪水，脸上却满是欣慰的微笑。

姐夫频频点头，不停地叮咛他女儿，“文文，你不要再耽误了，赶快上网去给你阿姨挂号，你阿姨早点治好病，我也才能睡得舒坦啊！”

瞧这一家人，一会儿闹，一会儿笑，真是感人呀！

我的脸上也滚出了热泪，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李姐的病能早点痊愈，他们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安稳，永远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