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罗马的辉煌岁月里,面包不仅是生活中的一道美味,更是帝国的民心所系。与东亚大陆对大米的深情厚谊迥异,欧亚大陆的西部世界,对小麦的喜爱如同对生命的尊重。历史的长河引领我们追溯到古罗马时代,在那里,面包成为市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主食。不同于今日欧洲以肉食为主的饮食习惯,古罗马人更偏爱杂食,虽时有肉蔬之佐,但面包始终是每餐的核心。
对于统治罗马帝国的皇帝而言,除了率领军队征服四方,保障市民的面包供应和娱乐消遣亦是最为紧要的任务。面包的充足,直接关系到皇帝的声望与支持。单凭意大利半岛的小麦产量,实难满足庞大帝国的口腹之需,因此,古罗马帝国将丰饶的北非视为自己的粮仓,那里的谷物源源不断地输送至罗马,有力地支撑了古代罗马的繁荣。
中世纪面包店
说到底,罗马人真正钟爱的并非小麦本身,而是那经过精心烘焙而成的白面包。在当时,大麦黑面包亦颇受欢迎,但其干涩的口感却无法赢得罗马人的青睐,甚至被视作惩罚士兵的手段。在古罗马,白面包的光辉无可替代,它不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帝国统治稳定人心的基石。
日耳曼人的入侵让面包的颜色变成了身份和地位的标识公元四世纪开始,日耳曼人入侵罗马帝国,彻底改变了当地人食用面包的习惯。从那时起,小麦制成的面包变成了一种奢侈品。
致使罗马帝国覆灭的日耳曼人原本是游牧民族,以肉食为主,对面包没有什么兴趣,因此他们可以毫不在意地破坏小麦耕地。荒废的田地渐渐会长满杂草,变成天然的牧场,日耳曼人就可以把这些天然牧场作为家畜的饲料来源地使用,根本不在意以前种植在这里的小麦是否能继续生长。
而随着日耳曼人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他们意识到放牧场的有限性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求。面包的价值在悄然转变,但往日的丰饶已不可复制。小麦的种植面积大幅缩减,尤其是阿尔卑斯山脉以北,产量本就不丰,种种原因又导致当时的面包原材料也发生改变-主要材料变成了大麦、燕麦和黑麦。
这些谷物在严寒中顽强生长,成为了中世纪西欧人口增长的重要依托。那时,以燕麦、黑麦和大麦为原料的粗糙面包,成为了日常饮食的主角。小麦面包反而成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尽管如今大麦和黑麦面包受到美食家的青睐,但在欧洲中世纪时期,大麦和黑麦面包因为其干瘪苦涩的口感,并不受人们喜爱。一直到现代,在欧洲最受欢迎的仍是小麦制成的白面包。
小麦富含谷蛋白。谷蛋白是一种蛋白质的复合体,它可以使面包坯子拥有更好的延展性,更能使成型的面包变得松软可口。虽然大麦和黑麦也含有谷蛋白,但其含量远远不及小麦。因此大麦和黑麦制成的面包不像小麦制成的面包那么受人们欢迎。
可是小麦的产量并不高,特别是在寒冷的地区,产量更会大打折扣。农民因为很难得到小麦制成的白面包,所以不得不食用大麦和黑麦制成的面包。于是,小麦白面包成了封建贵族和神职人员等特权阶层的专属,而普通人只能食用那些色泽深沉的粗粮面包。在欧洲,面包的颜色一度成为判断身份和地位的标识。
在法国,黑麦面包甚至意味着社会地位的降低。为了能品尝到白面包的滋味,不少人士选择了神职之路。
十九世纪前, 欧洲平民对面包极度依赖在十九世纪之前,欧洲的平民对面包的依赖可谓深植生活之中。如今,现代欧洲人可以尽情享用各式蔬菜沙拉、丰富多样的肉类,还有充足的马铃薯来填补餐桌上的空缺。尽管餐馆中依旧提供面包,但食客们要么浅尝辄止,要么干脆不动。面对欧洲人对面包依赖度的锐减,我们不禁感叹,主食在欧陆饮食文化中的地位已几近瓦解。
然而,直至十九世纪,面包一直是欧洲人餐桌上的不可或缺。虽然拥有热爱肉食的日耳曼血统,但有限的森林和牧场难以供给充足的肉类,迫使欧洲人习惯了以面包为主食。
在中世纪早期,人口稀少,农民尚能偶尔品尝肉食的鲜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增长和农业改革使得肉类成为了稀缺资源,最终成为了统治阶级的专属。农民只有在节日或家中牲畜不幸过冬时,才有机会品尝肉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面包才是日常的食粮。
中世纪时期,欧洲居民平均每人每天需消耗一公斤的面包,而在困难时期,这一数字则缩减至400克,且往往非以小麦制成的白面包。这种对面包的过度依赖,显示出单一营养源的历史共通性。
中世纪的面包,恐怕难以称得上美味。尽管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扑鼻,但受限于燃料,日常享用实为奢望。人们常不得不食用存放了两三周、变得干硬的面包。为了下咽,他们甚至需将面包浸泡在葡萄酒或啤酒中,以软化其质地。
过度依赖面包的饮食习惯,同样对健康构成了威胁。中世纪欧洲人也因维生素不足而易患皮肤病、眼疾和佝偻病。北欧居民还因缺少维生素C而面临败血症的风险。
中世纪欧洲,疫病肆虐,部分原因便在于对面包的过分依赖导致的营养失衡。即便过了中世纪,欧洲人对面包的依赖依旧未减。十八至十九世纪的法国,人均日消耗面包仍达一公斤。然而,随着大航海时代的战利品丰富,饮食习惯开始发生变化。
最终,是石油和煤炭等能源带来的经济快速发展及全球化,让欧洲人摆脱了对面包的依赖。肉类产业的扩张,让普通市民也能尽情享用肉类。到了1950年,法国人的面包消耗量已降至500克,而到了1980年,更是减少至160克。
很多人对法国人不食用主食的习惯感到惊讶,但若时光倒流两世纪,或许他们就不会如此了。同样,受到肉食文化的影响,中国人也逐渐摆脱了对米饭的过度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