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说起来,梁毅青和我初中就是同学,我俩在同一所县镇初中上学,不过不在一个班里,当时中考,那所初中学校一共考上六个同学,真正去县城读书的只有一半,另外三个人都继续复读考初中中专。
即便是高中,我俩也不在一个班,不过都住在一个宿舍,当时宿舍里三十多个人的大通铺,我和梁毅青就挨在一起,属于抱团取暖的性质,也是这个原因,我俩关系很好。
梁毅青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八,在学校里喜欢打篮球,此外他嗓子也很好,读起课文来声情并茂,有个拿手朗诵节目:高尔基的《海燕》,曾经在学校文艺汇演中获过奖。
梁毅青属于那种除了学习略显平庸,其他都很优秀的男生,高中,就和《动物世界》里的解说词一样: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空气中充满着荷尔蒙的气味,然而,在广阔无垠的鲁西北平原上却生存着一种数量庞大的哺乳动物---高中生。其实,如果梁毅青是城里孩子,凭他的个人条件,会有女生追他,可惜,他和我一样,是农村人,考不上学就回家种地的品类。
大家都有过暗恋对象,我属于那种把感情压抑在心里,努力学习以图后效的人类,梁毅青就有点男人本狂妄的属性,追过学校里唱歌的女孩,没成功。也许是因为失败刺激,也许是出于对唱歌的热爱,那年有一首很有名的流行歌曲《冬天里的一把火》,梁毅青就乐此不疲的唱上了。
一般唱歌唱两嗓子宣泄一下就行了,可你反过来覆过去就唱个不停,就和单曲循环似的,一般这种人会被大家认为有毛病,当然也可能是真有毛病。梁毅青同学唱那首歌唱了几个月,终于把学校惹毛了,教务主任在开全校大会时把他拉到台上,让他给全校唱一段《一把火》,台下的人哄笑,大家用跺脚表达自己的快乐情感,梁毅青哭了。
他退学了,当然走的时候也带着那个外号“一把火”,后来据说他去过别的学校复读,但终于还是没有修成正果,梁毅青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农民。
后来和梁同学接触并不是很多,不过我俩村子距离不远,偶尔在农村赶集时也能遇到,当然,说遇到只是形式上的,往往在我出现在他视野五十米之外,梁同学就已经转体一百八十度了,我也就是看看他的背影,只是洗耳倾听,空气中似乎有《一把火》的旋律。
其实他的情况很容易就能打听到,梁毅青退学不久就找了个农村女人结婚了,很壮也很有力气的女人,后来他也与时俱进,在我们镇子上开板厂,那东西叫什么精密仪器平台,生意一般吧。
今年五一时听到了梁毅青的死讯,说是他那个厂子失火了,他没跑出来,当然也有人说是他自己放火,因为厂子已经入不敷出,赔掉腚了,连儿女都不和他联系,最后他用了当时爱情道具:冬天里的一把火来结束了这一切。哦,说一下,春天里的一把火。
想起高中时他的纵情歌唱,想起那首被他寄予深情的歌曲,最后成了他生命的写照,人这一辈子,真的有太多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