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拍一部顺直男电影

娱乐硬糖 2024-02-21 22:15:11

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男人不光美好,还特别神秘。就是你永远也猜不透,他那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一些什么。”

时至今日,尽管脱口秀祭了,杨笠这段话仍然是硬糖君这个男性向内容初学者经常思考的问题。就像女人永远不懂男人为什么这么爱看《亮剑》,而男人不懂女人为什么抱着偶像剧噗呲一笑,今年春节档也如出一辙:

女观众看完《热辣滚烫》心满意足制定了第二天的轻断食计划,顺直男看了《飞驰人生2》想起了年轻时的兄弟以及家里尘封的模型手办。前者无限期许未来发生的改变,后者永远追忆夕阳下奔跑的画面。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很难理解对方:明明这部电影看起来那么普通,你是如何被弄得心神激荡的?

“如果不需要性的话,男人更喜欢和男人一起玩。”曾经饱受诟病的顺直语录,竟然前后脚在开年的电影市场反复验证。《三大队》一群中男不服输重查旧案,《飞驰人生2》一群中男不服输重玩赛车。我宣布,地球上最倔强的生物是:中男。

花期已过的中男重新点燃自己、完成年轻时的梦想,已经成为一种刻板的书写模式。我们不妨将它们定义为顺直男电影:在这个宇宙里,名誉比性命重要,兄弟比金银牢靠,梦想比现实美好。看着蔫不拉几的大叔,一旦上头后眼睛里就有了光,再找几个同样时运不济的兄弟,大事可成。

从《战狼》到《红海行动》,从《三大队》到《飞驰人生2》,顺直电影永远有市场,并且随着文娱行业对女性的过度倾斜而更加物以稀为贵。那么如何拍一部顺直电影,它需要哪些要素、又有何种风险?且听硬糖君分解。

男人与马、与车、与贼

《飞驰人生》的结局虽然是开放性的,但当时硬糖君倾向于张驰挂了。“这个曾经想要和命运奋力一搏的中年人,最终身死魂犹在,留下了旧时代车手最后的光辉印记。”(《韩寒过时了吗?》)

对于论坛里编得过于明显的故事,网友喜欢调侃“更像是临死前因为不甘心的黄粱一梦”。“复活”张弛的《飞驰人生2》也是如此,是属于中年男人的常态疲软,以及在万艾可过量服用后的虚假振奋。猛是猛,但猛得失真,而且很可能因为副作用以后都不会再猛了。

一方面,硬糖君会因为生理反射而感到莫名激动。另一方面,又会产生如影随形的倦怠感。就像《芭比》吐槽的“男人与马”,对于韩寒来说赛车就是马,而且他已经重复了好多部“男人与车”。因此,《飞驰2》的英文片名完全可以叫《Man and Horse,No woman》。

应该说,《三大队》和《飞驰2》虽然剧情迥异,却呈现出近似的男性故事模版。即以某个突出男性为主导,身边围绕三五个性格各异但目标兴趣一致的兄弟。他们年轻时有过辉煌,但中年遭遇危机,最后重新聚首追逐年轻时的梦想。

《飞驰2》的男性团体核心是沈腾饰演的张驰,他是巴音布鲁克赛车之王,身边的小孙是领航员,记星是工程师,还有一个魏翔演的叶经理已另谋高就;《三大队》的男性团体核心是张译饰演的程兵,精神领袖是老局长杨新鸣。年轻警察魏晨和老油子王骁围绕在程兵身边,叫他“程队”。

在剧作模式上,两部电影前期都重点呈现了直男的“哀乐中年”。郁闷有之,不得志有之。张驰沦为驾校教练,不复当年风采,赛车成绩被质疑,驾校被举报虚假宣传。张译因为打死嫌犯入狱,出狱时兄弟们各自营生,开饭馆的开饭馆,卖手串的卖手串,训狗的训狗。

需要明确的是,男人离开“马”就浑身不自在。而找回自信的方式,就是重新骑上马。张弛虽然抱着赚钱的目的重组车队,但到后期决定认真比赛再次挑战极限。张译找到当年的兄弟,大家假意拒绝了几句之后还是重新踏上查案的征途。

《三大队》里张译有个兄弟,劝他放下“我执”。但对于直男来说,马与车与贼与钓竿,就是他们的“我执”。这就是为什么,不管多大年纪的男人都无法拒绝一根完美的木棍(对标女性无法拒绝美丽的小石头)。少年若有此神器,遍地黄花皆嗝屁。

至于《飞驰2》里让人视觉疲劳的形似汽车广告的段落,则契合了直男的典范生活想象。在硬糖君的看来,沈腾下车时不掏出一部8848钛金手机是极为不合理的。

男性气质与情怀

刻板的男性气质培养,希望男性喜欢一些危险系数高的、与器械金属有关的爱好和事业。办案和赛车就是法治时代被允许的阳刚男性事业,在回归前的香港则可以是古惑仔的纵横四海以及赌王的千术无敌。

在顺直思维里,赌片里运筹帷幄地翻出最后一张底牌,跟驾驶爆缸赛车冲过终点线一样爽。对于男性观众的共鸣来说,这就是直接的肾上腺素刺激,和《亮剑》里李云龙抱着意大利炮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种爽快,却是以反现实为代价的。硬糖君没法理解为啥《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的风衣有几十个弹孔他却没死,也没法明白《飞驰2》里张弛是怎么从“巴音布鲁克之土”变成“巴音布鲁克之王”的。他的意识虽然还在巅峰,但身体早就不在了。结尾突然神仙附体把一辆普通车开到第六名,这显然是一部男性神话。

更进一步的,《三大队》里张译对在逃凶手的追逐已经变成了一种信仰。“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直觉会给我指引”。相较于剧版《三大队》里的推理分析,影版绝对是轴人做轴事,纯粹靠毅力让对手归案。你问为什么程兵找到了他,因为他太有毅力了!这样的男人,创作者舍不得让他失败。

“情和义,重千斤”,港片里的反派大佬听到兄弟唱这个,也会短暂恢复几分钟的人性。恰同《飞驰》系列里沈腾两次对魏翔唱《光辉岁月》。一次是第一部夕阳下的楼梯,魏翔激动地跟唱起来。一次是第二部车库的楼梯,魏翔没有唱只是把歌词念了出来,并且表示了怀疑的态度。这表明他已不再是兄弟,而是光刻的叶经理了。

兄弟情不可轻废,这是直男仅次于两性亲密关系甚至高于两性关系的一种浪漫。这也是为什么《三大队》里魏晨选择去恋爱结婚后给张译鞠躬的原因。你是有什么卖身契在他手里吗?套用短视频的梗,魏晨应该慷慨激昂地说:“哥,弟弟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在《告白与告别》中,韩寒曾表示自己有过当科学家、好作家、冠军车手和拍电影的四个理想。最后一个理想应该是完成度最高的,过去的几部电影充斥着小镇、金曲和段子,而在《飞驰2》里他回归了纯粹:文戏已经放弃,金句没了灵气,集中精力拍《男人与马之让我教教你什么是赛车》。

莫名其妙的蒙太奇转场和干巴巴的热血语录,让顺直意识溢出了大荧幕。隔壁贾玲需要狠狠减肥才能打拳击,你们这边沈腾挺着啤酒肚就把名次拿了。按艺术逻辑,其实《飞驰1》张弛冲出悬崖已经是不错的结局,但强行复活强行参赛创造了票房的奇迹——生活越糟烂,人们越需要奇迹。

顺直电影方法论

照硬糖君这么一说,实在把人家顺直电影看简单了。就像都是甜宠剧成绩却天差地别一样,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直男虽然对粗糙的情节有较高包容度,但也有他们的坚持。

一是结果必须向好,虎落平阳的情节可以有,但不能一直丧,最后和兄弟团成功是亮点。《飞驰1》6.8分远低于《飞驰2》的7.7分,第一部的开放性结局让不少观众以为张驰死了功不可没。

直男走进电影院,需要的其实不是中年危机的感同身受,而是老当益壮聊发少年狂的成功冲动。尽管这是一种理想式的宽慰,但它绝对必要。《飞驰2》的重头戏是最后张弛的赛程,电影用了不厌其烦的耐心去烘托自然天气的恶劣以及主角的坚定。

二是专业细节必须合理,直男对于喜好的事物有股子执着,如办案逻辑合理与否、赛车配件是否到位、战争戏里的排兵布阵……物理细节上的接近现实,是他们评判电影质感的重要标准。

如观众津津乐道的《飞驰2》里张驰主动撞车来给发动机降温的做法,远比人物设定丰满可信更重要。短视频里高频出现的一段话,颇有营销味道,但也不排除是直男懒,直接从别处复制粘贴的。“韩寒的赛车片可以直接无脑相信里面的设定,因为他自己不会允许出现逻辑和事实上的错误。”说得对,在抖音,就是汉密尔顿来了都得跟网友学开车。

最后是女性角色的处理,男人堆里的女性容易成为攻击的靶子。因为你很容易就塑造成女汉子或花瓶、妖女或圣母,怎么着都不符合当下的政治正确。所以《三大队》《志愿军》《流浪地球》几乎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飞驰2》更是聪明得压根没设女性角色,也许只有赛车上的螺母靠一点边?

而在全员男性的电影宇宙里,直男观众并没有觉察出哪里不对。“我说飞驰咋这么好看呢,原来是没有女性角色,没有磨磨唧唧的爱情线,纯爽。”好直白的哥,把这话发你女朋友,看你怎么解释。

从年少无知(《四海》)到中年颓丧(《飞驰》),顺直电影大导韩寒旨在解决直男成长的一揽子问题。《后会无期》是照顾文青的文艺病,塞了很多段子让病情加重了。《乘风破浪》是解决父权困扰,最好理解父亲的方式是穿越回去和他做兄弟。《四海》是小镇青年的就业和找对象,结果是一地鸡毛和一屁股债,打不开酒店的门只能搞纯爱。

近来男频剧颇思进取,顺直电影还是能给出很多借鉴的。《流浪地球2》是男人与飞船,飞船就是马。《长津湖》是男人与枪,枪就是马。《封神》最回归本质,马就是马。给他们一个支点,他们绝对能撬起地球。

话说回来,全男的《飞驰2》并不应该被扣上“厌女”的帽子,因为本质上这不是“厌”,只是“懒”。而效果上,让你压根挑不出毛病,怎么不算一种胜利呢。

在两性议题动辄得咎的今天,春节档双雄证明了大家完全可以各得其所,以后电影院好整成男厕女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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