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怀孕后,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以我的能力,在这座城市,能把孩子养得很好。
但我却被未婚夫设计谋害
我无法安息的灵魂飘荡在这栋房子里,每晚都能看到未婚夫和我的闺蜜相拥入眠
1
死后第七天,未婚夫和我的闺蜜拥吻着进了屋,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长相寡淡,闺蜜却浓丽美艳,身材窈窕,属于老天追着喂饭吃的那种人。
闺蜜趴在他身上喘,嘴唇若有若无地蹭着他喉结:
「你也和她这样过吗?」
未婚夫搂着她腰的手一紧:
「吃醋了?」
「谁醋了,哈啊……你也配?」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被激烈的吻堵住了。
唇舌相抵,客厅里响起暧昧的水声。
我飘在空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难过得快要窒息。
他从来没有这样热烈地吻过我,即使是那错误的一夜,也没有。
2
我的未婚夫叫周槐序,一个小型家族企业的继承人兼总经理,我是他的秘书。
截止至订婚,没有和他交往过一天。
荒唐的关系始于一场重要的酒局,公司濒临破产时,有个投资人主动找上了他。
他醉了酒,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把他扶到酒店房间,已经是竭尽全力。
昏暗的房间里,他把我压在床上,炽热的手掌在我身上游走。
今天拿到了融资,他应该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朦胧地勾勒出他弧度优美的侧脸,我仰头,有些失神。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他。
可我的情感在叫嚣,这是我喜欢了整整五年的人。
五年前的新年前夕,一向冷冰冰的周总破天荒带我去商场。
我看着他精心为家人挑选年货,细致地和导购沟通送给母亲的手镯成色,简直像变了个人。
我好羡慕他的家人,能够得到这样细致妥帖的关照。
连他家的狗都有新的玩具。
我跟班一样提着大包小包,把所有东西塞进后备箱后,他忽然递给我一枚小玉佛吊坠:
「送你的。」
我怔怔的,不敢接。
他把玉佛塞进我手里,一向紧绷的唇角,罕见地扬起弧度:
「吉祥安康,新年快乐。你今天辛苦了。」
我紧紧攥着那枚玉佛,坐在副驾驶的时候,不敢抬头看他。
除了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闺蜜,从没有人对我说过新年快乐,还笑得这样好看。
因此,即使只是指缝漏下的一点关照,也足以撑满我的整个心房。
我本不该肖想他的。
可或许是美色惑人,又或许是酒壮怂人胆。
酒店那一晚,我没有拒绝他,即使他醉得没了轻重,我也只是咬牙忍着。
第二天醒来,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
手机里只有他一条公事公办的信息,还是用企业微信发的:
「醒了就来上班,迟到一小时以上扣全勤。」
我浑浑噩噩地上了一天班,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哭了很久。
茫然无助之下,本能地想给闺蜜打电话,却忽然想起:
我们已经冷战半个月,连聊天框的巨轮都消失了。
3
我的尸体被发现时,还戴着那尊玉佛,面朝下,浸泡在楼梯下的血泊里。
尸体已经僵硬,浮现出尸斑,四周散落着碎酒瓶和纸箱。
我有些自卑,很抱歉留给世人,特别是周槐序的,是这样一副不堪的死状。
周槐序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西装革履,耐心地回答着警方的提问:
「是的,我出差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
「她怀孕五个月了,我一直告诉她不要爬楼梯。
「没有,我们近期没有争吵过,已经订婚,下个月十五号结婚。」
警察做完笔录后,将我的死定性为意外死亡,由于没有亲属,遗体由未婚夫认领并火化。
当天晚上,我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小捧骨灰,被装在了一百块钱一个的骨灰罐里。
周槐序的父亲用的是八万块的骨灰罐,这样的落差让我心里有点堵得慌。
可是转念一想,那是他父亲,我只是他没过门的未婚妻,得到这种待遇,似乎也理所应当。
我还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一不小心失足坠落,或许就不会连累他的孩子一起死了。
那块小玉佛在火化之前被摘下,跟骨灰罐一起送了过来。
周槐序看到沾血的玉佩之后,皱了皱眉,直接扬手扔进了垃圾桶。
我心痛极了,那可是除了婚戒之外,他送我的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礼物。
就不能把小玉佛和骨灰放在一起吗?不占地方的。
可他不但没有给小玉佛一个安置之所,甚至还把骨灰塞到了浴室洗手池下的柜子里。
我飘到他身边,告诉他,那边太潮了,我的骨灰受潮会发霉的。
但我说的话,他听不到。
4
我死后的第二天是周末,周槐序照常工作。
我早知道,他就是这么个工作狂的性子。
他家的企业连年亏损,他已经连续好几个月加班到深夜了。
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他就让我休产假。
之后又聘了个新的秘书,比我好看很多。
我当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看看手上的订婚戒指,又觉得计较起来没意思。
书房里,我听到秘书打电话问他:「周总,您未婚妻的葬礼……」
他有些烦躁:
「她是个孤儿,没什么亲朋,没人来的,就别办了。
「等过几天,风头过去,帮忙把骨灰处理一下。」
秘书不敢再问。
我有些委屈。
他说得没错,我没有父母亲戚,在孤儿院也没交到什么朋友,闺蜜算是唯一的一个。
还闹翻了。
我的人生好失败啊。
可我没想到,在我死后第三天,闺蜜于露竟然直接找到了我家。
来开门的是周槐序。
她开门见山:
「小舒呢?」
当他从洗手池下面拿出那个灰扑扑的瓦罐时,于露沉默了片刻,没有去接。
于露:「这是什么酸菜坛子?」
我真的很讨厌她这一点,嘴太毒了。
我都死了,她就不能对我好点儿吗?
周槐序:「她去世了。」
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平无奇地「哦」了一声。
在接过骨灰罐时,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她缩了一下手,没接稳,罐子掉在地上,啪一声碎了。
我的骨灰白花花的,混着小块的骨头碎片,溅在浴室的地板上,也溅到了他们的腿上。
周槐序立刻后退一步,眉头皱得死紧,像是遭了什么瘟疫一般。
于露缓缓蹲下,把我的骨灰一点一点拢起来,冷笑一声:
「张小舒,真是会给老娘找不痛快。」
我飘在空中都快委屈哭了:
「于露,你是故意的吧!」
周槐序拿着扫帚要来扫,她没理会,挑了个饼干盒,又翻出自己的小包,用化妆刷把我的骨灰一点点扫了进去。
她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呢。
但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的。
不仅仅是因为她洒了我的骨灰。
5
我跟于露闹翻,是在半年前的那次孤儿院聚会上。
于露作为最近有蹿红趋势的女演员,自然是大家追捧的对象。
酒过三巡,有个不太熟的男生调笑道:
「都说长得不怎样的女生,身边肯定有个绝世美女,看看我们张小舒和于露不就是吗?」
几个男生纷纷拿我当跳板,去恭维于露。
我已经习惯了别人总是把我跟她比。
反正她确实比我漂亮,只要不瞎,都会知道,谁是鱼目,谁是珍珠。
她听了那些恭维的话,翻了个白眼:「张小舒眼睛那么好看,你们都瞎?」
众人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不觉得被冒犯,反而笑得更欢。
中途,我喝得有些难受,去了趟厕所,却在门口遇见了我的初恋男友李煦。
他也是孤儿院的,十八岁那年,和我交往过三个月。
他似乎是在专门等我:
「小舒,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疑惑地看着他。
我们当年是和平分手,分开后渐渐断了联系。
如今有什么忙要我帮的?
「是这样的,我女朋友听说我有个前女友,心里不太舒服,我想请你跟她解释一下,我们没交往过……」
我的心像被蜜蜂蛰了一下,迟钝地发疼:
「李煦,我知道我不太拿得出手,但我们交往过是事实,你至于为了哄女朋友开心,让我陪着你撒谎吗?」
他急了:「可我不是真的喜欢你,当年追你是因为——是、是于露求我的!」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像是怕我不信一般,急切道:
「她知道你喜欢我……我是为了跟她有共同话题才答应追你的!」
我整个人愣在那里,木木的。
记得当年他向我告白之后,我兴奋地抱着于露傻哭:
「我也是有人喜欢的人了!我好感谢他能喜欢我啊呜呜呜呜……」
她笑着骂我:「没出息的样儿,抬头挺胸,张小舒,你值得最好的。」
我很感激李煦在千万人中选择了我,于是一直扮演着听话懂事的女友角色。
我怕做得不够好,他就不要我了。
我怕他后悔。
他消息回得慢,说是在跟队友联机,我就为了他去学打网游。
他成绩不好,我就每天晚上都帮他补课,然后深夜再做自己的作业。
他打篮球摔断了腿,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为他挂专家号,为了不错过叫号,带着地铺去冰冷的医院走廊睡了一晚。
我以为他对我冷淡,是因为害羞。
可现在我反应过来了,他原来是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的。
只是他的喜欢,不是为我而来。
一个可怖的猜想逐渐占据我的大脑。
果然,没有人爱我。
李煦还在求我:「张小舒,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跟我女朋友解释一下,不然她会难过的!」
我哑声道:「李煦,你只知道你的女朋友会难过,那你知道,我也会难过吗?
「我真的就这么……不值得被喜欢吗?」
不顾他的挽留,我快步转身离去。
跌跌撞撞推开包厢门,视线茫然地落在于露身上。
她坐在一堆女孩子中间,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人人都喜欢她。
李煦也是。
等反应过来,我的泪已经砸下,冲到角落,酒气冲天地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我当着所有熟人的面,吐了个痛快。
6
自从那次在聚会上失态之后,我就拉黑了于露和李煦。
之后,她追到了公司,想跟我解释。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强硬地把她赶走了。
那次是我跟她见的最后一面,至死都没和好。
不久之后,就发生了跟周槐序的那件事。
我本以为他会假装无事发生。
谁知几天后,他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把一个缎面小盒往我面前一推。
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里空落落的:「周总,您要订婚了?」
他往后靠在老板椅上,淡淡道:
「跟你订婚,没问题的话就收下吧。」
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如果把台词换成「你这个方案不行,要重做一下」,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
我望着戒指发呆,迅速回想了一番,今天好像不是愚人节。
就算是,以周槐序的性格,也不会过。
「怎么,不愿意?」他不耐地扯了扯领带,「想要什么就说吧,彩礼?还是求婚仪式?」
「愿意,我愿意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那枚戒指,生怕他反悔,往手上套去。
可惜尺寸不合,费了点力气才套上,箍得我有点疼。
但就是这样的疼痛,让我有了一种没在做梦的实感。
「周总,我不要彩礼,也不要求婚仪式……」
我很想说,我只要你,但又怕说出来他嫌肉麻。
他见我收下了,满意地点点头,又说:
「加一下私人微信。」
直到走出总经理办公室,我的大脑都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所以也就忽略了,为什么那晚过后直接走人的周总,会在不久之后改变心意,娶我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7
有些事情只有在死后,完全抽离当局者迷的状态,才能看清。
比如周槐序和于露一开始就认识这件事。
我仔细盘了一下时间线,觉得他们的第一面,可能就是我跟于露的那最后一面。
她来我公司找我,是在我加上周槐序微信的不久前,所以他半月可见的朋友圈里有一条动态。
是在星巴克喝下午茶的照片,只有甜点和咖啡入镜,两人份。
除了他爱喝的生椰拿铁之外,还有于露爱喝的覆盆子玛奇朵,星巴克的隐藏菜单,辨识度很高。
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我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在盘出时间线之后,再看到于露和周槐序倒在沙发上时,我就没那么意外了。
当红小演员和家族企业小老板,虽然不是顶级组合,但也算是郎才女貌。
只有一点:
女方是我闺蜜,男方是我未婚夫这件事,让被夹在中心的人——不对,鬼,觉得不太体面。
幸好我已经死了,不然肯定会气哭。
鬼没有泪腺真是太好了。
他们的战场从沙发蔓延到了卧室,周槐序一把抱起于露,压在床上。
她小声惊呼:「什么东西硌到我了。」
周槐序暗示性地顶了一下:「你猜?」
她红着脸,轻斥了一声「别闹」,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捞,掏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什么?」
她随手翻开,却被周槐序拿走,扔在地上:
「张小舒的东西,等会儿让阿姨来打扫走。」
我飘在半空中,托着腮,看着地上那本被掀翻的笔记。
那是我怀孕期间,一字一句抄下的菜谱。
周槐序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厨师,但是自从我给他做过一次饭后,他就把厨师辞了,要求我每天给他做。
尝过我手艺的人屈指可数,唯一一个把我往死里夸的,又是我最好的闺蜜,肯定不客观。
我当然不会自信地以为,我的手艺能让专业的厨师下岗。
所以现在想起来,依然对他的要求感到费解。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我和周槐序寥寥的过往,飘在空中,看着他们战斗。
没办法,做鬼太无聊了。
我唯一的经验就是和周槐序那混乱不堪的一夜。
本以为于露会和我一样痛苦,但没想到,每一次她喊疼的时候,周槐序就会放慢动作去哄她。
我又忽然觉得,鬼没有泪腺,其实很不利于身心健康。
眼泪没办法流出来,只能向内流进心里。
又堵又闷,像是重新死了一回。
8
夜已经深了,床上的战斗结束,于露嫌弃身上黏糊糊的,爬起来去浴室洗澡。
我飘飘悠悠地跟着她,尽管知道她听不到,也还是絮絮地念叨:
「我知道周槐序其实没那么爱我,他娶我应该只是出于责任,现在我死了,你跟他在一起也挺好的。
「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面,今天是我头七呢,你就跟我未婚夫滚在一起,这不太合适吧?
「死于露,当心我回魂吓你哦。」
她关门,打开淋浴,却没有去洗澡,而是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呕吐的声音被流水声盖过去了,我慢慢降落到她身边,茫然地看着她。
怀孕了?不会这么快吧?
难道他们在我死之前就搞在一起了?
这……这更不合适了吧。
她抱着马桶吐的样子,我见犹怜。
我暗暗想,那天在聚会上,我抱着垃圾桶吐的时候,肯定没这么好看。
她在马桶上趴了一会儿,冲掉秽物,颤巍巍地站起来淋浴,好几次又捂着嘴,像是要吐。
我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也会像我一样,孕育生命吗?
我心里有些堵,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手从空气中穿了过去。
真好,她的孩子还有机会降生于世。
不像我。
9
第二天一早。
我坐在当初摔死的楼梯上发呆,扭头看到于露和周槐序并肩走过来。
他体贴地伸出手:
「扶着我。」
于露瞧着他笑,没接:
「我又不是孕妇,怎么下个楼还这么小心翼翼的。」
「这楼梯容易摔。」
「容易摔?」
他顿了顿,不容拒绝地拉过于露的手,十指相扣:
「乖,听话。」
他们从我透明的身体里经过,轻飘飘下楼去了。
周槐序说得没错,这个楼梯确实容易摔,昨晚于露上楼的时候就差点摔倒。
我当时以为是因为他们太心急了,毕竟现在楼梯栏杆上还挂着一条领带。
这次下楼,她又是一个趔趄,如果不是周槐序牵着,肯定也会跟我一样摔下去。
她顺势倒在他怀里,夸张地拍着饱满的胸口:
「吓死了。」
周槐序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宝贝不怕,明天就把这楼梯拆了重装。」
他的效率很高,说明天就明天。
装楼梯的师傅第二天上午就到了,别墅里没人,他们从物业那里拿了钥匙进来的。
我飘在空中听他们扯闲篇。
一个师傅抱怨道:
「当初我就说这楼梯装得不行,料子有厚有薄,每一级台阶高低差都不一样,这样很容易绊倒的,早晚要拆,这不,才几个月啊。」
另一个师傅接茬:
「有钱人的想法你别问,拿钱办事就好。」
我小小地嘲笑了周槐序一下。
什么有钱人,连家里的楼梯都舍不得用好料子。
……倒是肯为了于露换呢。
正在出神,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太明显的灼痛感。
按理来说,鬼魂是不会有体感的,现在也不是盛夏。
可我就是有一种隐隐的、不舒服的感觉。
——那个死于露,不会把我的骨灰拿去火山口扬了吧!
10
除了别墅之外,我还能出现在自己的骨灰附近。
等我赶到时,发现骨灰位于一个奇怪的银白色仪器里。
于露正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仪器。
旁边的陌生人说:「张小姐的骨灰中含碳量较低,勉强可以做出来。大概需要三四个月才可以拿到。」
做出什么?于露你打算拿我的骨灰做什么!?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于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来得及。」
11
半个月后的订婚宴照常举行,只不过女方换成了于露。
仪式场地就在周槐序的别墅,他只邀请了一部分亲朋好友。
于露还是个事业上升期的女演员,不能因为隐婚被爆出丑闻。
在这一点上,周槐序的处理方式可以说是妥帖无比:
现场不允许拍照,录像,事后不可以发朋友圈,进别墅之前手机上交。
他和李煦一样,爱起一个人来,也能有模有样。
周槐序的母亲作为男方家长出席。
这个精致的女人看向于露的眼神,和看我的眼神完全不同。
她不但一进门就给了于露一个热情的拥抱,还热切地打量了她半晌,夸赞:
「姑娘,你这么好看,生下来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漂亮!
「我可爱看你演的电视剧了!」
可我记得,被周槐序领进家门的时候,她让我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姗姗来迟。
一坐下,就直白地说:
「我们小序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孩子,所以才决定娶你。其实按照你本来的条件,是攀不上我们这样的家庭的。」
我的头低下去。
她又说:「想嫁进周家,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之后我会找老师教你。」
不久之后,我就拿到了一张「课表」,周末和下班后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烹饪课、收纳课、育儿课、家庭理财课……
全都是成为一个家庭主妇的必备技能。
我也是有过不服气的。
当年我和于露是孤儿院考得最好的两个孩子,我上了顶尖211,她艺考去了北京的一所大学。
凭什么我结婚之后,就必须放弃事业,去给周家做保姆?
当晚,我委屈得躲在卧室流眼泪。
周槐序深夜带着酒气到家,看到我在哭,烦躁地转身去了书房。
我知道,他已经很累了,不想下了班,还要面对一张难看的哭脸,连忙把眼泪擦掉,去给他放洗澡水。
洗完澡,他抱着我躺在床上,沉默片刻,说:
「等过几天,就把工作辞了吧。」
「我……」
他打断我:「你和我要订婚的事,公司里已经有人知道了,你不是还被他们说闲话了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这个,原来他的视线也是会放在我身上的。
可是除了喜悦之外,心脏也蔓延开丝丝缕缕裂纹一样的疼。
公司里的传闻说,我为了上位,给总经理下药,爬了他的床,还用孩子威胁他。
他们觉得,我相貌平平,能和总经理结婚,要么是母凭子贵,要么是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每一个猜测都很不堪,每一个猜测里,我都是加害者。
那天在茶水间,同事们传着关于我的谣言的时候……
我分明看到他端着咖啡杯,站在门外。
可他的视线越过办公桌,和我沉默地对视了片刻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我想问他,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呢?
他唯一的处理方式,是让我辞职,让我向流言低头。
但最后,我什么也没问,因为他抱着我的动作太温柔了。
我从他身上汲取的聊胜于无的温度,已经足以让冰冷的心脏回暖。
我厚着脸皮,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皱眉,没有躲。
黑暗中,我垂着眼,一行泪水静静地没入鬓发:
「好,我辞职。」
12
于露住进了别墅的主卧,我睡过的床。
她很忙,经常不在家。
但只要在家,周槐序都会早早回来。
我听到周槐序从背后抱着她问:
「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看给我们产品的代言费……」
于露笑着按住他的唇,作了个「嘘」的手势:
「我同意,我的经纪人可不同意,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槐序也没继续提起这个话题,而是开始亲吻她圆润细腻的肩膀。
周槐序看不到的地方,于露的眉头皱得很紧。
我熟悉她的这个表情,那天晚上快吐的时候,也是这样。
但等周槐序把她翻过来,面对面接吻时,她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甚至主动仰头索吻。
我托腮飘在空中,心想,不愧是做演员的,怀个孕也能瞒得这么好。
其实她不用担心有了孩子,周槐序就不要她,毕竟他只是睡了我一次,就决定娶我。
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他们的战斗我已经有点看腻了,只在于露每次事后呕吐的时候,飘过去隔空关心一下她。
但这次,我刚要离开,就听到她喘着气问他:
「你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要跟张小舒订婚?嗯?」
我停住了。
我也挺想知道的。
是看在我做了他五年秘书的情分上,还是单纯出于责任心?
周槐序简洁概括:「骑驴找马。要不是她,我还搭不上你这匹野马。」
「你好坏啊。」于露娇笑,作势要捶他,被他握住手腕,看样子要再来一次。
我愣了几秒,接着几乎是下意识地落荒而逃。
我只是别的男人接近于露的跳板。
我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张小舒,没有人爱你的。
13
其实我早就该察觉到的。
刚辞职的时候,他曾经暗示过我,公司的产品想找个明星代言。
又因为目前效益不好,想把成本往下压,所以在考虑找个有些知名度,又不至于太贵的小明星。
正巧,于露符合条件。
不巧,我跟她闹翻了。
周槐序劝过我,去找于露和好,甚至还拿出了她参加某次访谈的物料,其中提到了她最好的闺蜜。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那个人指的是我。
周槐序前所未有耐心地劝我:
「以你跟她的交情,她一定会帮你这个忙的,而且你们感情那么深,你一定也很想跟她和好吧?」
可是我不愿意。
他试过各种办法,甚至压着我,耳鬓厮磨地承诺,只要我答应,就给我。
我摇着头哭了,把他哭得没了兴致。
他最后黑着脸去了浴室。
出来后,他有些疲倦地抱着我,轻声问:
「张小舒,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女人之间的事,不就是分分合合,说开了就好,至于闹这么难看吗?
「她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她?格局就不能大一点,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还是哭,哭到他烦得背过身去,不理我了。
他根本不懂,我不是讨厌于露,更不是恨她。
我恨的是我自己,那个没有于露,就没人肯看一眼的,我自己。
14
生前。
和周槐序一夜混乱后,又上了一天班。
当天晚上,我在出租屋里哭,望着黑名单里于露的电话,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对面立刻就接了,我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崩溃,哽咽着跟她说了原委。
于露沉默地听我哭完,一如既往地冷静:
「措施做了没?受伤了吗?药吃了吗?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没做,伤不碍事……药、药我现在去买……」
只有面对最后一个问题时,我久久不能给出答案。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等一下还有一场夜戏要拍,等你想好了,再打这个电话告诉我,好吗?我没接到就发短信,记得吃药。」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件事解决之后,你挑个良辰吉日滚上门来,我当面骂你。」
挂断电话后,我想了大半夜,才给她回电:
「于露,我想好了……我喜欢周槐序,你不许插手,我要证明给你看,没有你的施舍,我也能让他喜欢上我!」
「行啊,打个赌。你们要是结婚,我就去做伴娘,要是没在一起……」
我凶巴巴:「就怎样!?」
「我就给你点十个男模。」
我要气死了:「……于露!我不需要!」
猛地将电话挂断。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