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黑道”走到底

东亚二战经典探秘 2024-07-19 14:02:39

作者:崔永乾 来源:《外交官说事儿》

作者简介

崔永乾 1944年生于陕西高陵;1970年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先后在法国驻华使馆和马达加斯加驻华使馆做中文秘书;1983年受命开始长期的驻外工作,先后在布基纳法索、几内亚、中非共和国和刚果民主共和国担任秘书、参赞和大使等职。

热气蒸腾的大陆

我是一个一条“黑道”走到底的人。这个“黑道”,当然不是大家平常理解的黑道,而是外交界里的一个“专业术语”——在欧洲从事外交工作的人长期面对的主要是白种人,因此他们走的是“白道”;而像我这样十几年生活工作在非洲大陆撒哈拉沙漠以南地区的外交官员,面对的主要是肤色黝黑的黑种人,走的则是“黑道”。

在没有真正踏上非洲这片“热土”之前,再怎么阅读有关当地风土人情、气候环境的材料,都无法想象那个被地球赤道横贯的大陆究竟是怎样被太阳炙烤。

真实体验最初来自我被派驻到布基纳法索(也就是原来的上沃尔特)的时候,那是一个地处撒哈拉沙漠南沿的国家。

布基纳法索景色

我去上任的时候,要从巴黎转机飞上沃尔特,中途经停尼日尔的首都尼亚美。尼日尔比布基纳法索离赤道更近,特别是撒哈拉沙漠在赤道附近的那种炎热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那种气浪就从你的裤腿里头往上升。

我问机场工作人员:“现在地面温度是多少?”

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地说:“65度。”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同时对他们深感佩服。

佩服归佩服,真正抵达驻地之后,还是热得两天没睡着觉。当时到达布基纳法索后,我跟使馆的公务员合住在一个套房,这个套房其实就是这家人家原来的厨房和操作间,我在厨房,他在操作间,进门先是他,里间是我,对我还算照顾的。

当时的空调让我记忆深刻,是窗式的,开了整整一夜,室内温度还是31度,要出去的话想想得有多热!到第三天第四天我才慢慢适应,也能睡着了。

人人都会说“你好”

非洲是“阿非利加洲”的简称,希腊文“阿非利加”正是阳光灼热的意思。地球赤道横贯非洲中部,非洲3/4的土地受到太阳的垂直照射,年平均气温在20摄氏度以上的热带占全洲的95%,其中有一半以上地区终年炎热,故称为“阿非利加”。

不过,也就是在这些终年炎热的非洲国家,我深切感受到了非洲人民的热情。在非洲,就是在农村完全没有文化的普通老百姓,多数都知道中国、了解中国、知道中国好、说中国好。

崔永乾大使与维和部队成员在刚果(金)。

比如在刚果(金),当时战乱受到国际社会极大的关注,联合国安理会为帮助刚果(金)恢复和平做了很多工作,包括对刚果(金)派遣维和部队。在派遣维和部队之前,联合国安理会五个常任理事国驻刚果(金)的大使经常在一起开会,还到各地区去实地考察,看哪些地方更适合驻扎维和部队,然后向联合国提出建议。

有一次,我跟其他四个常任理事国的大使到一个法语及英语比较普及的地区考察,当地的老百姓面对四个白种人、一个黄种人时,却只用中文“你好”跟我们打招呼,到处是“你好”的声音。我也很自然地回应“你好”。而另外四个大使互相看看,只能不说英语也不说法语,同样用“你好”来问候。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场景:中国人、俄罗斯人、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和当地老百姓在那时交流的语言是中文,老百姓说“你好”,我们的回答也是“你好”。

崔永乾大使与中非总统帕塔塞在使馆客厅。

日本大使、韩国大使对我说,他们常“沾”这种“光”。由于长相与中国人差不多,因此他们跟当地老百姓打交道时,老百姓以为他们也是中国人,就用中文问候他们。在非洲的很多地方,如果是中国人,比如中国的专家、外交官等等,他们所到之处,几乎人人都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人人都会用汉语说“你好”。

“你好!”就是这么一句普通的问候语,成了非洲人民对中国和中国人民深情厚谊的美好见证,也印证了新中国自成立以来为非洲兄弟们反对殖民统治、实现民族解放和发展振兴所作的巨大贡献。

经过5年多的艰苦努力,坦赞铁路于1975年10月试运行。图为中、坦、赞三国工人一起劳动。

20世纪60至70年代完成的全长1860公里的坦赞铁路就是一个例子,而且那里至今还长眠着66位为之献出宝贵生命的中方员工。

其实,能够帮助他们修建铁路的,中国并不是第一家。很多比中国富裕的国家,或者跟非洲交往比中国早得多的国家,如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曾多次向他们承诺给予帮助,却一直没有真正落实。

而非洲提出请中国帮助以后,那时毛主席、周总理在我们中国日子还很不好过的情况下,毅然决定帮助他们修建这条铁路,派遣了大量的工程技术人员在崇山峻岭、荒无人烟的地方修成了这条铁路,除了经济上的花费之外,还牺牲了数十名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和修路工人。这条铁路的修建,到现在都让非洲人民、其他国家,包括那些富裕国家看到,这是中国对非洲人民的一种真诚帮助。

打摆子的“单打冠军”

美丽富饶的非洲大陆由于曾遭受长达500年之久的殖民统治,因此也成为现在世界上最贫困的大陆。那里除了炎热、饥饿和战乱还深受各种传染病的困扰。作为常驻那里的外交人员,没得上传染病算是侥幸。

我在非洲工作的十多年里,因为工作环境恶劣,工作强度大,也曾多次患上疟疾,也就是俗称的“打摆子”。

疟疾的传染源是蚊子,所有天气炎热的地方都少不了蚊子,而且越热、越潮湿,蚊子的密度越大。最为可怕的是,非洲的蚊子大部分是疟蚊,我先后被派驻的4个非洲国家无一例外。

疟蚊咬人时先把皮肤扎破,并把它体内的或者原来吸过别人的血吐到人体的血液里,然后再吸血。由于它原来咬过别人,那个人可能得过疟疾,得过疟疾的人的血液里含有一种病菌或者一种小虫子就叫疟原虫,蚊子就这样把疟原虫种入到你的身体里。

而这种疟原虫会在人体虚弱的时候,开始以几何级数在短时间内大量地繁殖,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不断膨胀。等到人体抵抗力差的时候,血液里聚集的大量疟原虫便会引起人浑身发热、发冷、关节疼,甚至拉稀,有的人完全不能下床。特别厉害的是疟原虫还在不断发展,在血液里面流通,最后侵入脑部,造成脑疟疾。一旦发生脑疟疾,那就是致命的了。

我在布基纳法索时就得过疟疾,但那时年纪轻、抵抗力比较强,因此发作的次数不是很多。而真正厉害的,还是在中非当大使的时候。在中非工作的三年时间里,我患了近十次疟疾,最厉害的时候,大约有连续两个月的时间都在打摆子。

当时我国在中非是有医疗队的,只要能够及时治疗、遵从医嘱、注意防范、病后能够采取措施恢复体力,就不会危及生命。但是用长期工作在非洲的同志的话来说,疟疾的厉害在于:它要不了你的命,也能剥你一层皮。

我夫人在中非时也曾在将近一个月里打了两次摆子,整个人一点劲儿都没有。别的中国同志开玩笑说,我是男子“单打冠军”,我夫人是女子“单打冠军”,夫妻两个人是“混合双打冠军”——这个“冠军”倒也货真价实。

【出处:《听大使讲故事》(2010年1月出版)

作者:崔永乾

编辑:《外交官说事儿》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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