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爱上纵容欺负你的人吗？

我会。

谁让他温柔对我好，是我人生中的一束光呢？

谁让他爱我。

后来我挡在他身前，身前绽开血色的花。

他紧紧抱住我，疯狂嘶吼。

1

乳白色的汁液顺着脸颊淌下，浸湿了我的衣领。

周围的女生爆发出一片大笑。

「忆绵，你看看像不像那什么……」

江忆绵掩唇笑：「哎呀你还真别说。」

我无措缩在人群的正中心，周围的嬉笑声包围了我，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男朋友陆周：「陆周，我——」

陆周缓缓擦拭我脸上的奶渍，语气温柔：「绵绵，忆绵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江忆绵撇撇嘴角：「就是不小心撞到你身上了嘛。」

谁家不小心撞到身上能把牛奶直接泼脸上？

周围是小声的窃窃私语。

「看来陆周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人家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丑小鸭。」

嘲笑声疯狂涌入我的耳朵。

我低垂下头，掩住翻涌的泪水。

2

我，陈绵。

陆周的白月光，江忆绵。

在这场给江忆绵回国的接风宴上，注定不太平。

听说，江忆绵是陆周的初恋，因为江忆绵出国，两人才分手。

听说，江忆绵走后，陆周整整五天不说一句话。

而我只是陆周失恋时期的无脑的告白者罢了。

两个人名字最后一个字都一样。

每次陆周叫我绵绵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起他那白月光江忆绵呢？

我原本以为江忆绵的回国只是一次普通的转学。

直到放学后，她和几个女生把我压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边，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

「陈绵是吧？」女孩碾着我的指尖，笑容恶劣，「连名字都跟我这么像，不会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吧？」

「我们牵手亲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觊觎他呢。」

周围女生的拳头落在我身上，全是校服遮挡住的看不见的地方。

「陈绵——」

教室外是陆周的声音。

江忆绵眼神一亮，她冲出去挽上陆周的胳膊，歪着脑袋无辜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啦？」

陆周摸摸她的脑袋：「今天球队训练结束得早。」

两人周边自动形成一个屏障，好像我才是那个局外人。

先前压着我的那几个女生早就跑了。

我走在他们身边，攥紧了书包带不说话。

陆周把目光转向我：「绵绵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牵起我的手，掩盖不住的伤口暴露在他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吗？」

江忆绵威胁地瞪着我，那三个字在我嘴边翻滚无数次，最终被我咽下。

我勉强笑笑：「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看吧，我不敢赌。

不敢赌我在陆周心中的地位，毕竟陆周当初为了江忆绵那么疯狂。

我怕我豪赌一次，就一无所有。

「哎呀就别担心啦，」江忆绵揽住我的肩，指尖抠着我肩膀的伤口处，语带撒娇，「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会保护她的。」

肩上传来刺痛，我忍住即将出口的闷哼声。

「今晚上组了局，我们一起去看看？」

「先不了，」陆周捧起我的脸，眼含心疼，「绵绵脸色不好，我送她回家。」

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江忆绵脸色僵住了。

你看，陆周就是这么一个温暖的人。

所以我舍不得离开他，就算是他的白月光找我麻烦。

3

「如果我跟江忆绵不小心吵架，你会帮我吗？」

我抱着陆周的腰，从下往上看着他，眼底揣着小心翼翼。

唇瓣蹭上我的脸颊，呼吸之间若即若离，陆周眼神缱绻：「怎么会这么问？」

「你们的性格都很好，不会吵起来的。」

「如果呢，如果我们有一天吵架。」我直视着他，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我想知道他到底会选择谁。

似乎看穿了我心底的顾虑，男人笑得漫不经心。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现在就把江忆绵当妹妹看。」

妹妹吗。

所以到底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打开家门时，心底细细密密的疼痛还在侵蚀着我。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房屋里酒气熏天，父亲倚在沙发上，眼神犀利。

「同学有球队的训练，我等了他一下。」

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一步，想要离开。

大手攥住我的胳膊，我被毫不留情摔在地上，父亲的声音饱含怒气：「刚才楼下是谁，让你别耍朋友，你是不是忘了。」

「死丫头，我就说学这么多不好，你在学校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

「高中毕业赶紧找个人嫁了，咱家还欠着债呢。」

脑袋嗡嗡响，我捂住被踹得发疼的腰，有些茫然地想。

凭什么。

有人生来家庭富裕，父母溺爱，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而我跌跌撞撞被拳打脚踢长大，好不容易遇见喜欢的男孩子，还要被抢走了。

父亲骂骂咧咧抬起脚，准备狠狠教育我。

身体窜出来一股大力，我爬起来冲回房间锁上门，希望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能抵挡一会外面人的怒气。

再等一会，再忍一下就好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等父亲醉酒睡过去就好了。

手机屏幕刚才被摔得稀巴烂。

我拨号，指尖颤抖地去点那一个个烂熟于心的数字。

陆周，陪我说两句话吧。

说几句话就好，我真的太害怕了。

电话那头的人群的喧嚣声入耳，江忆绵的声音掩不住的得意。

「陈绵，找陆周什么事？」

「我……我找陆周说个事。」

「哦，陆周去厕所了，需要我帮忙转达吗？」

江忆绵的声音雀跃着，那是一种上位的女主人的气势。

自卑席卷全身，我心口发涩：「不用了。」

陈年已久的木门最终崩坏，男人的巴掌把我掀翻在地。

「小兔崽子你还敢反抗我了。」

我挣扎着往前爬，疯狂点击碎成蜘蛛网的屏幕，挂断电话。

不要，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处境。

至少在他面前，我还能做一个普通人陈绵。

4

因为身上的伤，我请了好几天假设去学校。

期间倒是时不时接到陆周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他声线温柔，对我嘘寒问暖。

只是我经常听到江忆绵故意插入的声音。

「陆周一起去玩呀，大家都在等你。」

陆周为难：「你们先去吧，我在跟绵绵打电话。」

这个时候我就装作大度的样子：「你快去吧，我这都挺好的。」

实则心里发闷。

分手的前女友，还能一起玩吗？

如果我和江忆绵之间他只能选择一个，另一个完全断绝关系。

他会选择谁。

过了几天是陆周18岁的成人礼。

陆氏集团继承人的生日，宴会上名流涌动，阿谀奉承的人很多。

跟陆周短暂的打了个照片之后，我就找了个角落躲着了。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我。

只是一转头，我就看到了让我浑身血液上涌的一幕。

不远处的沙发上，聚着一堆陆周圈内的同龄人。

陆周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长腿敞开着，笑得散漫。

而江忆绵坐在他一条腿上，双臂缠绕勾住他的脖颈，唇跃跃欲试地靠近他的面颊。

陆周眼睑下垂，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怀里的人。

他的胳膊虚虚搭在女孩纤细的腰上。

他没有拒绝。

周围的人在起哄，我隐隐听到什么「大冒险」之类的字眼。

心脏像被一把尖刀划破，我痛苦得喘不上气来。

我知道陆周醉了，他们可能在玩游戏之类。

可是他没拒绝不是吗。

我匆匆垂下眼，任凭眼泪一滴滴滑落。

我现在竟然连上去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陆周是我脏乱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光了，我宁愿装聋作哑。

我不想失去他。

5

「哎呀陈绵，怎么你刚才还在偷看我们。」

泳池边，江忆绵歪头打量着我，眼神无辜。

……偷看？

好一副宣示主权的女主人模样。

我忍住翻涌的情绪，不接话。

「我和陆周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时分手也是因为他不想我离开而说的气话。怎么我一回来，」江忆绵满脸不屑，「就有人恬不知耻地上位了。」

「他是我男朋友，你这个，小、三。」

最后几个字，我咬着牙一字一顿。

江忆绵扭曲了脸色。

我起身，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生日宴会，我是一秒待不下去了。

「不要碰我，我知道错了。我跟陆周真的没什么的。」

江忆绵像是受了惊吓，她尖叫一声，肩膀狠狠擦过我的身体。

扑通一声落水声。

我被狠狠撞倒在地，而江忆绵在水中挣扎。

我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熟悉的身影从身边闪过，我看见陆周毫不犹豫跳下水。

江忆绵紧紧缩在陆周怀里，身体止不住颤抖。

经过我时，我还听见江忆绵在声音不大不小的哀求。

像是故意要让周围的人听到。

「真的是我不小心落下水的，跟陈绵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真是一出好戏。

一出故意针对我的好戏。

我彻底白了脸，拽住陆周的衣角，眼含祈求。

陆周肃着一张脸，经过我时一个吝啬的眼神都不给我。

我抱膝，失落地蹲在地上。

因为刚才的动静，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堆看好戏的人。

此时的指指点点毫不吝啬地落在我身上。

「还是白月光威力大，一出场秒杀一切。」

「看看她那无辜的样子，把江忆绵推下水，也不看看自己在陆周心中的地位。」

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推了我一把。

池水争先恐后涌入我的口腔，我眼前模糊。

心中那股酸涩怎么也压不下去。

陆周，可以回头拉我一把吗？

我不会游泳的。

陆周脚步一顿，江忆绵轻轻扯一下他的袖子，他大步离开。

6

我不断纠结着，陈绵和江忆绵，陆周到底会选择哪一个。

今晚看来已见分晓。

心痛过度，另一种却想法悄悄爬上我的脑中。

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他？

我迷茫了。

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我的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

是最早记忆里，开学典礼上学生代表讲话的惊鸿一瞥，还是每次江忆绵欺负我，他看似及时的营救？

可是这不是他造成的吗？

我仔细回想高一开学典礼之前的记忆，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电子的杂音崩溃着，我脑中传来一阵剧痛。

下一秒，我面露微笑。

没错，我喜欢他。

但是，我捶着自己的脑袋，试图与脑海中的暗示抗衡。

我不想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