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吴素
编发/史乎文乎
1985年,在“百万大裁军”的浪潮中,我们部队确定撤编后,大家都开始忙着“打点”自己的事情了,各项工作基本上没人做了,团首长的指挥也不灵了。大家是休假的休假,请假的请假,整个政治处,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几个人。
当时的我,虽然只是一名排级干部(每月60元工资,基础工资52元,再加上8元的补贴),但在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还是一跃成为了政治处的“大拿”。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青山无大树——茅草当长竿”,处里干部、组织、宣传等工作,都由我来负责。一时间,我真是身兼数职、春风得意。
记得当时,团里决定印刷纪念册(因为部队即将撤编,团首长经过商量后,决定用纪念册来给大家留点念想),我就负责设计,并联系印刷厂家。除此之外,处里以前大家争着、抢着的干部工作,也没有人做了,都指定由我负责着。1985年9月的一天下午,我正埋头工作着时,宣传股的高股长,忽然推门进来了。刚一进门,高股长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他要休假。听了高股长的话,我就回答说,按照常规事假,休假时间是20天。
可没想到,在听了我的话后,高股长摆了摆手,摇着头说,20天不行,至少要40天。但听了高股长的话,一时间,我却为难了起来。要知道,按照我的权限,最多只能批20天的假期,超过20天,就要请示团首长(当时二十多岁的我,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要给高股长“开后门”的想法)。因此,我就无奈地跟高股长说,我只能批20天的假期,超过20天,就要去请示团首长。
可没想到,在听我说完话后,高股长依旧不依不饶,他坐在那里,非要让我给批40天的假期。最后,没了办法(毕竟,我只是一名排级干部,高股长可是副营职),我只好去跟团长汇报(我们团长姓李,平时为人十分和善,对我们这些战士非常好,没有一点架子)。当时,一向和善的李团长,在听完我的汇报后,脸色一变,然后猛地一拍桌子说道,“小吴,你回去告诉他,现在只有15天的假期了,多一天也不行。想休假,就让他来找我。”我回到处里后,就把原话给高股长复述了一遍。高股长一听,见团长发了火,也没了刚刚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只能无奈地悻然离去了。
1985年10月底,我们团临近解散时,师里要求再最后上报一批优秀干部,准备提拔。而作为临时干部干事,这任务,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虽然是临时担任,但我仍然秉持着公正选择的原则,做到了注重能力、精心衡量、择优选拔。最后,经过仔细选择,我向团首长提交了11人的干部名单。当时,我们副主任(姓贾),因为是刚出差回来,他一看名单,就疑惑地问我:“小吴,这最后一批提拔名单了,你怎么不写你的名字”。
听了贾副主任的话,我摸着头说:“贾主任,我感觉比我优秀的人很多,根本轮不到我”。记得当时,在听我说完话后,贾主任忽然哈哈大笑,然后用方言(陕西话),说了我一句,“你个哈锤子呀”。最后,还是贾主任向团首长建议,把我的名字也加了上去。就这样,在“百万大裁军”这样关键的节点,我才有幸能由一名排级干部,破格提拔为副连干事。岁月荏苒,到今天,转眼三四十年过去了,虽然早已物是人非,但我还是非常想念贾主任,在这里,我祝您老人家安好。
由我十余年的军旅生涯来看,七八十年代部队里的城市兵和农村兵,真是泾渭分明。农村兵要是能提干留在部队,真是鲤鱼跃农门(转业后,可以安排工作)。而这,也是当时农村孩子改变命运,为数不多的途径;但城市兵,他们大多都把当兵,看成退伍安排工作的“跳板”(在当时,城市兵退伍后,可以安排工作;而农村兵退伍后,则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因此,对于城市兵而言,对提干的渴望,大多不如农村兵那样迫切。但至于那些想留在部队发展的少数城市兵,也会在部队的大熔炉里百炼成钢。总之,一句话,当兵的人:无论是农村兵、还是城市兵,所经历的军旅生涯,都是人生的一次磨砺。
1985年11月中旬,我们部队编制撤销,团里的战士们,都被分散补充到了其他各个单位。而我们这些干部,则是全被临时集中到了师部大院,等待安排。记得当时,在师部大院,我看着身边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每天一个个的离开,心里真是伤感极了。要知道,在一团工作和生活的六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早已深深镌刻在我的心底。
但没有办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我的心里很是伤感,但我明白,合理撤编,这是部队建设和当地发展“不破不立”所必须,因此又感到些许宽慰。
1985年11月底,已在师部大院等待安排半个月的我,终于确定了最终的去处,师宣传科(我们当时的科长姓赵)。来到师宣传科后,新的工作,也意味着新的挑战。但无论环境如何改变,我都一直保持着乐观踏实、努力勤奋的状态,积极地投入到科里的工作中。
就这样,之后的我,历任正连干事(1988年)、副营股长(1990年,二团宣传股)。在副营股长的职位上工作一年后,1991年3月,我离开了工作和生活十余年的部队,转业回到了地方。
到今天,我离开部队已经三十多年了,在部队生活期间使用过的物件,因为几经搬迁,基本上也全部丢失。但没想到,近日来,我在寻找军旅记忆时,仔细梳理了一下,还真找到了三件当年在部队里使用过的物件。
这三样物件,按照时间顺序来说,第一件是一把小梳子。1984年,我去市里出差,为团机关干部学文化买《新华字典》。事情办完后,在街头的小摊上,我买了一把小梳子。这把小梳子,不仅伴随着我之后七年的军旅生涯,更是一直陪伴我到今天。如今已年过六旬的我,每每拿起这把小梳子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部队、想到了那些朝夕相处的战友们。
第二样物件,是1985年初,我在团政治处工作,一次参加野营拉练时,发的一支圆珠笔。这支圆珠笔,是当时军区统一制作的,与市场上一般的圆珠笔,有着很大不同。它的圆珠端有光源,可以保证在漆黑的晚上,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流畅书写。但说实话,这种笔适合参谋人员在野外夜间时使用,我们这些干事没有什么实际用途。虽然没有实际用途,但因为觉得稀罕(当时的我,在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圆珠笔),我还是保存了下来,直到今天。到今天,这支圆珠笔虽然还是没有怎么使用过,但只要一看到它,我就觉得部队还在我身边。
第三样物件,是一把啤酒开瓶器。这件小物件,是1988年夏天,我陪着当时的宣传科长(姓南),到三团的一个连队,进行试点时买的。当时正值7月,天气炎热,是吴牛喘月、火伞高张。我陪着南科长忙碌一天,到了晚上,想喝两瓶啤酒解解乏,好好休息时,却发现连里没有开瓶器(最后没办法,我们只好用桌角开瓶)。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工作差不多完成,我到县里闲逛时(离连队营地不远),想到了连里没有开瓶器。于是,我就去到县百货商店,买了一把不锈钢开瓶器(当时的我,觉得这不锈钢开瓶器很是好看)。没想到,这一用(因为挺好使),就用到了今天。虽然如今的开瓶器是各式各样、种类繁多,但我还是舍不得换。
我想,这大概就是大家常说的部队情结吧。毕竟,已经离开了部队多年,想念部队生活,想念战友时,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完—
排职提副连叫破格?
一命二运,当兵入伍能升迁真的都是靠运气,你再努力遇到的上级都是不够揍的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