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孩子，将侄子视如己出。
但是我癌症晚期住院时，侄子拔了我的氧气管，在我耳边说：“真好！你终于要死了。”
他说，我死了对全家人都好，大家都会开心的。
我瞪着眼睛，看他们强迫我签下财产转让书，然后在全家人的微笑中，死不瞑目。
再睁眼，我回到了侄子刚出生时，家人说：“孩子体质特殊，过敏严重，你是医生必须好好照顾他，而且你没孩子，他以后还能给你养老送终。”
送终一次就够了，这辈子轮到我给你们送终了。
我冷漠的看着襁褓中孩子：“我是医生，掀开病人脑壳治病的。所以我也挖了他的脑子，治治过敏？”
我爱答不理的侄子，长大后却痛哭流涕的求我：“姑姑，你养我吧。”
1
我重生回到了侄子刚出生时，全家人正喜滋滋的看着襁褓中婴儿。
侄子一出生就被诊断出患有严重过敏体质。
医生说，平常吃的食物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会让孩子丧命的。
所以在抚养孩子的问题上，家里人左思右想，想到了我，一个被他们早就抛弃的‘石女’。
嫂子茶里茶气对我说：“小姑子，你是医生，肯定懂得多，我不像你，什么也不会呢。以后这孩子你要多费心了。”
我哥咧着嘴喜上眉梢：“她是孩子亲姑姑，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以后天赐长大了，还能给她养老送终呢。”
还没等我说话，我妈也在一旁理所应当的说：“天赐是你嫂子求医问佛才生下的，你是医生又是亲姑姑，懂得多，我大孙子交给你照顾。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就是咱家的罪人。”
上辈子侄子出生后，我终于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一家人中，还被家人寄予厚望。
看着小小一团的婴儿，嘬着手指，心都快化了。
我没有理会家人的恶言，满心欢喜的想着，这个家里只有小侄子是干净的，我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康长大。
后来他确实长大，长成了一只白眼狼，所以才有力气拔掉我的氧气管，笑着送我上路。
这次，我看着婴儿，冷漠的说：“我是医生不假，可我是掀开病人脑壳治病的。所以我也挖了他的脑子，治治过敏？”
2
我哥立刻瞪着眼骂我：“赵招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赐是你侄子，你个没人要的女人，以后也生不出孩子，我儿子以后不给你养老，看你怎么办？”
“呵，我没爹妈都能活，死有什么好怕的。倒是这个孩子，有爹有妈，还能死了不成？”
我妈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我拦住她。她淬毒似的眼神看我：“你敢咒我大孙子？你个贱货，我当初就该溺死你，现在人模狗样的当医生了。医院的人知道你是个叉不开腿生不出孩子的怪胎吗？”
瞧瞧，这是妈妈对多年未见女儿说的话。
这恶毒下流的话，我从小听到大，在家人要商量着把我卖给隔壁村杀猪屠户时，我正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在门外。
我是个怪胎‘石女’，不能生孩子，家人都说我是赔钱货，所以我努力读书，拿奖学金，为的就是以后不嫁人也能养活自己。
隔壁村屠户我知道，爱喝酒打女人，已经打跑2个老婆了，家里有2个儿子，所以他想娶我给孩子当后妈，正好我不能生孩子，他也有随便折腾我的理由。
我攥紧通知书，当晚偷了家里户口本就跑了。
没想到他们会在医院碰到我，还认出我，花言巧语的哄骗我，要我继续伺候他们。
上辈子我猪油蒙心，以为家人醒悟，心软答应他们，费心竭力的照顾侄子，真心相待，却换来全家盼着我死的局面。
想到这里，我看着病房心怀鬼胎的一家子，淡然的说：“我无父无母不怕死，再敢招惹我，我弄死你们，大家都死，一了百了。”
那次不欢而散后，安分了好几天，我哥又舔着脸来找我。
“招娣啊，你现在做医生肯定赚得多，你侄子现在天天住无菌舱，你不照顾他可以，可是总得出点什么意思下吧。也不用多，三五万就行。”
上辈子的我，满心欢喜要养侄子，哥嫂提出的要求我都尽力满足，他们说，这些都会给侄子攒着，以后都是侄子的，侄子也会孝敬我。
我就是冤大头，在医院老熬夜加班，最后累出病来，家人换一副嘴脸，都说没钱给我治病，笑着送我上路。
我翻了个白眼，跟他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也给你挖个洞看看？要钱我没有，要命你一条，想死再来找我。”
他笑容停滞，想破口大骂，又看到科室里其他医生目光炯炯，灰溜溜的走了。
3
他走之后，我妈又堵过我一次，骂的依旧难听：“当妈的要钱，天经地义，女儿不给就是狼心狗肺。当个狗屁医生神气什么？你还是老娘养的，让你养我大孙子是你的荣幸，你当谁还不会养似的。”
“既然你们会养，跟我要什么钱？没爹妈我还能当个医生，他有你们，以后不可限量，就是这身体不行，可千万看好，别半路养不活死了。”
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她拖拽着我的腿，一路拉到医院大厅，哭天抢地的嚎：“大家快来看呐，我孙子刚出生就待在无菌舱里受苦，我女儿是医院医生不闻不问罢了，还咒我孙子。白眼狼啊——亲侄子也不心疼。”
动静越闹越大，保安才赶来把她拉开，我制止住保安，面露悲伤委屈，又故作坚强对周边的聚集的人说：“我不认识这位大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拉着我要说这些。可能大家也都听到了，没关系，我理解您，大妈可能是太伤心了才会错认了人。”
我妈疯狂在保安手里挣扎：“你放屁，我是你妈，你敢不认我？”
我摇头，委屈的说：“对不起大妈，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周边的人也在七嘴八舌的劝告：“是啊，大妈，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妈还是挣扎，火冒三丈：“臭不要的婊子，老娘十月怀胎生你，你是怪胎，天生底下叉不开腿生不出孩子，人家说你是‘石女’真没错，铁石心肠的女人。”
我泪流满面，哭着说：“大妈，你要是真是我妈妈，怎么会这么骂我？我不认识你，萍水相逢你不能因为讹不到钱就造谣我——”
“谁讹你钱了？赵招娣。”
“大妈，我不叫赵招娣，你不能因为我也姓赵，就说我是你女儿吧。”
周围的人都能看到，我胸前挂的工牌上分明写着“赵雨晴”。
我离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雨晴代表雨过天晴，可笑他们一家人见了我那么多次，都没留意过我的名字。
好像我的名字是招娣，我的使命就是——招男娃。没有人去真正关注我需要的是什么。
没人在意一个疯癫老太太说的话，错认女儿的事情就像一场笑话，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激起不少病人护士对我的保护欲，此后我妈只要一靠近我，就会被其他护士拉住，不让她接近我半分。
后面几年，我总在医院见到他们，都是为了孩子过敏来的医院，看起来为了养好这个孩子费不少劲儿，穿的衣服都带着消毒水味道。
嫂子牵着小孩，5岁半的男孩，又黑又矮又瘦，上排牙齿参差不齐，都生了暗斑黑呜呜的。
本来就过敏严重，还隔三差五就吃错东西，发烧呕吐，今天又病了，一家人在电梯里就又开始开战。
我带着口罩站在电梯最里边，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4
嫂子哭诉着指责婆婆：“他不能吃鸡蛋牛奶，会过敏的，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给他吃？”
我妈激动地拍大腿：“不吃这不吃那，我能记得住吗？再说了，医生说最好别吃，又不是一定不能吃，鸡蛋牛奶多有营养，他不吃怎么长个头？我孙子以后长不高都怨你。”
又是这句话，上辈子我都听够够得了。
我照顾侄子时，也是千防万防不给孩子吃过敏物，我妈总会偷摸着给孩子喂，孩子小不懂事，觉得好吃非要闹着吃，管不住嘴的后果就是我总和妈吵架。
我妈就一个说辞：“不吃哪来的营养？没有营养怎么长高长胖？万一长不高、胖不了都怨你。”
那时候我妈和我吵，嫂子无所事事在一边和稀泥：“雨晴，妈也是为了孩子好，你别指责妈了。孩子没事就好了嘛。”
现在呢，看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我在后头看着在心里乐开花。
又一次孩子被喂了过敏食物，又过敏严重导致休克了，还是被救护车送进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狗屎缘分，回回都能让我碰到。
我拉下口罩透口气的功夫，我哥就看见我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雨晴，我知道你恨这个家，但是天赐是你的侄子，他现在抢救呢，你看着给孩子安排个病房吧。家里都没钱了，你不能不管他。”
多大脸啊！还想道德绑架我？
我上辈子时候，凡是侄子进医院，我都托人给安排最好的病房，花钱如流水一样，把侄子照顾的抬手就是穿衣，张口就是饭。
而且上辈子侄子虽然贪吃，但我从小就教育他，给他说清楚过敏的危害，过敏食物再贪吃都不会进口，哪像现在，隔三差五就是过敏，抵抗力低到严重就是有休克的风险。
我嘲讽的笑笑：“怕什么？又死不了人。”
我悠然的回到科室，发现其他护士医生正在讨论过敏孩子，细一听，就是我那个侄子。
原来，我妈为了给孙子治病，听信偏方，听说构树叶子煮水泡澡能有好转，天天在外头找构树，把附近的构树叶子都薅秃了，孩子身上的红肿非但没好，还变得更严重，成了红肿疙瘩。
拖到孩子快要窒息了，还怕花钱，又去小诊所输液，孩子本来体质属于特殊，不能随便用药，一瓶抗过敏药刚输上，孩子就昏厥过去了，幸好发现得早，叫了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过来。
“家里人真是无知啊！”
“过敏严重体质还敢不清不楚的让医生输液，这不是往死路上逼？”
“不容易哦，能长这么大，全靠命硬！”
听着他们的讨论，我笑而不语。看来这辈子不用我做些什么，这侄子要健康长大也难呢。
5
后来几天我偶然路过一次病房，发现侄子虚弱的靠在床头，我妈正在喂他喝饮料。
我皱眉观察病房里，果不其然，嫂子不在病房，要不然根本不会让孩子喝饮料。
饮料里有大量色素香料，以防过敏，上辈子我是杜绝侄子喝的，就算是喝，我也会仔细检查，尽量自己做给他喝，安全无污染。
侄子闹着要喝完，我妈却偷偷摸摸的藏起来，边藏边安抚说：“天赐乖，你妈不让喝饮料，奶奶对你最好了，偷偷给你喝，你可千万别给你妈告状。”
侄子撇着嘴点点头：“奶奶最好。妈妈是大坏蛋，一点也不爱我。我听奶奶的，等会我还要喝饮料。”
我妈高兴的亲了孙子一大口，笑眯眯的说：“对，你妈就是大坏蛋，奶奶对你最好了，等会还给你喝啊。”
这场景上辈子也好似见过。那时我照顾侄子精疲力尽，好不容易休息天能休息会儿，一个午觉起来发现又过敏了，心疼之际，还是严厉的逼问侄子，奶奶有没有给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侄子却支支吾吾的哭闹：“姑姑是大坏蛋，奶奶对我最好了，我不爱姑姑，我喜欢奶奶。”
原来所有一切都有迹可循。
后来嫂子哭的梨花带雨的突然来找我，说是我哥有了外遇，哭着要我调医院监控。
“雨晴，求你了，我在医院只认识你。那个贱人都怀孕了，你哥他狼心狗肺啊。婆婆根本不管，还天天给天赐瞎吃东西，我受不了了。”
我看着上辈子绿茶四溢的嫂子，这辈子为了照顾孩子蓬头垢面。
“我没那么大权利调监控，你要真想知道，可以跟踪他啊，怀孕了肯定每个月都要产检，我帮你注意下，下次我看见他们来产检，我可以通知你。而且你要对付婆婆我可以教你。”
“看你豁不豁的出去了，下次你婆婆再偷摸的给吃东西，你就把起疹子的照片拍下来，然后有家族群吧，找个好友当医生，让她说过敏严重会致死。然后把疹子图片和聊天记录还有监控录像发家族群里，说你婆婆想害死小孩，你好心让她来带孩子，出事了也给她说过，但是没想到她还喂，她就是想害死你儿子。然后抱小孩去外面，有人就哭，当着邻居群众的面就哭，打鸡蛋撒牛奶，然后有人来你就说，你婆婆害小孩，说了不能吃过敏的还给吃，小孩都这样了巴拉巴拉的。治她一回她就不敢了。”
再见到这家人又是在一则新闻上，嫂子也不绿茶了，直接发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