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是奸商

八月热爱生活 2024-08-15 01:52:08

1

父母工作忙,在我五岁的时候,他们把我送到了乡下的姥姥家。姥姥家的房子后面种着一棵桑树和一颗樱桃树。

每到重重叠叠,争奇斗艳的樱花开放的时候,我就喜欢呆在树下,闻着阵阵清香,在低矮的枝头上摘下几朵樱花,放在手心上仔细瞧,樱花有五个瓣,每片花瓣都是粉粉的,数完后,我把这些花朵揣进衣服口袋里,欢喜地蹦着跳着。

那时,春天在我的印象里是个奇幻的季节。姥姥家的前面有个园子,里面长得都是绿油油的菜苗。我也分不清是什么菜,可看着嫩嫩的样子就是喜欢,每天都会蹲地里,看好长时间。

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洋葱苗。小葱牙从地下破土而出,来到地面上就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细长的小叶子,霸道地舒展着。我忍不住摘下来一个放进嘴里,一股清香顿时在口腔中弥漫,舌尖上伴有微微的辣。我喜欢这个味道。

这时候,被姥姥看见了我偷吃小葱苗,她远远地就对我喊:“小葱还没长大,你就给吃了,你快点出来,别在园子呆着!”我就高兴的胜利似的跑开了。时至今日,洋葱一直是我爱吃的,这也许是童年的记忆。

2

每到春末夏初的时候,是桑葚和樱桃成熟的季节,也是我最期盼和开心的时候。桑树上结满了青的,淡红的,紫黑的果实,或三五成群,或孤傲独处,在风中微微颤动,很是诱人。

桑树太高了,它的树冠已经越过了房顶。姥姥就会带着我爬上梯子来到屋顶,巨大的树冠,浓密的叶子,盖住了大半个屋顶,枝头上挂满沉甸甸的桑果,我有一种兴奋的喜悦。摘一颗紫红色的果子放进嘴里,汁水在嘴里爆开,酸甜得充满整个口腔。

半个下午时间,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只发现手上,衣服上全是被汁水染成的紫色。回家照照镜子,脸上,牙齿和舌头也都是紫色。一顿食欲的满足感之后,新奇地发现了一个与以往不同的自己,就会开心地“咯咯”乐起来。姥姥边给我换衣服边温怒地说:“看你吃的,满身都是,跟个脏孩子一样。”听了姥姥话,我乐得更厉害了。

吃不完的桑葚和樱桃,姥姥就会拿出卖钱。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人们的思想不太活络,还没有经商做买卖的概念。

我姥姥把桑葚和樱桃摘下来,用报纸卷个纸筒把它们装进去,在筐底垫一块干净的棉布,把装好的桑葚和樱桃一份一份摆进去。

收拾停当后,姥姥就挎着小筐出门了。在我们家附近有一个部队大院,姥姥就在大院门口找个地方开始售卖,五毛钱一筒,一会儿功夫,一筐就卖完了。

3

没想到,几天后,部队大院门口就多了几个老太太跟我姥姥一样,售卖自家产的桑葚和樱桃,有了竞争,我姥姥的生意一落千丈,一个下午也没卖完。

第二天,就见我姥姥把摘好的桑葚和樱桃放进盆里,在上面洒了一点白糖,轻轻拌了几下,再装进纸筒里。信心满满地挎着小筐离开了家。一会功夫,她就笑眯眯地回来了,筐里只剩一块铺底的棉布。因为,姥姥卖的果子比其他的老太太卖的果子甜,所以被一抢而空。没想到,我姥姥竟然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夏天是一个明亮欢快的季节。姥姥家附近有一条宽阔清澈的河。她经常带着我去那里洗衣服。

这条河,到了夏天就是孩子们的乐园。我们挽着裤腿,赤着脚,在清澈的河水中来回穿梭,戏水疯闹,任由水流撞击我们的皮肤,有一种淋漓的畅快。我们兴高采烈地拍水花,打水仗,弄得一个个浑身湿地跟落汤鸡一样。

我最喜欢,拿着姥姥家里印有大红色喜字的搪瓷盆,把它立在河床边上的水草里,另一个小孩,用脚踩着水草,等我把盆放平的时候,里面就有许多小鱼,小虾。我们把它端到岸上,就能玩一下午。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姥姥就会收起在岸边晒干的衣服,叠好后,领着我回家。

4

秋天,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好吃的季节。

傍晚时分,凉风习习。姥爷把园子的一处空地清扫干净,放上餐桌。姥姥掀开锅盖,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锅里的帘子上面蒸着黄灿灿的苞米,旁边一大碗咸菜蒸蛋,还有几个被蒸的深褐色的茄子,满满地挤在一起。

姥姥就着热气,好像表演杂技一样,快速地把它们从锅里捡出来。

拿开帘子,下面才是真正的主菜。芸豆,土豆炖咸肉。用铲子从底下往上翻一下,香气瞬间窜进鼻子里,那个味道至今难忘。

我用筷子把圆滚滚的土豆穿成一串,举在手里,跳着跑出了家门。

大人们围坐在园子里的餐桌前,边吃饭边聊天。夜幕慢慢降临,一阵风吹过,植物的叶子沙沙作响。那是我觉得最温馨幸福的时刻。

5

冬天是个热闹季节。临近年关,家里人为准备年货都紧锣密鼓地忙乎着。

我趴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玩着姥爷用贝壳给我做的玩具。姥姥戴着老花镜,坐在缝纫机前给我赶制过年穿的新衣服。

突然“啪”的一声响,“你这孩子咋在屋里放鞭”,姥姥还没说完话,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鞭炮响。我吓得躲到了墙角。

原来,舅舅把买回来的鞭炮放在炕头,由于火炕烧得太热,点着鞭炮。好在鞭炮不多,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不过,姥姥给我做的新衣服,却被鞭炮炸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新衣服还没穿就成了破衣服,我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大哭起来。

先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姥姥就在破洞的地方绣上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红花。不但看不出破洞,还让衣服更灵动漂亮。过年的时候,我穿上这件衣服就喜欢的不脱了。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如今姥姥已经离我而去,但她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一段快乐,温馨,幸福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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