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太子死了,大玄朝绝了后。叛军兵临城下。
为了稳住局势,查清孪生兄长的死因,长风公主赵嫣不得不换上男装,扮起了迎风咯血的东宫太子。
入东宫的那夜,皇后万般叮嘱:“肃王身为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把控朝野多年、拥兵自重,其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听得赵嫣将马甲捂了又捂,日日如履薄冰。直到某日,赵嫣遭人暗算。醒来后一片荒唐,而那位权倾天下的肃王殿下,正披发散衣在侧,俊美微挑的眼睛慵懒而又危险。
完了!赵嫣脑子一片空白,转身就跑。下一刻,衣带被勾住。
肃王嗤了声,嗓音染上不悦:“这就跑,不好吧?”
“小太子”墨发披散,白着脸磕巴道:“我……我去阅奏折。”“好啊。”
男人不急不缓地勾着她的发丝,低哑道,“殿下阅奏折.
臣阅殿下。”
世人皆道天生反骨、桀骜不驯的肃王殿下转了性,不搞事不造反,却迷上了辅佐太子。
日日留宿东宫不说,还与太子同榻抵足而眠。谁料一朝事发,东宫太子竟然是女儿身,女扮男装为祸朝纲。
满朝哗然,众人皆猜想肃王会抓住这个机会,推翻帝权,取而代之。却不料朝堂问审,一身玄黑大警的肃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俯身垂首,伸臂搭住少女纤细的指尖。
“别怕,朝前走。”
他嗓音肃杀而又可靠,淡淡道,“人若妄议,臣便杀了那人;天若阻拦,臣便反了这天。”
片段:
赵嫣并没有昏迷多久,醒来时在马车里,躺在闻人蔺的怀中。她的听觉先一步回笼,嘈杂的雨声再次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继而视野渐渐清晰。
雨水自闻人蔺冷白的下颌滚落,滴在赵嫣的额间。马车的昏光中,他潮湿的外袍显现出浸血般厚重的暗红色。
耳畔一阵尖锐的嘶鸣后,追击赵元煜的记忆涌上脑海,赵嫣一把握着身侧的短刀,挣扎着起身。
“躺着别“躺着别动。”闻人蔺抬掌按在她的肩上,轻而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的眼睫亦是湿漉漉的,一簇簇粘连着,遮住了眼底的情愫。赵嫣被他按着,方觉自己浑身脱力发颤,只能徒劳喘息道:“赵元煜……
她要杀了他。她必须杀了他!闻人蔺凝视她眼底近乎淬火的执拗,半晌,指腹轻轻抚过她被雨水浸泡得发白的脸颊,落在她失了血色的唇瓣上。
“本王不认为,一条败犬的性命比殿下重要。”
闻人蔺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缱绻的错觉,“本王喜欢殿下的骨气。但偶尔也会想,若殿下的脾气也能像这唇舌一般柔软,就好了。”
他只是想让小公主服个软,乖乖躲在他的身后。可当那头野兽手持弯刀靠近雨中瑟瑟强撑的小小公主时,不可否认,闻人蔺有一瞬的杀意迸发。赵嫣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想要从闻人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懂得的。
所以赵嫣努力抬起颤抖的指尖,毫不迟疑地压下闻人蔺的脖颈,将微凉湿润的唇瓣印在了闻人蔺嘴角。
闻人蔺看着她,一动不动。
赵嫣发梢滴水,闭了闭眼,狠心贴得更紧了些,唇瓣笨拙而生涩地压了压,又抿了抿,试图撬开那片牙关,到最后已近乎啮咬。她虚虚搂着闻人蔺的脖子,手中还死死握着那柄撑在着她全部愤怒与仇恨的短刀。一个献祭般的轻吻,在这个绝望的雨夜显得靡丽而又惊心。
闻人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仍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微微垂下眼帘。
耳畔雨声渐停,狭小的空间内只听得见衣料的摩挲声。就当赵嫣快要坚持不住了时,闻人蔺抬起的手总算落在了她的颈后,在她将自己憋死前,轻轻推远了些。他凝视赵嫣不甘而微红的脸颊,许久,哑沉问:“赵嫣,你把本王当什么了?”
这是闻人蔺第一次唤赵嫣的真名,带着些许切齿的意味。赵嫣苍白的脸上浮出绯色,答不上来。
她视线涣散,呼吸短促,连挂在闻人蔺颈上的手臂也无力垂下。掌心下的皮肤滚烫,闻人蔺终于发觉不对,抬手覆在她的额上。半晌,眉头一皱:发热了。
赵嫣开始频繁梦见往事。她梦见六七岁的时候,她趴在赵衍寝房的窗棂上,垫着脚尖朝里看。
太医们尽职尽责地围着病榻上的赵衍切脉诊治,母后衣不解带地陪伴着儿子,不时以丹蔻玉指摩挲着他苍白的小手,就连父皇亦是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探望,神情流露出少见的慈爱。
小赵嫣怔怔看了许久,大眼睛中除了对兄长的担忧外,更多的是孩童纯稚的艳羡。
她扭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故意减了衣物,光着脚丫坐在殿门前吹风祈祷。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生病,便也能得到父皇母后无微不至的关爱;
只要自己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阿兄就会好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本宫省点心?”
母后只是看着衣衫单薄的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梦见十五岁生辰那日,赵衍被雨气打湿的病弱脸庞。
他漆黑的瞳仁温和宽厚,弯腰将绿檀首饰盒捡起,“嫣儿,哥哥不是在可怜你。哥哥只是,不知该如何弥补你这些年所受委屈的万一。”
‘你就是!”少女脱口而出,“赵衍,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你互换身份。”
一语成谶,终成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为何要说那样的话呢?赵嫣不止一次质问自己。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吐出那样的诅咒”,若是没有说出那番违心伤人的话,赵衍是不是就能活得好好的?
可万事没有“如果”,她只能背负着回忆的阴影举步前行,从此扮成赵衍的每一日,都是上苍对她无知的惩罚。
直到这个雨夜中,她亲口听到赵元煜承认一切。“是我又如何!”
“赵衍……你早该死在行宫归途中了!”
雷雨中狰狞的大笑,震得她肝胆欲碎。原来赵衍并非懦弱死于疾病,也并非死于她所谓的“诅咒”。她没有害死赵衍。她梦见自己手持短刃追击仇人,可怎么也追不上。
赵元煜癫狂的笑声却从四面八方响起,滚滚火焰将她裹挟其中,斩不断,挣不开。
“赵元煜……别跑!”
她仿若置身熔炉之中,嘶声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斗争,精疲力竭。直至一片温凉贴上她的额头,宛若一泓冷泉淌过,驱散她梦魇中的狞笑与烧灼。
赵嫣难受地将脸颊往那冷泉处拱了拱,祈求更多。直至整个身子都蜷缩着贴上去,方阖着潮湿的眼睫,疲惫坠入安谧的黑暗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雨霁天青,鸟语啾啾,夏日骄阳透过油绿的叶缝,在窗台边洒下一片明亮的光影。
赵嫣脸朝下趴睡太久,只觉头重身轻,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唯有熟悉的陈设告诉她,自己已然回到玉泉宫的观云殿中。
她上衣半褪,露出束胸和肩背,有人坐在床榻尾处,以手轻轻推拿她因挥刀过度引起的酸痛处,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药油香气。
那手法轻柔得当,赵嫣以为拿药之人是流茧,便轻咳一声,瓮声喑哑道:“流萤,给我一杯水.....
推拿的手微顿,一阵淅沥的濯手声后,那人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一盏温茶。
然而执盏递到眼前的那修长指节,明显不属于流茧。
赵嫣顺着那片暗色的衣袖往上看去,不由一愣,立即抓起那团冰丝清凉的夏被盖住身子。雨夜中那场决斗耗尽了她的体力,又高烧初退,手臂尤为酸痛,蓦地撑身闷哼一声,耳后柔软的黑发丝丝缕缕垂下,遮挡了半张脸颊。
闻人蔺神色如常地坐于榻沿,道:“殿下上下,哪处我没见过?”
说的也对,赵嫣稍稍放松身形,伸手去接闻人蔺递来的杯盏。闻人蔺没动,赵嫣只好又默默收了回来,任由闻人蔺将茶水喂至她嘴边。
他在生气吗?自己不仅无视他的警告插手了失踪案,还弄得这般狼狈……他应是生气的。
赵嫣就着闻人蔺的手小口小口抿茶润嗓,试图从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闻人蔺连眼也没抬,喂完了水,问了句:“还要吗?”赵嫣摇头,他便将杯盏放回了案几上,握住赵嫣的脚踝。赵嫣一颤,忍着没动。
闻人蔺将她的裤腿往上卷了卷,露出膝盖上的擦伤——是与仇醉出现时,她在地上跌伤的。
闻人蔺熟稔地取了创伤药,仔细涂抹在那发红结痂的伤处,有点凉,还有点疼,赵嫣抿唇缩了缩。
闻人蔺这才抬起眼来,低低问:“现在知道怕了?”“没怕。”赵嫣哑声道。
即便再来一次,她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毫不迟疑挥刀斩向赵元煜。
闻人蔺手撑在榻上,漫不经心问:“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本王没有及时出手呢。
赵嫣捏紧了褥子。她知道闻人蔺定然不放心,必派人暗中盯着自己。领东宫卫亲自追击赵元煜,未必没有赌的成分在。
“我必须杀了他。”赵嫣坚定道。
“为了杀只阴沟老鼠,不惜放下身段亲近本王?”闻人蔺问。
赵嫣这才想起在马车中的零碎画面来。眼睁睁看着仇人逃走,无能为力的愤恨之下,促使她下意识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力量。
“对太傅来说,只是一只阴沟老鼠。对我来说,却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未得到回应,赵嫣别过头,掐着掌心道:“手足亲情,太傅又怎会懂?”闻人蔺指腹微顿,须臾,收回了手。
他直身看着赵嫣,目光宛若幽不见底的寒潭,颔首笑道:“是。本王的同胞手足都死在天佑十年的雁落关了,的确不太懂。”
这是他第一次提及家人,以凉薄平静的嗓音,叙说着惊心动魄的事实。
赵嫣没由来心头微震。她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一句什么,然而闻人蔺抓起棉帕擦了擦手,起身走了。阳光下,他暗色的背影映着重叠山峦,宛若千年不化的墨冰,挺拔锋寒,坚不可摧。待他走远了,流萤才撩开垂幔进来,将精致的粥水吃食一字排开。
赵嫣抱着双膝,问道:“流茧,我昏睡了多久?”
流萤本分道:“殿下鲜少生病,头一次烧得这般厉害,足足昏睡了两天一夜。”
竟昏睡了这么久吗?两天一夜,足够赵元煜逃遁远方。赵嫣恨恨咬牙。
流茧观摩着赵嫣的脸色,低声道:“是肃王将殿下抱回,亲自用药诊治。”
“他……一直在这吗?”赵嫣有些恍惚,想起了梦里那片熨帖的微凉。
“肃王夜里会来殿下榻边小坐片刻,白天鲜少见人。”
流萤绝口不提赵嫣救火失踪的那一晚经历了什么,只道,“柳姬闹着要来探望殿下,被奴婢拦下了。”
赵嫣接过流茧递来的一小碗碧粳鸡蓉粥,轻轻搅了搅,终是开口:“我见着仇醉了。他如今,跟在赵元煜身边。”
流萤怔忪,忽的退后一步,直挺挺下跪。“你跪什么?”
赵嫣疑惑,“又要阻拦我查下去?”
流萤用力摇了摇头,攥着袖边道:“奴婢恨不能与殿下一起,手刃仇人。”
“仇人.赵嫣轻声喃喃,蓦地眼眶一湿,像是长久以来独自坚持的那些东西,都有了回应。
“你终于承认,太子是死于凶杀了?”
流萤点头,抬起微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仇醉,杀了太子殿下!京畿百里外一座破庙门口,十来名雍王府雇来的江湖浪士或坐或立。
沙地水洼倒映着雨后流云,仇醉蹲坐在门槛外,破损的箬笠压得极低,正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描画什么。
仔细看来,那线条歪歪扭扭的,隐约形成一朵梅花的形状。“十一号,你有名字吗?”
暗无天日的地牢底层,病弱的小少年从外头带来了一枝藏雪的绿萼白梅,俯身看着铁索加身的困兽,
“孤是说,你原来的名字。”
阴暗中,被铁索重重禁锢的高大身影蛰伏不动,唯有一双凶漠的眼睛望向那枝铮然怒放的白梅,间或微动。
“囚罪。”
嘶哑的咕哝声,难听得像是野兽的低语。时刻控制铁索的狱吏警惕着,给少年解释:“殿下,杀手没有名字,
没有过往。因其弑主叛逃,必深陷囚牢以死赎罪,故而他有个别名叫萼白梅,俯身看着铁索加身的困兽,
“孤是说,你原来的名字。”
阴暗中,被铁索重重禁锢的高大身影蛰伏不动,唯有一双凶漠的眼睛望向那枝铮然怒放的白梅,间或微动。
“囚罪。”
嘶哑的咕哝声,难听得像是野兽的低语。
时刻控制铁索的狱吏警惕着,给少年解释:“殿下,杀手没有名字,没有过往。因其弑主叛逃,必深陷囚牢以死赎罪,故而他有个别名叫做‘囚罪’。”
小少年品味这两字,摇首道:“这个名字不好,孤给你取个新名字。”
他眉目温和,以指沾了酒水在案几上一笔一划写着,笑道:“仇醉,你可愿跟孤走?”
仇醉不识字,他至今不明白这笔画复杂的两个字代表什么,也不会写。
他只记住了那日置于案几上的,那枝纯洁脱俗的白梅。树枝在仇醉粗糙的大手中显得笨拙而又纤细,他于沙土上画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