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殃民的贵妃死了。
举国欢庆，人人叫好，因为贵妃是导致国破的红颜祸水。皇帝因她而无心朝政，自此沉溺温柔乡。
在世人眼中，贵妃是祸水，是妖孽，是导致国破的罪魁祸首。
可在我眼里，她只是少时会为了给我卖糕点，冻到双手通红的姐姐。
后来，我入了宫，顶着一张与贵妃七成像的面容。
皇帝颤抖着双手，捧着我的脸，哽咽道：“瑶儿，是你回来见朕了吗？”
他不知道的是，我要的是他为我枉死的姐姐陪葬。
1
“你怎得就不知道服软，非要与锦妃娘娘硬碰硬，惹怒了她罚你在这大冬天的来百蝶园捉蝴蝶。”看守我的小宫女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着。
雪粒轻飘落在我的肩头，我冻得通红的一双手抓着一只展翅的蝴蝶放入一旁的袋子中。
这是锦妃给予我的任务，或者说是她对我的惩罚。
我因办事不力惹怒了她，所以她惩罚我来百蝶园为她抓蝴蝶回来。
可冬日里哪还能有什么蝴蝶，我花费了近一日的功夫才捉住了十余只。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小宫女受不住严寒，没过多久就不见了人影，偌大的百蝶园中便只剩我一人，痴傻般的去捉那一只只展翅高飞的蝴蝶。
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那小宫女去而复返，我兴冲冲地仰起身，向她展示我捉住的蝴蝶，“你瞧，我捉住了许多……”
笑意怔在了脸上，来人哪里是什么宫女，而是一袭明黄色长袍的帝王，望到我的脸，他神情恍惚了一刹。
这还是我入宫后头一回面圣，内心难免紧张，手中握着的袋子不慎滑落。
于是在这一刻，数十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一齐飞出，在雪花纷飞的四处围着我打转。
我一愣，抬头看向皇帝时，发现他的眼眶竟泛起了红。
他颤抖着双手来摸我的脸，可当触到我脸的刹那小心翼翼地停留，我听到他语带哽咽地问道：“瑶儿，是你吗？”
2
我扑通一声跪倒，“奴婢参加陛下。”
皇帝抚摸我脸颊的手顿在原地，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并不是他的故人。许是我颤抖的声腔太过明显，他瞧出了我的畏惧，只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我回宫后，因为未曾为锦妃带回她喜爱的蝴蝶，她发了好一大通脾气。
满殿的人都跪倒在地，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声，生怕又惹了这位祖宗生气。
我回来后，锦妃的这份怒气理所当然地就撒到了我的身上。
锦妃一脚踹在我的心口，手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往我脸上浇。
我才在室外严寒天地待了一日，眼下又被冰冷的茶水浇灌，感受鼻腔内的呼吸都要冻窒住了。
“该死的奴才，一点小活都干不好，本宫留你们有何用，不如都扔出去喂狗。”
锦妃的手段我是知晓的，她脾气最是暴躁易怒，之前得宠时还好些，现在皇帝对她日益冷淡，她便每日都寻那些无辜的下人撒气。
“本以为瑶贵妃那个狐媚子死了，陛下就能时常来看本宫了，可是那狐媚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术，即使死了也能让陛下对她念念不忘，陛下现在别说留宿本宫这了，就连后宫都很少去了。”
提到瑶贵妃的名讳，锦妃娇艳的面容满是狰狞。她定是恨毒了瑶贵妃，所以看着我这张胜似瑶贵妃的脸，咒骂道："你这贱婢长得和那贱人如此相像，本宫真恨不得把你的皮给剥下了，免得日日看着晦气！"
“娘娘息怒，奴婢有法子让您重获圣恩。”我抬手小心翼翼地攥着锦妃的裙摆，细声说道。
“你？”锦妃居高临下乜着我，嗤笑一声道：“你一个贱婢能有什么法子？”
我的指尖攀着她的裙衫，望向她的眸中尽是恭顺，“娘娘，奴婢的父亲是制香商人。”
锦妃蹙起细眉，“制香？本宫还不需要你来制什么香。”
我压低声音，“不是给娘娘用的香，是给陛下……”
锦妃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微睁，我的话在她所意料之外，我看出来她被我的话说得心动了。
那晚，锦妃借口请陛下用晚膳之由，将陛下请来了殿。
用完晚膳后，陛下却未走。
我站在外面，听着殿内锦妃娇媚的笑声时不时响起，这不禁让我想起白日里我捉的那些蝴蝶，鲜艳夺目而又娇媚如花。
透过窗户，我瞧见帘内弥散出袅袅烟雾，有几缕甜腻的气息飘出来。
寒风静静吹拂在我的脸上，我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殿内的声音传出。
直到，我听到一声低沉沙哑又带着浓浓压抑着的，“瑶儿。”
3
次日一早，皇帝离开后，我也被锦妃重重扇了一巴掌。
“贱婢，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明明说那催情药有诱发情动之效，可陛下抱着我唤了一整晚别的女人的名字，本宫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我唇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奴婢……奴婢也不知为何如此，可是至少陛下昨夜留在了娘娘身边不是么？”
锦妃虽然恼怒，但无论皇帝是因何种缘由留下，他都是留下了。
皇帝留下一晚，便会有第二晚，第三晚，她的复宠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这，锦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算你还有些用处。那些香料还有吗，再给本宫些。”
我赶忙从怀中取出香料，殷勤地放进锦妃的手中，“娘娘放心，日后奴婢定会多为娘娘准备着。”
锦妃满意地点点头，“做得不错，以后别再外头当值了，近身伺候吧。”
近身伺候的活不好干，锦妃脾气大，干活需得谨慎谨慎再谨慎，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所遭受的惩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但好在，近些日子皇帝来的次数多了，锦妃的脾气因此也温和了些。
圣心最是难猜，既有得宠之时也会有失宠时。
曾经锦妃也是皇帝最贴心的枕边人，锦妃的哥哥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在边关战役上为我朝出了不少血力。
将军在外打仗，将军的妹妹便在后宫受皇帝的恩典，所以那时的锦妃是后宫妃嫔人人艳羡的人物。
直到我姐姐的得宠。
我姐姐原本只是郡主府内洒扫花草的婢女，在一次皇帝驾临郡主府时被皇帝看中，收入后宫。
皇帝极喜爱她，不过短短数月竟坐到了贵妃的位置。
皇帝为了他，甚至连续几日荒废朝政，沉溺于后宫不再早朝。
而这时，偏偏边关战役节节败退，锦妃哥哥正是这场战役的主帅，他送书于皇帝称，瑶贵妃乃祸国妖妃，此次败战皆是瑶贵妃带来的厄运，所以请求皇帝处死贵妃，以安抚众将士们。
将军出言称，“若瑶贵妃不死，将士们绝不出战。”
百姓们也连声抗议，道瑶贵妃是红颜祸水，必得以死谢罪。
皇帝软弱，只得忍痛处死自己的心爱的贵妃。
贵妃一死，将士们才愿意继续为王朝奋斗，出征数月，终于换回了王朝的安宁。
将士们风尘仆仆地回家与亲人们团聚，而我的姐姐却永远地死在了那个寒冬。
4
再次遇到皇帝，是在御花园。
雪簌簌地落着，可他却丝毫未觉，愣愣盯着天际出神。
我本想悄声经过，可脚底一滑，竟直接摔倒在皇帝的身边。
皇帝被惊动，猛地看向我的脸。
我赶忙跪地请罪道：“奴婢该死，扰了陛下的清净。”
皇帝盯着我的面容好一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窈”
许久后，皇帝轻声叹道：“是了，你不是她。”
“锦妃脾气不好，你可想过换个主子伺候？”
我轻声道：“背主之事，奴婢不会做。”
“朕的意思是，你来服侍朕可好？”
皇帝是爱贵妃，可贵妃已死，他总不可能一辈子为贵妃守身如玉。
我虽不是她，可我极像她，或者我也可以彻底成为她。
毕竟帝王心，绝不可能只为一人停留。
可我只是跪伏在地面上，“奴婢身份低贱，实在当不起如此身份。”
周遭的气氛忽得沉下去，一时比这纷乱的雪花都要冰冷。
皇帝没说话，只是沉重地呼了口气，转身离去了。
飘落的雪花逐渐填满雪地上的脚印，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之后的日子里，除却在殿服侍以外，我与陛下便再无交集。
直到，那日的来临。
5
锦妃对催情香的需要愈来愈高，皇帝来她殿中的次数也愈来愈频繁。
这日，我照例待在房中为她制作香料。
窗户忽得被呼啸而来的冷风吹开，我上去关窗时忽得被人拦腰抱起。
我惊呼一声，随后被那人伸手捂住了嘴巴。
“是朕。”
我的嘴巴被他捂住，发不住任何其余的声响，只能认命地被他抱起放在床榻上。
帐幔荡落，我透过缝隙看到我方才制作的催情香仍静静放在桌上。
风透过窗户吹入室内，带来催情香轻柔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6
皇帝静悄悄地来了，又静悄悄地走了，可这件事却无法静悄悄地一掀而过。
锦妃本翘首以盼地在寝殿等着陛下的到来，结果换来的却是陛下去了偏殿临幸了我的消息。
无数个巴掌飞扬在我的面颊，带着足足的怒气与嫉恨，甚至抱有想要将我这张脸毁坏的冲动。
我跪在地上，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着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喜欢你，不就是因为你像那个狐媚子吗？待本宫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勾引陛下。”
锦妃愤怒地拿起案上的剪刀，尖叫一声，举起尖锐的剪刀就想要往我的脸上划。
见状，她的贴身婢女赶忙拦住了她，“娘娘不可，若是陛下知晓此事定会生气的。”
“娘娘，不管如何这都是咱们宫中出来的，以后倒也可以继续为咱们所用。”
婢女伶俐，几句话便打消了锦妃的怒气。
锦妃细长的指甲嵌住我的下巴，“你记住，本宫无论何时都是你的主子，以后你若是敢做出危害本宫的事来，你的下场就会与那个瑶贵妃一样。”
“本宫既害得死瑶贵妃，就害得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