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蒋怜和陆衡清在一个书院上学,极不对付
蒋怜讨厌陆衡清在书院一副正人君子做派,管纪律,老是因为不守规矩记她名儿,是个唯夫子和父母之命是从的乖乖男,所以总是故意欺负他
而陆衡清深知她出身市井,言行举止丝毫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与他这种世家大族出身之人来说,天堑之别,所以根本不搭理她,把她的小把戏一一挡回去作罢
反正他们不可能是一路人
但一朝错点鸳鸯谱,两人竟无奈成婚
婚后,陆衡清自然想着和离,他决不能和蒋怜这种人长久
尤其是看着她成日流连戏楼赌坊,毫无一点收敛的模样
尤其是又知道她患了一种青楼女子才会得的专门勾人的春病,更觉得要马上和离
最尤其的,还是他看到了她发病时的模样,在他面前一个劲儿的撒娇求抱,甚是浪荡……
他必须、必须和离……
蒋怜对于陆衡清的想法,自然是门儿清
所以她也懒得搭理他,反正对方瞧不上自己,迟早着手和离,她只管自己成日吃好玩好乐好,然后和那乖乖男断清楚就行了。
但是一天,两天……也不知过去多少天了
她渐渐感觉有点不对
自己的病症减轻了不少,都不用吃药压制,人就清爽了一大截
而且嘴唇也老是胀胀麻麻的
还有,她怎么还没和离?
精选片段:
早春时节,杏花落雨,陆衡清打开檀木窗,便嗅到了屋外面面细雨的清爽气息。
“子遥!怎么还不出来,今日落雨,记得带伞!”窗外,两男两女,四抹素色身影对着陆衡清招呼道。
陆衡清点点头,背起书箧,走到门口,推开大门,抬起手来,素色衣袖往下一滑,一截劲瘦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
修长的手撑开宿舍油纸伞,撑在头顶后,陆衡清便踏入了氤氲的春雨之中。
“你们不觉得今日春雨极好吗?要不要对诗啊?”
“雨中对诗,倒也别有一番雅趣。”
“古人不都这样。”
“那谁先起个调?不如子遥先吧。”
“不了,今日学堂小测,还是先温习昨日的内容吧。”
“子遥怎么还这样,一点点都放不开啊。”
“行了行了,干脆大家都温习书本吧,这马上就要春试了,到时候上不了榜,回去看你们爹娘怎么说。”
“我和雪妩可不怕,我们是女子,怎么出了学堂都是去女撰院研习书本,你们可就惨喽。”
“嘁,你们不努力,就怕嫁不到如意郎君吗?”
“戚二,我看你是起了醋心,好好读书吧,不然落榜,你猜猜会不会有人许你们做夫?”
“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
春声细雨,踏着去往整个景朝最出名的荔山书院的青石板路,几个少年说说笑笑,好不活泼。
只有一位,是静默不语的。
“子遥你怎么了,今日有心事?”
“子遥就是这种文静性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就好读书,不爱与我们打闹。”
“我看不像,子遥,前几日你还同我们说上几句话,今日怎么如此沉闷?”
一听苏誉心和方远梁都这么说,戚国候家的二少戚砚明就越觉得陆衡清脸色不对。
“还真是,子遥,怎么越往荔山书院走,我看你这脸色越来越沉了?”
“还不是被那个市井恶女给气的,”一直温声细语的陈雪妩低声道,“你们没注意吗,那恶女找子遥的麻烦,又不是一两天了。”
“就那个蒋怜,蒋氏的旁门左亲,都不是京城人,听说是江南小城过来的?”戚砚明想了想,又道,“那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市井户女,在学堂上捣乱,子遥,你别把那种人放心上,她与我们注定不是一类人,这学堂课业一结,还能有何交集。”
“可就算现在,子遥也被她折磨得很惨啊,昨日她逃课,子遥报给了先生,她便报复子遥,往他书箧里扔死鸟,堂上子遥读书,她故意拿石子扔子遥案上,这还不够吗?”陈雪妩气不过,又道。
“那女子真过分,平日里张扬跋扈,又觉得子遥一向知礼待人,恪尽职守,便如此刁难与他,唉。”和陆衡清总坐一处的方远梁也忍不住道。
“那怎么办,书院又不许我们主动作为,出这种事,只能找先生,子遥,你找过吴先生了没有?”苏誉心又问陆衡清。
陆衡清点点头:“找了。”
“吴先生怎说?”
“已经飞书告知了她家里人,等她家人赶来便可接她走。”陆衡清又道。
“什么?她家远在江南,等人来了,那便是黄花菜凉,我们都结业了,说不定到时候连榜都放了,大家各奔东西……这不就跟不管那跋扈女没什么两样吗?”戚砚明连忙不解。
“荔山书院并无其余惩戒手段,劝退是唯一之法,只能如此了。”陆衡清又道。
“那不就是苦了你,你这么讲礼,又不可能对她动粗,训斥她几句,那跋扈女油盐不进,子遥……”陈雪妩又担心地看着他。
“不劳你们操心了,这些事我自会处理,”陆衡清只道,“眼下正值关键时期,不日我们便要结业院试,各位还是多对此事关心吧。”
“唉,陆子遥啊,你说学院的课业一结,咱们五个是不是就各奔东西再也见不到了?”戚砚明一听这话,感受着微凉的春雨,突然有些伤感。
“我和雪妩在女撰院,嫁人定也是朝中人家,定还是在这京城里待着的,而子遥天生聪慧,又肯下苦工,课业一向优异,院试定不成问题,八成也会先留在京城,方予竹课业也不错,八成也能留,最危险的嘛,当然就是整天吃喝玩乐的戚二你喽。”苏誉心又道。
戚砚明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别看小爷好像不用功,小爷聪明着呢,等着瞧好吧,小爷绝对金榜题名,和陆衡清方远梁一起留在京城,到时雪妩成亲,婚宴上,咱们一个人都不能少。”
听到这里,陈雪妩马上羞红了脸:“你怎么说我。”
“那说谁,哦,那就是陆衡清,陆子遥成亲,谁也不准缺席!”戚砚明又道。
方远梁默默听着,又默默插嘴:“那誉心呢?”
“誉、誉心?”戚砚明一时结巴,然后看了一眼她,道:“她伶牙俐齿,又不如雪妩温婉,谁、谁知道她嫁不嫁得出去呢……”
“戚二你找打。”苏誉心听着,就朝戚砚明追了过去。
彼时看着苏誉心和戚砚明你追我赶的一幕,陈雪妩细细笑了,然后不自觉看了一眼陆衡清。
陆衡清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去看他们俩。
他早就不知不觉拿出书来念了。
陈雪妩看了他许久,勾起的嘴角又深了一点。
清早荔山学院,学生到齐,便书声琅琅。
临近结业,先生们也不会再教授新的内容,学生们都在自习,为官家院试准备,本已到上课时辰,吴先生却迟迟没有现身,身为吴先生亲点的纪律代管,陆衡清自然站起身,维持了纪律,然后像往常一样,带着学生们朗读书文。
这就是在这时,课房之外,响起了一声“啊!”的惨叫。
“蒋怜!蒋怜你这坏学生,你给我站住!今日又逃学便罢了,居然还往为师鞋子里放蛇!来人,给我拦住她!”荔山学院德高望重年逾六十的先生吴会齐,在看到自己鞋里的小青蛇时彻底忍不住了,抛弃了多年来的涵养,朝着即将逃窜出学院,一边跑还一边冲他做鬼脸的蒋怜大叫。
这一叫,课房里的所有学生都停了书声,开始好奇往门外张望。
“马上要院试,旁事与我们无关,珍惜课业时间,大家继续。”站在堂前的陆衡清叫了这些学生一声,把他们的心都收回来,带着大家继续读书。
朗朗书声中,吴先生终于黑着一张脸,把用绳子绑起来的蒋怜,提溜进了课房。
“先生,”陆衡清见了吴会齐,当然拱手作礼,而后问,“您还好吗?”
“尚可,”吴先生被气得差点胡子都直了,但在学生面前,尤其是像陆衡清这样优秀又礼貌的学生面前,自然不能失了风度,“今日大家以自习为主,衡清,你也下去,除了学习,还是再替吾看管一下课房纪律,若是发现捣乱者,先记名给卫先生,吾要出去,有点急事处理。”吴先生安排完课堂一切,就趿拉着自己被咬坏的鞋,先回去换了。
而刚才被人绑着的蒋怜,也在吴先生的指令下被松了绑。
课房大门一关,学生们都停了读书,开始自己看书。
只有刚被解绑的蒋怜,忽然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大吼:“老东西,想继续搞我,你来呀,你来呀!”
吴先生自然没有回她,蒋怜也听他没有回,直接打开课房门要冲出去。
“课房外是卫先生的人,你若不想被五花大绑,最好不要如此做。”坐在蒋怜身前的陆衡清甚至没有转头,一边温书一边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你后脑长眼睛了?”一听陆衡清说话,蒋怜自然又把矛头对准他,“陆衡清,你是不是以为我放过你了,若不是那日我就上课磕了几粒瓜子儿被你告诉那个吴老头,我能成天被他盯上吗?”
“你不单是嗑瓜子,而是拿瓜子仁砸其他人的脑袋,”陆衡清依旧目光聚集在书本,头也不回对她道,“若是你没错,先生不会罚你。”
“对,我就是错了,我就是喜欢砸人,不行吗,”蒋怜听完,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陆衡清,你看不惯就想办法把我弄出这学院啊,让我别来啊,你什么都管不了,只会告密,没用的东西。”
“你说什么……”和陆衡清同桌而坐的方远梁听见了,忍不住了。
陆衡清一把将方远梁按下,深吸一口气,对她平静道:“学堂规定,我无权赶你出校门,我只是交代好先生让我做的事,仅此而已。”
“呵呵,要不然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教条呢,先生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么听话啊?你是什么?乖乖公子?先生的好大儿?哈哈哈哈哈!”蒋怜放声大笑,“要不然说,倒霉的就是你呢,陆衡清,只知道遵守纪律,听先生的话,你就活该被我欺负。”
说着,蒋怜直接拿起一盒香粉,越过陆衡清的头顶,就全部倒了下去。
一时间,陆衡清的头顶、高挺的鼻尖和手上的书本,全都被那香粉盖上了。
“蒋怜!”和陆衡清方远梁同在一个课房的陈雪妩也坐不住了,起身对蒋怜道,“你也太过分了。”
和陆衡清同坐的方远梁也起身:“是啊蒋怜,你再怎么样,也不应该……”
“无妨。”陆衡清拍拍自己的头顶鼻尖和书本,而后终于起身,连蒋怜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开门,去了卫先生那里。
过了一会儿。
“陆衡清,你就是个小人,有种和小娘我打一架啊,就会挨了我的欺负去跟其他先生告状,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陆衡清把蒋怜课堂闹事告诉了卫先生,卫先生直接找了两个壮汉,又把蒋怜拉到小花园里反省了。
“咱们荔山学院就是对这种坏学生惩罚太轻了!”苏誉心和戚砚明都在其他课房读书,等到下学时才听说了今日陆衡清被欺负的事,气得都不打一出来。
“这个蒋怜如此讨厌,为何还不被咱们荔山学院劝退,就不能改一改学院的规定吗!”苏誉心气得道。
“而且子遥,不是我说你,不成你就稍微硬一点,那蒋怜拿香粉撒你的书本,你就应该斥责她,让她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戚砚明也道。
“斥责女子,不为君子,”陆衡清只道,“我对她做太过激,有违君子之道,左右我们也快要结业,我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劳神伤肺。”
“还得是你陆子遥,稍稍逾越一下规矩能干什么,那蒋怜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跟她讲什么君子。”戚砚明还是气不过。
“是啊,而且我都怀疑这香粉是不是有毒,一闻就是劣质香料做的,定是什么民间黑作坊的产物。”苏誉心闻了一下被香粉撒了的陆衡清书本,皱起鼻子来。
“那个蒋怜,不本来就是乡野市井出身吗,”陈雪妩细声道,“她家在江南那个小县城也就是一个富庶小户,而且这个蒋怜在那乡野市井走丢十年,都不知学了多少粗鄙乡气,如今被人找回来,也没半点小家碧玉的气质,要不是当年她走丢是因为蒋家主脉的二小姐,蒋家主脉怎么可能肯道歉赔偿,给她蒋怜家一个旁支升了田,还把蒋怜送到这里读书……”
“你知道的好多好细啊。”苏誉心有点惊讶。
“我和蒋家一个姐姐认识,也是听她说的。”陈雪妩又轻声道。
“怪不得,荔山学院也是咱们景朝最人才济济的学院了,一般人怎么可能进得来,我说怎么蒋怜能来这呢,原来是因为此,唉,那可也算时运不济了,怎么这样一个人,就叫我们,就叫子遥雪妩和予竹你们的课房摊上了。”戚砚明又感叹一声。
“我们倒是无碍,”方远梁又道,“遭罪的是子遥,毕竟先生总是把把控纪律的事交给他,他才是最难做的。”
“是啊。”陈雪妩眼巴巴看着陆衡清。
“无妨,”陆衡清摇摇头,“眼下没有什么比院试更重要,你们真的不必担忧我,有些人这辈子只会见一次,不是同条路上的人,终会渐行渐远,我们只需走好自己的路就够了。”
走好自己的路就够了,陆衡清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等荔山学院的课一结,院试完毕,他必会去朝中赴职,而蒋怜那样的人,只会在结业以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江南旁系的家里,乡野之人,本就出身不佳,还性格恶劣,丝毫没有女子的贤良淑德,除了样貌外一无是处,也定不会有京城人娶她留下她。
她不可能跟他的人生有除了荔山书院之外的任何交集,所以何必在意。
“蒋怜,你今日又迟到了!”
第二天,依旧是清晨,荔山学院书声朗朗,忽然间,有人猛地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哎呦,那可对不起了会齐,见不到我,你又劳心伤神了啊。”蒋怜笑眯眯地走进来,步伐又大又威风,若不是她长了张媚态百生的小俏脸,谁都以为这是个男子。
听到蒋怜的话,吴先生顿时要气晕过去,他指着蒋怜,手指头都在颤抖:“目无尊卑,无法无天,连你夫子的大名,你竟都敢如此堂而皇之说出来……”
“呦,不能说大名啊,”蒋怜又靠近吴先生,“那叫你的表字,献安,献安,你今天怎么样啊?”
“你、你!给吾住口!你竟敢当众对吾不敬,荔山书院容不下你了!顽劣之子,不可留也!”吴先生气得更强烈了。
而蒋怜这边却还笑眯眯地背手过来:“献安,你说什么,要退我学吗?好啊,你可得快点,否则啊,我可得把你们这荔山书院一群乖乖的文人雅士,给逼疯喽不是?”
“住口!休得在书院重地口出狂言,来人,把蒋怜待下去,继续让她在小林思过!”吴先生又开始喊人。
蒋怜每次见到要把她拉下去的壮汉都会躲,但这次她没有,眼看着壮汉过来要抓她,她还不紧不慢地朝吴先生的方向挪去:“献安啊,我看你脸都紫了,是不是最近天冷的缘故?其实我给你带了暖和的东西,保证你等会儿就不冷了。”
说着,蒋怜就想把一直背在手后的东西拿出来。
可她刚一想抽手,手却被人拉住了。
蒋怜一转头,就看见陆衡清锁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陆衡清你干什么呢,男女授受不清你松手!”蒋怜马上道。
“我知道,我与你之间隔着油纸,且放心。”陆衡清用油纸隔着蒋怜手腕,紧紧锁着她。
蒋怜生气了:“陆衡清,又是你多管闲事是不是,书院没教你上课期间没有先生同意不可以随意起身吗?”
“的确如此,但危急之刻除外。”
“现在哪儿有危急之刻?”
“你手上便是。”
“你!”盯着陆衡清那一张白皙又过分冷静的脸,蒋怜要炸了,“陆衡清,既然你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双手一撮,忽然间,手心里一股火苗窜了出来。
火苗窜出来的瞬间,陆衡清松了手,蒋怜手里的火折子也被扔上了天,然后落在了陆衡清身上。
他身上马上起了火焰。
“啊!子遥!你着火了!”这幕一出,在场所有的学生都急了。
“哎呀,子遥,你着火啦!”蒋怜声音本来就细,现在掐着更细的声音,故意学别人说话,然后又用更细的声音道,“来来来,让你亲如手足的同窗帮你灭火。”
说完,她忽然扛起角落里的水桶,直接一下,狠狠往陆衡清身上一泼。
陆衡清身上的火倒是灭了,但他整个人,都被春寒冰冷的水浸了个全湿。
“子遥!”方远梁马上冲了过去。
陈雪妩也赶了过来,她气得发抖,对着蒋怜道:“蒋怜,你就是故意的,你太过分了,这天还冷着,万一子遥出什么事怎么办?”
“啊,我只是帮他灭火啊,你不感谢我,还怪罪我?”蒋怜摇头晃脑。
“你!那个火折子本就在你手上,你故意让子遥着火的。”陈雪妩咬着唇又道。
蒋怜一脸无辜:“可火折子我是用来给先生取暖的啊,是他非抢着要。”
陈雪妩更着急了:“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这叫明辨是非。”
“你……”
“好了,”陆衡清擦着方远梁拿来的干柔布,又对陈雪妩道,“你不必为我劳神,我等会儿换件衣裳就可以了。”
“快带衡清下去换衣裳!”吴先生也着急道。
“可是……”陈雪妩一句可是还没说完,陆衡清就已经和方远梁出去了。
蒋怜看着陆衡清出去,满脸得意,甚至在陆衡清走出一段距离的瞬间,得意洋洋给他做了个鬼脸。
“蒋怜!不敬先生!扰乱课堂!欺负同窗!今日吾要狠狠罚你!”陆衡清走后,吴先生再也憋不住了,朝着蒋怜大吼。
……
虽是春至,但仍寒凉。
陆衡清也很奇怪,自己多年体质很好,很少生病,可偏偏被蒋怜这么一泼,却发了烧。
烧了一日后退烧,他便时常咳嗽流涕,颇不舒服。
于是荔山学院那也暂时没去,甚至荔山上自己的读书休憩的别院也再没住,搬回了山下京城家中。
陆家世代为官,如今陆家大老爷陆唤昇高居当朝相国公之位,姐姐入宫多年,皇后去世后,她便被封了后,执掌六宫,更为陆家带来了无上荣耀。
就此不谈,陆家便也风光,陆家大少爷陆与争如今官居二品,为景朝少有的强悍又有谋略的骁勇大将,常年四处征战,战功无数;二少爷陆银泽四处经商,遍及行业广泛,经营成功,收入颇丰;三少爷便是陆衡清,景朝最好的荔山学院读书,常年成绩优良,将来又必出人头地;四少爷陆望言年岁尚小,今年不过十二岁,还是闹腾的年纪,但从小聪慧活泼会说话,泼讨人喜爱。
陆老爷一生娶了四房妻妾,都是大家出身,知书达理,除了陆衡清的母亲陆家三夫人很早之前因意外溺水身亡,剩余三个夫人一生尽心尽力操持陆府,极其重视儿子们的礼教,对待他们颇为严苛,陆家四子如今三子都出类拔萃,离不开她们的严格管教和培养。
所以这次知道陆衡清抱病归来,还跟一个女子有关,就把这事问了个清清楚楚。
若是衡清欺辱书院小女子,她们是万万不能原谅的,不仅不能原谅,还要告诉老爷,老爷若是知道了,罚得更比她们严重。
但三个夫人来来回回调查,最后才难以置信地相信了事实,百年儒家清门,那荔山书院中,竟然出了个跋扈的市井小混混,还是个女子。
“衡清,就算那小女子不服管教,对你无礼,你可有半分逾越?”陆家大夫人先问了起来。
“万不可撒谎,照实说便可。”二夫人也道。
陆衡清点点头,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又道:“儿子说的都是事实,当时课房在场的学生也可为我作证。”
听完之后,四夫人又点点头:“你的为人我清楚,自然是信你的,何况你说的已对自己有所贬损,吴先生那里,可把你说的可怜。”
“先生是想维护我。”陆衡清淡淡一句。
“好了,我们知道了,”大夫人又道,“此事的确麻烦,按荔山书院的规矩,若是想赶那蒋怜走,的确要她双亲千里迢迢赶来,这样,院试将近,你且先安心养病读书,书院的事我们陆家去交涉,既有此事发生,说明书院纪律也有不妥之处,等我们协商之后,若是将书院规矩修改,便会尽快把那蒋怜逐出去。”
“还有,在规矩未改之前,你仍然不能做出阁的事,规矩可以改,但不能逾,逾规不为君子之道,你实在觉得课房里她欺辱你厉害,告假回家读书便是。”
陆衡清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唉,也是要让衡清受委屈了,荔山书院百年不见一个如此怪奇跋扈的女子,遇上倒是衡清的不幸。”四夫人叹声气。
“左右没多久就要结业院试了,以那女子出身本就不该在荔山书院,之后结业,她便也不可能继续待在京城,就当一段孽缘,渡过就好了。”二夫人又道。
“市井野女罢了,且不必谈她了,”大夫人了结了这个话题,又道,“衡清,上次与你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大夫人一说话,大家都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了。
的确,荔山书院的课业一结,就该院试,院试一完,按照惯例,就到了这些小子姑娘嫁娶的时候了。
其余人家里早早就张罗起这件事来了,陆家当然也不能落后。
但陆家如今在这个位置,若不去与公主攀驸马,那娶谁家的女儿都是下娶,而当今圣上的五位适龄公主均已嫁人,陆家倒也不必高看门楣,但挑选新妇之准则仍是非常严苛,陆家三个夫人为此头疼了许久,才终于选得心仪的准儿媳。
所以大夫人问的,自然是上回对陆衡清说的,让他想想她们为他挑选的婚事他答不答应。
三个夫人都盯着陆衡清等他回答,陆衡清一下冷白的皮肤窜上了红:“……一切都听从娘亲们安排。”
对这个回答,三个夫人非常满意,衡清是京城一众贵公子中出了名的遵教守礼,对女子一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心又扑在学业上,心中自然不会有太多牵挂之人。
不过他身边倒是有两位关系稍近的女郎,而且夫人们之前见过她们,一眼便知太常寺卿陈公家的小女陈雪妩对衡清有意,本还担心衡清会因她动摇,现在看来,的确使她们想多了。
衡清是个懂事的,他也的确配得上她们为她选的更好的女郎,那吏部尚书蒋公家的三小姐,蒋昀池。
说起来,蒋昀池的名号,也在京城颇为响亮,之前三公主请各官家女眷进宫对诗,蒋昀池诗作清爽,余韵流长,惊艳众人,又因样貌出众,举止端庄,很快成了名动京城的千金典范。
而在之前的皇家宴会上,蒋昀池又进宫弹了一曲《朝生曲》,令人动容,连精通乐理的柳国师都对其连连称赞,更别说,她在宴会上当场作的画,又被多少富贵子弟们争相夸奖。
三位夫人对这位蒋家三小姐印象深刻,也颇为欣赏,但也没有马上提亲,而是等了许久,才上门去,果然,虽然求娶那位三小姐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但蒋尚书一个未应,直到陆家来,当即就表明了意愿。
对于京城各家的适龄女子来说,陆家当然是非常好的选择,蒋家也不例外,只是蒋尚书也不好直说马上答应,显得他们太弱了一头,便说要等蒋昀池也有此意,再做决断。
陆家三夫人虽然明白蒋家的意思,但心里竟然有隐隐担心,怕那蒋昀池真的不愿与陆家结亲,当然,事实是她们的确想多了,过了几天,陆家果然收到来信,蒋家同意结亲,而且那蒋昀池,还特意将自己的背影画像连着绣好的一只香囊也送了过来。
陆衡清将那香囊收在房中,它里面只有一股淡雅的桃花味,香囊上绣的桃花也甚是精密,一看便知是手巧之人才能做成的巧物。
何况他虽没见过蒋昀池的人,但单从那副画像背影上看,便也只她应当是个仪态端庄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的确就是他心中最想娶进门做妻子的那种人,配得上他的身份,气质也与整个陆府融洽,以后定能与家里的人相处融洽,且听说她琴棋书画还样样不差,到时若是成了亲,与她切磋一番,倒也是妙趣。
总之,陆衡清同三位陆夫人一样,很满意这位蒋家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