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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清清楚楚,95年我在福建打工,刚刚回家不久,就被我妈告知,赶快去人民医院见玉堂姐一面,堂姐恐怕不行了。
我说等明天上午再去吧。
我妈说不行,下午就去,迟一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我匆匆忙忙买了一束鲜花,赶去了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堂姐全身插管,神态游离。
我只记住她对我说的一句话:“这钱啊就像草纸一样花出去,也没见好。如果这辈子还能活着出医院,一定不像以前那样省吃俭用。把那些钱多疏给亲近的人——”
堂姐因头痛恶心呕吐已住院小半年,花去医药费五六万。却没有确诊是什么病。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农民也有医保,每一分都得自己出。
九几年的五六万,那就是天文数字的存在。我记得我一个月打工工资才五百。
幸亏堂姐和堂姐夫早年在外头养蜂赚了不少钱。
一般人光想医药费就头疼。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我远近亲疏一共十几个堂姐,数这个玉堂姐最能干,也最抠门。对自己抠,对亲人也抠,包括对她娘家妈我婶子也抠,特别不讨喜。
什么都不肯输给人家,说话咄咄逼人。
最绝的是她老公,也就是我堂姐夫,也是一个强干精明的主,他们两个配一起,谁也不服谁,听她邻居说,那么有钱了,却在没有养蜂后,回家建房的这一年里,两口子常常因为想法不一致三天两头打架。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只是可怜了她膝下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第二天,才三十出头的堂姐再次陷入昏迷。
不知道堂姐夫怎么着还是得到别人指点,最后时刻,想到了转院去省城。这在大部分农民还很贫穷的当年,真的需要很大的魄力。
堂姐夫找到了在村里当医生的我爸,央我爸陪同把堂姐转去杭州大医院,最后赌一把。
县人民医院还不肯放人,认为堂姐很可能就死路上,不如不去。
堂姐夫坚决转院。
医院只好派出救护车,配好维持生命体征的药,我爸守在他侄女旁边,输液管脱出就重新扎上。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浙二医院。
去了才知道,浙二医院是国内一流医院,天天人流如织,不是去了就能住进院。
接诊医生只一句,去住院部守着。看到有人出院去申请。
可是哪守得了守得住,难得的一个名额,常常让医护给了他们的相对熟悉的患者。
堂姐夫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得亏堂姐夫是个能干人,养蜂十几年精通世故。
他有一天悄悄尾随了一个刚下班的外科医生,把他堵在家门口,送去红包(好像是两千)。
然后得到这个医生的帮助,很快住进了医院。
不久就得到确诊。
我没记错的话,堂姐得的是脑血管畸形这种罕见病。
然后安排手术,一个月不到就出了院。花去三万多。后期颅骨修复不算。
反正比人民医院花去少多了,关键是得到完全康复。
一晃将近三十年了,玉堂姐今年应该六十多了,身体还很好。没有任何后遗症。
我想说的是,堂姐夫对堂姐是真爱。平常不论怎么不对付,关键时刻出钱谋划不含糊。等于救了堂姐一命。
而堂姐似乎忘记了曾经说过的话,一如既往地抠门,对任何亲人。
只有一个变化是,堂姐痊愈后,很少和堂姐夫吵架打架了——估计堂姐夫也让着他,毕竟花了那么多钱保住的命。
再说一句题外话,堂姐名下的三个儿女,都很出息,早就财富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