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我送师父的礼物轻了，师父怨怪我不把他放在眼里。
把原本赏赐给我的疗伤圣药培元丹换成了鲛珠。
我有心改善和师父间的关系。
在宗门祭天大典来临之际，冒着九死一生，取来文王鼎，送给师父。
师父高兴了，师娘却认为我勾搭师父。
她传了我一套《炎阳功》，害得我差点走火入魔。
我受不了，联合师兄师姐，把这对癫公癫婆打成重伤。
我：“徒弟不才，请师父师娘赴死！”
1
我全身火辣辣地疼，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
拿在手里的铁剑因为沾满我的血和汗，变得粘腻。
丹田灵气空空如也，动一下，我都感觉浑身的骨头像要散开一般。
站在我不远处草地上的狮虎兽，巨大的脚掌踩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
视线晃动，漫卷的血腥气充盈我的鼻腔。
足足两人高的狮虎兽身躯像一座横峙的大山，胳膊上生长浓密的黄色毛发，肌肉如同肉珠一般鼓起。
它巨大的阴影覆盖了我，高举的利爪散发锋利的寒光。
我手中的铁剑已然折断，拿在手中的断剑不过是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的稻草。
这次师门试炼，我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强大的妖兽。
我拼尽全身修为，与狮虎兽缠斗将近两个时辰，依然不是它的对手。
看来，今天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我心中苦笑，师父，徒儿不能侍奉在你左右了。
然而，狮虎兽眼睛噬血的凶芒转尔黯淡，它的身躯猝然前倾。
在它庞大的身躯即将倒下时，我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向旁边一滚。
轰地一声，尘土飞扬。
我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剧痛撕裂着我的身体。
从红日高悬一直到月挂树梢，我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了万宗门。
2
远远的，我看到昼锦堂内夜明珠散发柔和的光芒。
师兄师姐们试炼都回来了，师门齐聚一堂。
想到温文尔雅的师父沈寒山和温柔和善的师娘江青溪，还有一众亲如兄弟的师兄师姐，我的脚步不由加快。
然而，当我的一只脚跨过昼锦堂的门槛，坐在太师椅上的师父拿着折扇的手僵了一下，连脸上的笑容也有一瞬的勉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他含笑向我点头：“钟灵，你回来了？”
师兄师姐们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在他们的注视下，我把一颗拳头大小的琥珀色妖丹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狮虎兽的妖丹。
三师兄的眼睛闪烁异彩：“小师妹，你实在太了不起了，居然击杀一头四境的狮虎兽。”
我为地阶修三层修士，与四境狮虎兽实力相差悬殊。
能斩杀它，过程九死一生。
我笑：“侥幸而已。”
二师兄：“如果小师妹这次历炼，师父肯把赤璃剑给你，说不定就不会受伤这么严重了。”
师父微微点头：“那赤璃剑，我借与青羊道人助他斩妖去了。早知道如此，我当赐予钟灵。不然，她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
我赶紧道：“师父，你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历练中我会遇到狮虎兽。”
师娘轻笑一声：“既是师门齐聚，历练归来，那这历练的奖励也该分发给诸位徒弟了。”
她冲我招招手：“钟灵，你以地境修为斩杀四境狮虎兽，这……”
她的语气顿了一下，我分明看到师父用手肘轻轻碰了师娘一下。
原本拿出的一个白色瓷瓶被她缩回宽大的袖子当中，转而换了一颗龙眼大小的鲛珠。
“这鲛珠价值不菲，长期佩戴可不避寒暑、水火不侵，当赐于你。”
我愣了下神，被七师姐推了一把，这才回神，上前接过鲛珠，躬身道谢：“谢过师娘，谢过师父。”
收了鲛珠，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这鲛珠虽好，不过是个装饰品罢了，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只要初窥门径，都可不避寒暑、水火不侵。
现在的我急需要疗伤圣药。
师娘应该是知道的，却改了初衷，收回原先的赏赐。
我极力掩饰住眼底那一丝复杂失落的眸色。
等到师门聚会完毕，我跟上了师娘。
感应到身后有人，师娘转身，对我嫣然一笑：“钟灵，夜深了，你怎地不去睡觉，反而跟着我？”
我犹豫良久：“师娘，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师父他对我有些意见？”
说罢，我深深地将头低下。
师娘温柔地抚摸我的头。
“傻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你和其他的同门都是我和寒山的徒弟，都如我们的孩子一般。”
我心道，可是……
“好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练功呢。”
我扭头向回走，或许真是我想多了。
却在这时，看到一个黑影在林间一闪而逝。
我拔步追了上去。
黑影进入一个雅致的院落，消失不见。
等我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里是师父师娘居住的鸿泥别院。
不远处的主卧窗户透出幽幽的烛光，断续而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主卧传出。
听声音，师父师娘像起了争执。
3
鬼使神差的，我蹑手蹑脚地走近，屏住呼吸，竖耳静听。
一直以来，师父师娘都是关系和睦，甚至连红脸都不曾。
师娘：“原本的培元丹，我准备赐给钟灵的，你因何阻止？”
师父：“因何阻止，你不清楚吗？她眼里只有你这个师娘，何曾有过我这个师父。”
万万没想到，两人争执竟是因为我。
更让我万万没想到，师父会说这番话。
我一直把他当成我最敬重的师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
师娘：“你这人，胡搅蛮缠，钟灵一直对我们很敬重。刚才她还跟着我，问我们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成见？”
师父：“她都二十多的人了，察颜观色的本事总是有的。我看她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拿上次来说吧，她外出游历回来，给你带了一大堆的东西，结果就送了我一个扇坠。”
“你还敢说，她眼中有我这个师父？”
我简直震惊到了，心中翻涌起一阵苦涩，就为这个。
你和师娘不是一家人吗？
我送师娘的东西不也是你的东西。
更何况，那个扇坠价值不菲，足足花了我三块中品灵石。
我敬重你，你居然这样看我，还真是让我心寒。
面对情绪激动的师父，师娘妥协：“罢了，不与你争执这些。你是我最爱的夫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想要推门辩解，却在这时，门内传出师父一声厉喝：“谁？”
我心道一声糟糕，赶紧躲到了一处假山后面。
门被拉开，五师姐宋红衣站在院子中。
她禀报道：“师父，师娘着我送些冥灵花来。”
师父不疑有它，收了五师姐的冥灵花，嘱咐她离开。
宋红衣似有意似无意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走了。
等到主卧的烛火熄灭，我这才悄声离去。
躺在床上的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想既是师父觉得我眼中没有他，再过多半个月，就是万宗门祭天大典，到时我准备一件贵重的礼物送他，那他对我的印象或许会改观。
越想我越觉得兴奋，一晚上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离了万宗门，去到鬼市给师父挑选礼物。
罗刹鬼市位于河州地下，进去需得戴上一张鬼面。
渡过泛着幽光的阴河，就是光怪陆离的鬼市。
红色的薄雾弥漫，行走在鬼市中的人似幻似真。
在这里，有可能淘到天材地宝，也有可能被杀人夺宝。
我在一个破旧的门店里我淘到了一个古朴的小鼎。
据说文王曾用此鼎窥探天命，进而双眼失明，因此叫做文王鼎。
等我拿了文王鼎，离开时，却被一个瘸腿乞丐盯上。
才出鬼市，乞丐一拍后脑勺，一道碧光荧荧的小剑朝我袭来。
紧接着，他将背上的口袋张开。
干瘪的口袋迎见见涨，从里窜出一条条五彩斑斓的七寸小蛇，密集如雨地朝我飞来。
他神情凶恶：“交出文王鼎，饶你不死！”
我：“休想！”
我在历练中受伤，伤势未愈，这恶丐的实力远在我之上，勉强撑了几招，我被小剑刺中。
一股阴毒的气息如同活的一般在我的五脏六腑间游走，使得我痛苦异常，连剑也提不起。
额头冷汗如同雨下，身上涌出的汗水把我的衣服打湿。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只余恶丐阴恻恻的笑声：“等你死后，文王鼎自然就是我的了。”
却在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滚，不然死！”
恶丐发出一声怪叫，眨眼没了踪迹。
“姑娘，你没事吧？”
“我……”
才说一个字，我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4
再次醒来时，我身在客栈。
救我的人背对着我，背上背着一把奇怪的弧形弯刀。
他精赤的胳膊上，纹着一朵黑色牡丹。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呼出声：“你是百花门的人？”
这朵黑色牡丹我再熟悉不过，它是百花门的独有标志， 而百花门是我们万宗门的生死仇敌。
两门弟子遇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死在我剑下的百花门弟子，足有二十多人。
那人背对着我，端起茶杯轻哧一声：“放心，我们百花门虽说恨你们万宗门入骨，但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这里很安全，你休养好之后，自行离开即可。”
说完，他不等我回话，径直走了。
在客栈里休养了半月余，我这才回了万宗门。
明天就是祭天大典，祭祀过苍天和万宗门的老祖之后。
二师兄上前，送上自己的礼物：“师父师娘，这是我精心为你们挑选的一对蓝田烟玉佩饰。”
三师兄送上一对羊脂玉净瓶。
师兄师姐们都是送上一对礼物，绝不厚此薄彼。
师父师娘表面笑着，只是阳光照射在他们的侧脸上，恍惚中，我总感觉他们的笑像是在脸上戴了一层面具。
轮到我了，我拿出文王鼎，恭敬递上。
“师父，这是我从罗刹鬼市给你老人家淘来的文王鼎。”
师父展颜欢笑：“我早听说这文王鼎是当初文王窥探天命所用，珍贵无比。难得钟灵你有心了。”
我转向师娘，送上淑玉斋的一盒胭脂：“师娘，这是我送你老人家的礼物。”
师父道：“钟灵，前两天青羊道人送还赤璃剑，我正要把它赏赐与你。”
师父说着，掌心出现一把通体红色的剑，红光流动，炽热的焰芒吞吐。
我正要伸手接过，师娘按住师父的手：“师兄，我看这事不着急，钟灵所修功法乃寒性功法，若是得了赤螭剑，反而于她的修炼无益。等到我去给钟灵寻得一本阳性功法，待她修炼之后，再将赤璃剑赐予她不迟。”
师父的另只手按在师娘的手背上，眼中尽是柔情蜜意：“就听你的。”
我想，这次师父是满意了，师娘也真心为我着想。
师父该不会再对我有成见，觉得我眼中没有他了。
过了两天，师娘来寻我。
她拿出一本《炎阳功》交给我：“钟灵，这本《炎阳功》是我在藏书阁中千挑万选才拣选出来的。你可莫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抓紧时间炼到第六层，我好让你师父把赤璃剑传你。”
我一阵感动，连眼睛都红红的。
师娘替我擦擦眼睛：“傻孩子，哭什么。”
我：“师父师娘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我……”
师娘陪我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我拿起《炎阳功》，正准备修习。
宋红衣走了进来，她身材矮小，还不及我的腰。
我起身：“宋师姐好。”
宋红衣淡淡瞥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炎阳功》：“这是师娘赐给你的，《炎阳功》需要去灼热之地修炼。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师娘并没有交待我去灼热之地，倒是宋红衣提醒了我。
我躬身：“多谢宋师姐。”
等她走后，我感到讶异。
宋红衣在万宗门，颇不受师父师娘待见，连带着门内的弟子们都不喜欢她。
她似乎永远挂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笑不哭，连说话也没有声音起伏。
但是她今天居然破开荒地来到我这里，特意交待了一句，要我去灼热之地修习《炎阳功》，这倒让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灼热之地在后山就有，那里终年流动着炽热的岩浆。
我到了后山，灼热的涌动热浪把空气都能给点燃。
我在附近开辟出一处洞府，修习起《炎阳功》来。
才修习不到半个时辰，突然间感觉到洞府内晃动，好像发生了地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