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战后,有人举报副营长变相自残脱离战场,调查组找到了我

我来侃一下 2024-07-03 17:23:28

1979年2月下旬,我所在的部队奉命攻打114高地,阵地前方有敌狙击手,准头特别狠,已经干掉(讲述者口语)了我们7名战士,一连长命令,全体人员不许探头。

我们都蹲在掩体里,等待冲锋的号角。

一连长到各排检查,嘱咐我,打起来连部的文书、通讯员、司号员、给养员,卫生员等八大员都归我指挥。

我嘱咐他们,待会冲起来,紧跟我屁股,不要傻乎乎仰起头,冲锋的时候身子尽量往下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觉不对,先趴下,见到敌人能打一梭子,绝不打一枪。这些平常挺牛B的八大员这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听我指挥。

交代嘱咐完八大员,我去找副营长,突然发现梅副营长头紧埋贴在掩体里,右手哆哆嗦嗦举着望远镜,慢慢伸出掩体,伸向了空中……

我被这一诡异的动作吓坏,他把望远镜伸向空中看什么……刚想阻止,“啪”一声枪响,对方狙击手击中了副营长的胳膊,副营长发出一声惨叫。

我赶紧跑过去,发现这一枪不是擦破表皮,可能是击中了骨头,鲜血映红了衣服。

副营长痛苦的说,是狙击枪子弹,大号的,我的胳膊可能废了。

听到枪声,一连长快紧回来怒气冲冲责问,谁那么不小心,不是命令不允许伸出掩体?副营长捂着伤口,表情痛楚,我要观察敌情,指挥战斗,没想到被对方发现。

一连长满脸狐疑,妈的,还没开打伤我大将!命令卫生兵赶紧把副营长送下战场医治。

“我胳膊虽然负伤了,大脑还清醒,我要留下来指挥战斗,”副营长挣扎着。

马上就要冲锋,哪有多余的兵保护副营长,何况副营长流血过多,需要抢救,从爱护首长角度出发,一连长一挥手,卫生兵架着他就走。

梅副营长用一种复杂的表情望着我,离开阵地。

一连长知道我是神枪手,向我下达命令,七班长(之前我的职务),战斗打响后你的任务就是找出对方狙击手,不管采取什么措施,给我干掉他,我给你记一等功!

我强压怒火,冲锋号一响,用了三分钟时间,就锁定了对方狙击手,一匣子弹,把对方打成了筛子。然后带领八大员前仆后继,冲向山头。当我们跟随主力占领主峰阵地,八大员只剩下了四大员,我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战斗中我被火线提拔为排长,战后荣立一等战功,剩下九死一生的四大员都荣立了三等功。

打完仗后,我去医院看望副营长。他的伤势恢复的很快,我们悲喜交加,庆幸战后余生。

梅副营长说有人打他小报告,说他战前是故意自残,逃离阵地。他激动的说,你可是当事人,可要为我证明,我是为了观察敌情,指挥战斗,才不顾个人安危,伸出掩体的,怎么成了故意暴露自己,故意让敌人打伤?何况负伤后我是执意要求留在阵地指挥,是一连长命令卫生员硬把我扶下去的,军中小人太多,我当连长时得罪人太多,没敢从背后打黑枪,却打小报告阴我!

梅副营长说,他想争取留在部队发展,怎么说也是参战负伤人员,经受过战争考验,应该受到上级提拔重用。就是转业到地方也不怕,凭着副营级,在战场上负过伤,组织一定会善待自己,并说我将来复员工作包在他身上。

回到部队后,师保卫科来找我,调查梅副营长战前负伤的事。

谈话非常严肃,他们说你是一等功臣,要不是灭掉了那个狙击手,部队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功臣要有功臣的责任感,你的回答对这个副营长的问题至关重要,如果是不顾个人安危,观察敌情,指挥战斗,意外中枪,那就是英雄,部队要提拔,重用。

如果像有人反映的那样,他是用这种特殊方式自残,脱离战场,就是逃兵,就要受到军事法庭审判。如果让这样的人继续留在部队,指挥部队,下次再打仗,我们的损失会有多大?要我站在军队建设的高度考虑清楚再回答。并给我一天考虑时间。

我整整一天思绪万千,翻江倒海……

我想起了副营长对我的知遇之恩,想起了副营长平常对我的关照,想起了副营长一家、嫂嫂姐姐对我的照顾。

1978年底,我三年服役期满等着正常复员退伍,我当时复员的心情很迫切,大队建了一个砖瓦厂,供不应求,效益很好,让我赶紧回去助一臂之力,包我三年成个万元户。还有家里跟我说了一门亲,是同校矮我两届的女同学,女大十八变,人长得蛮水灵,等我赚钱凑够彩礼就把她娶回家。

就在我一切准备齐全就等复员命令时,突然上级来了政策,严格控制当年老兵退伍比例,不能超过20%,没有特殊情况,战斗骨干一律不批。我们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政策一定是和南边紧张的战事有关,要打仗了。

我的计划落空了,这下傻眼了,于是找梅副营长帮忙。梅副营长是我的老连长,我的老乡,我是他接的兵,那时家里穷,营养跟不上,体检时体重差两斤,公社武装部就是卡着不放,多亏了老连长发话。参军后,我在连队入党,当班长,探亲超几天假,都是他照应,对我有知遇之恩。

有些兵,通过各种手段和渠道找关系,找路子,送礼,争取悄悄列入那个20%的复员指标,换句话说,“进去就是活,留下就是死”话糙事不糙。包括那几个平常口号喊的震天响,发誓要在军营战斗一辈子的兵。理由各式各样,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言而喻,谁不怕打仗,谁不怕死,不把这层纸捅破,这就是现实。战争真是一块试金石,让一切“牛鬼蛇神”原形毕露。

我会向你们连里打招呼,你们连长指导员都是我带出的兵,营里有我,团里我去做工作,放心,有我在,你的复员包在我身上,梅副营长痛快的表态。

我不是怕死,怕打仗,主要是之前答应了家里,大队开得砖瓦厂等着我挑大梁,家里说得姑娘,等着赚钱娶她回家。我苍白的解释。

梅副营长会心的一笑,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俗了,咱们是兄弟,咱们是同乡,私下不要说这些官话。

就在这关键时刻,指导员也找我谈话,让我主动带头留下来。理由很简单,我是党员,是班长,是三年老兵,有丰富的作战技能。我们部队是乙种师,突击扩编为甲种师,一下招进来许多新兵,需要我这个老兵“传帮带”。指导员话说的很白,留下生死未卜,上战场有可能九死一生。副营长已向连打过招呼,我们还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祖国需要我们保卫的时候,身为军人,身为战士,我们应该义无反顾冲上前,对得起三年部队的培养,对得起三年人民的养育之恩。这种时候,你要是打退堂鼓,你就不是男子汉,你一生都会挺不起脊梁,组织、战友,包括你的乡亲都会鄙视你,瞧不起。

我很矛盾,思想激烈交锋,经过一晚上的煎熬,抽掉整整两包烟,最后理智战胜了情感,热血战胜了冷漠,我是一个军人,当国家需要我献身的时候,我不应该选择逃避。我毅然决然选择留下。

副营长为我惋惜,说营里缺一个通讯班长,他向营长建议我去当通讯班长,毕竟在营部,在营首长旁边相对安全些,不会去当敢死队员。

副营长还私下向我透露,原来的通讯班长是教导员的亲戚,这次是教导员上下打招呼,把他放走的。关键时刻谁没有点私心,还是一家人帮一家人啊,他感叹着。

我到营里没几天,就接到团政治处打来的一个电话,说有人冒充我们营的兵在县城耍流氓调戏妇女,被派出所抓住,请部队去核实处理。政治处的人已经去了,让我们去一个营领导协助。

教导员和副教导员都到团里开会去了,营长就派梅副营长去处理,于是我驾驶着摩托带副营长去县城派出所。

经核实,这确实是我们营一连的兵,警察介绍情况,这个兵当众亲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的嘴,摸姑娘的胸,还要脱姑娘的裤子,被路人扭送到派出所,他也供认不讳,并说其性质恶劣,社会影响极坏,如果是普通公民起码要治安拘留15天,既然核实确系军人,就要我们履行手续带回去处理。

那个兵也痛哭流涕的表示,平常自己放松教育学习,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打仗死了,连个女孩子都没摸过心不甘,一时糊涂,甘愿受罚。

我跟副营长说,我熟悉这个兵,是我老连队同一个排的四川兵,老实巴交的,没有花心,平常看姑娘脸就红,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公然调戏妇女呢?一定是搞错了,要不就是精神错乱了。

副营长笑了,你这个人太诚实,不会转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哪是在调戏妇女,他这是在变相逃离上战场,怕死,怕打仗。

我大跌眼睛,不可能啊,还有用这种奇葩方式逃避上战场的。

有什么不可能,二连有一个兵,散步时掉到桥下,把腿摔骨折了,那个桥离路边有七八米远,他怎么就摔到桥下去了?典型的以自残的方式逃避上战场,这种事其他连队还有,不要少见多怪,谁不怕死?

小算盘打的可真精,部队说开拔就开拔奔赴前线,他在里面拘着,枪打不着,炮轰不到。

副营长向派出所说明情况,军情紧急,请求不带他的违法材料,或者打完仗回来再处理,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所长弄明情况后,说要是走程序有点复杂,只要那个姑娘不追究了,我们也就不立案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副营长立即找到那个姑娘说明情况,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咬牙切齿的说,他想当逃兵呀,甭想,当即向派出所提交了撤诉。

我们把那个狼狈不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兵押解到连队,副营长交代连长,给我看紧,打仗的时候把它放在第一排冲锋,死了算烈士,也不枉当一回军人。

路过镇上的铁匠铺,他让铁匠打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护胸铁板,说西方军队现在已经有防弹背心,我们落后还没有,说只要护住心脏,其他地方伤了死不了人,并要我也打一个。

我拒绝,子弹可不长眼,那万一打你的头部呢?再说背着那东西冲锋起来碍事。

部队已下达命令,来部队探亲家属一律限期回去。副营长的家属也要回去,由于是老乡,我和副营长的家属很熟。他是我们江南水乡的妹子,皮肤白净白净,水灵水灵,胖乎乎的脸上有颗美人痣,让多少男人青睐。副营长的儿子才三岁,胖乎乎的,笑起来像她妈,哭起来像他爸,特别招人喜欢。

副营长请我到他们家吃饭送行,我用半个月的津贴买了礼物送给孩子。

嫂嫂姐姐说都喝一条家乡水长大的,来了就行,还买什么礼物。我想说应该的应该的,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大意是可能是最后一次买礼物送给孩子。

嫂姐脸一板,说什么呢?不吉利。

我继续说,姐,咱们两家相隔不到30里,我要是回不来了,麻烦你到我们家宽慰一下我爹妈,逢年过节代弟弟去看一下。

副营长的媳妇一下子就哭了,傻兄弟说什么呢,我们一起哽咽着哭着,如同亲姐弟。

你哥也是傻,去年就叫他转业,可他非要提一个副营,现在副营提上了,要打仗了,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有官当没命享,兄弟,你机灵,战场上照应一下你哥,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姐就拜托你了。

你嫂子还年轻,人品又好,我壮烈了,不愁再找不到好人家,我也不希望她为我守孝终身,耽误了人家。儿子是我们老梅家,不管以后跟谁,你都帮我多照顾点,副营长悲悲切切像是托孤。

我们部队很快开拔到南疆前线,大战前,各级指挥员下移指挥,加强基层。梅副营长下到了一连,一连是主攻连。副教导员下到了二连,辅攻。营长和教导员在三连做预备队。进攻前夕,我也被营长加强到了一连,营长说,现在无线报话机都配备到了班排一级,通讯员用处不大,冲锋号一响全营都要冲上去。

窝在掩体里的梅副营长见我来了,很是惊讶,问你怎么也来了?当得知我被加强到一连,他叹口气,这下可好咱哥俩一锅烩,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接着语无伦次,自言自语,我那可怜的媳妇,儿子,那一晚太激动了,不知道种下没有。

我见他太悲观,安慰他说,没事,全连一百六十多号人,哪有哪么巧,就把咱俩报销了。

他没领会我,接着发牢骚,两个副职都被加强到进攻连队,营长、教导员却躲在预备队,还是当正职好,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往事历历在目,辗转难眠,夜不能寐。

回想副营长战前的种种表现,伸向空中的诡异动作,我也得出自己的判断,诚如告状的人说,他有可能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极端变相自残方式负伤,脱离战场,保全性命?

想到冲锋路上牺牲的战友,想起了跟我冲锋的八大员只剩下了四人,想起了部队的责任,军人的使命。经过一昼夜激烈的思想斗争,抽掉了两包烟,终于下定决心,如实向调查组反映副营长在战场受伤细节,结论由组织下,尽一个军人的本分。

最后,梅副营长受到开除党籍,撤销军籍,军事法庭审判。

我听别人说,梅副营长破口大骂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做梦都没想到,栽到了“自己人”身上。

我没敢再去看副营长,也没有脸去见嫂嫂姐姐和他们的孩子,托人送去了我提干后的三个月军饷。

之后,凭着我一等功的身份,加上“大义灭亲”觉悟,我的仕途一路平坦,升到了营长的位置。就在我准备提副团长时,不知道为何搁浅了?有一次和师政治部当副科长的老乡喝酒时,他酒喝多了说了醉话。

那次调查组找我谈话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取证,组织上已掌握了梅副营长变相自残的证据,你想想,人正常举望远镜,都是从前胸举到眼睛位置,就是从侧方也不会超过头部,对方的子弹角度可是击中了他的胳膊,匪夷所思,不正常呀。找你谈话只不过多一个证人证言而已,无影响案情性质。

二是考验。组织上已把你列入重点提拔对象,就是在考验你在大事大非、亲情和原则关口的表现选择,你小子亏了站稳了立场,否则不但救不了副营长,你自己前程也裁了。

吓得我一身冷汗,好险那!

哪个当官的会把“大义灭亲”“出卖首长”的人放到自己身边?我的老乡战友趁着醉劲说出了“最疯”的话。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原来在上级某些首长眼里是这样的人?之后我主动打了转业报告,一打上去就批准。

很多战友都替我惋惜,问我为何我年富力强选择转业?我只有苦笑。

转业回到地方后,接受在部队的教训,我“出卖”老乡领导的事,一直捂得严严的。明明是好事,为部队清除了一个临战畏敌分子,一个定时炸弹,可不知道怎么成了“坏事”。是军风不正,还是社会风气不正,还是我自身有问题,我也说不清。

之后,历任县公安局副所长、所长、主任、副局长。

我当县公安局副局长时收到梅副营长一封情真义切的信,他出狱后就一直在温州打工,四层意思:

一是感谢,感谢当年送来的一百多元钱,自己当时的处境就是臭狗屎,门可罗雀;二是理解,理解我当时的处境,与起两人一起沉船,不如保一个,现在还有一个当公安局长的兄弟大腿抱;三是道歉,当时大脑发昏,不应该说那些伤感情的混帐话;四是悔悟,自己也是从战士一步一个脚印当上排长、连长、副营长的,也是不怕死的汉子,结婚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就有了后顾之忧,意志消沉,咎由自取。

还说,嫂嫂姐姐问我好,说都活着就好,没有怪罪我。

读罢,我的泪水沾满了信纸……

(根据广场藤亭一个退休老兵的自述整理,人都有辉煌的时刻,四十多年了,想当年情绪难免激动,难免有夸张之词,情节难免模糊,个别处进行了艺术处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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