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徐州士族的撕裂,及徐州重心从北徐州,到南徐州的转移

熠彤说历史 2024-04-04 11:43:32

(南北徐州)

东汉十三州之一的徐州,大致位于现在江苏省的长江以北,及山东省南部一带。

散装的江苏十三太保的梗,大家都爱玩。苏南、苏北的差异,现在都还很明显,更何况差不多两千年前的汉末时期。

南北徐州存在天然的文化、生活习惯等差异。

然而汉末南、北徐州士族的撕裂,却和陶谦统治徐州时期的经历,有着直接关系。

陶谦的北徐州基本盘

188年十月(《资治通鉴·汉纪五十一》),败逃散落到徐州的黄巾余众,将太平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星星之火,再次燎原。

徐州北部的老百姓,再次举起了黄巾军的旗帜,对腐朽的东汉王朝发起了怒吼。

朝廷任命陶谦为徐州刺史,他收编了活动在徐州北部的臧霸等泰山诸将,将徐州黄巾驱逐到了青州,一石二鸟,安定了徐州。(《三国志·臧霸传》)

(陶谦是个狠角色)

192年十二月,精明的陶谦借助在中牟的朱儁,拉起了一个反李傕联盟。

徐州刺史陶谦、前杨州刺史周乾、琅邪相阴德、东海相刘馗、彭城相汲廉、北海相孔融、沛相袁忠、太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等,敢言之行车骑将军河南尹(朱儁)莫府(幕府)。--《后汉书·皇甫嵩朱俊列传》

上面这个联盟名单,就是陶谦当时的影响力范围。

我们注意看,名单上有北徐州的琅琊国、东海国、彭城国,及一些其他州的郡国,却没有徐州南部的下邳国、广陵郡。

所以可以确定,到192年十二月,陶谦在徐州只控制了北徐州三国,南徐州两郡国还不听他的。

东汉刺史俸禄只有六百石,而太守、国相俸禄二千石,这俸禄就代表着级别、地位。

故刺史起初只有一州的监察权,而守、相地位比刺史高,是可以不鸟刺史的。

然而,190年袁绍等关东诸侯起兵反董卓,使陶谦、刘岱、孔伷等几个正临时掌握兵权的刺史的权力,发生了变质。

他们都利用手中的兵权,实质性地掌控了州中的部分郡国。

(刺史太守矛盾成一时特点)

比如陶谦就逼走了彭城相薛礼,实质性地控制了彭城国。(《三国志·刘繇传》)

但由于正处于变动期,那些还没被刺史实质控制的太守、国相,一般也不会乖乖听话,主动放弃自主权,毕竟还有个东汉体制摆在那里。

所以像在兖州,就出现了桥瑁、刘岱那样,太守、刺史兵戈相向的局面。

同理,陶谦通过几年驱逐黄巾军,建立起威信,并配合一些强迫手段,以徐州刺史身份,使北徐州东海、彭城、琅琊三国,成为了其基本盘。

根据永和五年数据,徐州五郡国人口,东海国70万,彭城国50万,琅琊国57万,下邳国61万,广陵郡41万。

各郡国大致比较平衡,东海、下邳相对更繁华点,故陶谦的州治所延续传统,设在东海国的郯城(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

洛阳遭遇董卓之乱,大量人口逃难东出,在彭城国一带安居下来,彭城国得到大力发展。(裴注《三国志·荀彧传》引《曹瞒传》)

陶谦对南徐州的短暂控制

陶谦虽算不上枭雄,但不失精明。

他来了个180度的华丽大转身,轻松把南徐州纳入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193年初,在徐州别驾赵昱、治中王朗的建议下,陶谦彻底转变对李傕的立场,来了手“求诸侯莫如勤王”。(《三国志·王朗传》)

(赵昱帮陶谦成为徐州牧)

他派赵昱、王朗向长安李傕集团控制的朝廷上贡,从刺史升为了徐州牧,加安东将军。(《三国志·陶谦传》)

赵昱也因此被封为广陵太守。(裴注《三国志·陶谦传》引谢承《后汉书》)

在制度上刺史管不了太守,但州牧可以。赵昱同为朝廷所封,且原为陶谦下属,虽后来陶谦听信小人谗言,疏远赵昱,但在广陵郡确实存在一定的影响力。

例如孙策一家住广陵江都,陶谦想杀他。后来到寿春的孙策派吕范接母亲,陶谦又让江都县令抓捕吕范,并严刑拷打。

又比如许子将,就是那个搞“月旦评”的许劭,也是避难在广陵,陶谦对他以礼相待。后来陶谦残害了很多寓居广陵的外州士人。

控制下邳国应该采取了点强制手段。

他让丹阳小老乡笮融接任了下邳相,还使其总管下邳、广陵、彭城三郡国漕运。(《三国志·刘繇传》)

足见对笮融的亲信,并有效控制了下邳国。

虽然陶谦的徐州牧得来较容易,但是却达成了他对整个徐州的统治,跨了一个大台阶。

如果上天能多给他点时间的话,南、北徐州的撕裂问题,或就不会存在了。

(陶谦对南徐州的控制时间太短)

可惜曹操、笮融两者相遇,所产生的反应,太神奇了。又来得太快!

南徐州的蝴蝶效应

193年秋,曹操从兖州南征徐州。(《三国志·武帝纪》)

陶谦得到南徐州,也就半年时间左右,而且还和广陵太守赵昱不是很融洽,对广陵的影响力势必有限。

曹操攻打的主要是北徐州,徐州一盘散沙,大家都各自只图自保。(《三国志·荀彧传》)

彭城失守的陶谦,得不到徐州各郡国的大力救援,只得退守郯城。(《三国志·武帝纪》)

这是陶谦听信小人谗言,上下离心的结果。

整个徐州都成“散装”的了,更别说南、北徐州士族之间,因天然人文、陶谦影响力形成的隔阂差异。

194年春,曹操回军途中,对彭国国东南、下邳国北部五县,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杀,五县城堡尽毁。《后汉书·刘虞公孙瓒陶谦列传》

佛教名人、下邳相笮融本来看戏正爽,突然见打到自己家来了,吓得带着上万信徒,马三千匹,就往南边的广陵郡逃。

(笮融祸害南徐州)

广陵太守赵昱以宾客之礼厚待笮融,结果这笮融贪图广陵富庶,在酒宴上杀了赵昱,大肆掠夺一番后,继续过江南逃投了,在丹阳郡秣陵县的故彭城相薛礼。(《三国志·刘繇传》)

连曹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屠下邳、彭城五县,居然还能将南徐州两郡国,都变成了无主之地,乱成一团。

简直是意外地扩大了消耗陶谦实力的战果。

如果让曹操发表获奖感言的话,他除了会感谢某TV,还一定会感谢笮融。

下邳陈氏对南徐州的权力填补

194年夏,曹操再次对陶谦的徐州发起了进攻,战场仍在北徐州。(《三国志·武帝纪》)

曹操的两次征讨间隔这么短,陶谦的北徐州还没恢复,又要全力应对新一轮的残酷打击,南徐州他是没精力管的。

而南徐州此时,也正在被袁术趁机攻打。

(陶谦被袁术曹操南北夹击)

史书仿佛很舍不得说袁术一句好话,要把他塑造成一无是处的样子。

193年,陶谦利用下邳陈氏围堵袁术于淮南。

袁术把背叛自己的扬州刺史陈瑀,赶回老家后,便自称“徐州伯”,声明了对徐州的领土要求,对陶谦、下邳陈氏正式宣战,进行复仇。(《后汉书·刘焉袁术吕布列传》)

然后到196年六月,袁术与刘备大战于广陵郡淮河岸边的盱眙(今江苏省盱眙县东北),到淮阴(今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一线。

这就表明,袁术当时已夺取了徐州淮河之南的广陵郡大部。

(196年中袁术已基本控制广陵郡)

这些土地不是196年袁术一下子就攻下来的,当时的刘备没有这么脆。

从193年开始的几年间,袁术不只派出沛相舒仲应等,攻打陶谦的沛相陈珪,还派出了人马攻打广陵郡,只是推进缓慢。

至少在194年夏曹操二征徐州,南徐州两郡国失主时,南边的袁术,怎么会错过夹击徐州捡漏的机会呢?

这一次,曹操再一次在琅琊国、东海国大肆执行三光政策,陶谦被打得龟缩在郯城,曾派刘备、曹豹出城阻击过一次,再不敢出。

陶谦自身难保,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哪还顾得上南徐州?

南徐州无主,在这危难时刻,如果没有一股有力的力量勇敢地站出来,组织军民对抗强大的袁术大军,其结果必定是袁术军的长驱直入,势若破竹。

而下邳陈氏,就是具备这个能力的家族。

虽然陈珪在西边的沛国与舒仲应鏖战,留在南徐州老家的,还有故太尉陈球之子陈瑀。徐州典农校尉陈登,必然也是选择“自保”,带兵保卫家乡。

下邳陈氏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有陈瑀从扬州带回的家族武装。

在需要英雄的时刻,这个家族勇敢地站了出来,领导着两郡国军民,顽强地对抗袁术大军的进攻,使之进展缓慢。

(因对抗袁术下邳陈氏在南徐州壮大)

是历史趋势,让南徐州选择了下邳陈氏!是下邳陈氏的担当,让他们成为了南徐州的领袖啊!

南北徐州士族的矛盾

下邳国虽有三县遭曹操所屠,南徐州又经历了笮融之祸,但相比于被曹操破坏得满目苍痍的北徐州,南徐州受到的损失轻微多了。

所以,由下邳陈氏领导的南徐州士族,还保存着较强大的实力,地位得到提升。

而北徐州士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实力大降。但作为曾经的显族,他们一时又怎能习惯地位的下降呢?

194年十二月,陶谦病逝。(《三国志·先主传》)

刘备得到南北徐州士族的共同支持,入主徐州。

因北徐州受损太严重,又曹操与吕布正在争兖州,徐州现在主要敌人是南方的袁术。

刘备将州治所,从郯城迁到了下邳国的下邳城(今江苏省徐州市睢宁县东北)。

从此徐州的重心,从北徐州转移到了南徐州。

(曹豹代表北徐州不甘于打压士族)

曹豹曾在郯城,奉陶谦之命,与刘备拦击曹操,自然和麋竺一样,是北徐州士族的代表人物。

196年夏,吕布袭下邳城前,张飞、曹豹的下邳之争(《三国志·先主传》),正是南、北徐州士族矛盾激化的体现。

不过北徐州士族内部也存在分裂,以麋竺为首的一派是支持刘备的,但以曹豹为代表的一派,却是不甘于地位下降受打压的。

所以,南北徐州士族同请刘备入主徐州,一时的南北整合只是表象,其根本矛盾并没有解决,爆发只是时间问题,碰巧让张飞遇到了。

吕布袭下邳城,若张飞、曹豹同心,还有城内丹阳兵加持,吕布也没那么轻松入城。

刘备入主徐州之败,主要还是根源于,没能解决南北徐州士族之间的矛盾。

下邳陈氏核心盘在广陵郡

顾其名,很多朋友认为下邳陈氏的根基在下邳国,更甚至于下邳城。

其实不然。

(淮浦县的位置对广陵郡影响更大)

下邳陈氏的家乡,并不在下邳城,而是在淮河北岸的下邳国淮浦县(《三国志·吕布传》),西、南、东三面与广陵郡相接。

陈瑀、陈登叔侄又主要在广陵郡对抗袁术,与广陵军民同仇敌忾,合作互动更多。

所以,广陵郡比下邳国,下邳陈氏的群众基础更好。

后来史料明文所载,陈瑀屯兵的海西县,在广陵郡东北端;而陈登所屯的射阳县,也在广陵郡的东北部。

两地都离他们的家乡淮浦不远。

陈登据射阳,筑匡琦城,又将邗沟北段西移,大兴水利土木。

后来反攻广陵郡,陈登成为广陵太守,仍将郡治所设在射阳县。

邗沟西道挖于袁术进攻广陵期间,匡琦城建于陈登丢射阳再次返回之后。后续文章将在对应事件详细论述。

(陈登深耕广陵射阳县)

要说对下邳国的影响,主要在其南部,尤其是淮浦附近,及淮河之南,鲁肃的家乡东城那一片。

当然,下邳城作为州治所,下邳陈氏也必须要在城内有一定自己的势力。

故后来陈珪,和陈登的三个弟弟,在下邳城出现过。

刘备将州治所设在靠近北徐州的下邳城,应也有缓和、平衡南北徐州士族的考虑。

总结

因陶谦与下邳陈氏,背叛算计袁术,同时陶谦又招惹来曹操两征徐州,致使徐州南、北受敌。

陶谦无力南顾,下邳相笮融又祸乱南徐州,下邳陈氏应时而起,成为南徐州的领袖。

由于北徐州受损太严重,加上徐州当时的大敌是袁术,刘备将徐州的统治重心,从北徐州南移到南徐州。

从此,下邳陈氏在徐州,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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